辭帝位甘做金梁(2 / 2)

第二日,景平帝撐著上了大朝會,一連下了幾道聖旨。

靖邊將軍逐胡人、造火器有功,封晉國公。禦林軍統帥除亂有功,封安寧伯。皇四子鐘靈毓秀,深得朕躬,封皇太子,翌日聽政。

這是前朝的封賞,後宮也有起落。

龐氏在宮廷內亂中意圖殺害皇子,今奪其皇後稱號,廢為庶人。

敏賢妃世德鐘祥、柔嘉成性,以冊寶立為皇後,正位中宮。

當日宮廷內亂中,有低等嬪妃無辜喪命,因前朝大事較多,一直沒有進行安撫。如今事定,景平帝著新任李皇後一一安撫。

至於龐太後,她是先帝遺孀,又是孝敬皇帝生母,此次內亂之中,她並未伸手,但她身為龐家人,難辭其咎。龐太後不等景平帝處置,自己要求去給先帝守陵墓,此生不再踏入皇城。

這樣最好,對景平帝來說,龐太後雖然對自己說不上太關心,但從未真正坑害過自己。自己當日與大皇子相爭,若無龐太後相助,自己也無法奪得帝位。

自孝敬皇帝去了之後,龐太後心如死灰,不大過問前朝和後宮的事情,整日吃齋念佛,龐家有什麼行動,她一概不管,也不去過問。

景平帝不想處置她,直接允了她的要求,並允許她帶走了自己所有的心腹宮人,同時命先帝陵寢裡的一乾人好人服侍皇太後。

鬨哄哄的毒酒案,終於塵埃落地。

一杯毒酒,導致龐家和平家徹底垮台,中原百姓遭了一輪洗劫,朝廷勢力重新洗牌。英國公重返軍營,趙家迅速崛起,如謝家、侯家、甘家及丁家一些家族,也慢慢複蘇。

李家成了最輕鬆的贏家,這一場鬥爭中,真正出麵和龐家及平家鬥爭的,是晉國公和嚴文凱,但李家因是太子理法上的外家,沒費力氣,最後就成了新貴。

趙世簡得封晉國公之後,帶著慶哥兒住回了平康坊。

因景平帝還沒說他以後的去留問題,他現在還不急著將家人接回來。

如今,不用打仗,不用去軍營,父子兩個難得在一起清靜過日子,四皇子封了太子,從西五鎖搬進東宮,慶哥兒如今也不大去皇宮了。

白天,趙世簡上朝,夜裡,他回來之後和慶哥兒一起討論朝堂政事,一起研究排兵布陣,甚至一起連詩對對子,爺兒兩個多年沒在一起生活,如今這般朝夕相處,彼此都感覺好不快活。

景平帝要把龐家的宅子賜給趙世簡,他拒絕了。

“聖上,龐家的宅子那樣大,臣家裡下人少,怕是打理不過來。再說了,龐家才死了一大家子,臣不想去住那宅子。臣家裡人口少,平康坊的宅子能住的下。”

景平帝笑了,“你不想住龐家的宅子,朕也不勉強你。但你如今大小也有個爵位,住在你平康坊那小小的三進宅子裡,天下人要笑話朕小氣了。朕把聖祖爺長女的公主府給你,那宅子也不小,夠你住了。”

聖祖爺的長女已經去世多年,公主的後人不大成器,朝廷收回了公主府,如今賜給新晉晉國公,再沒有不好的。

趙世簡忙謝恩,“臣謝過聖上恩典。”

皇太子在一邊說道,“三姨夫,慶哥兒這些日子怎地不來?我好久沒見到他了,還想聽他給我說說戰場上的事情呢。”

趙世簡忙道,“殿下如今政事忙碌,他一個白丁,又無事可做,臣就讓他在家裡認真讀書習武,等以後有了功名,也好為朝廷效力。”

皇太子笑了,“一個人讀書習武不免無聊,讓他得空了去東宮,我那裡才得了些好東西,給他分一些,不然等他知道了,要說我不夠兄弟意思了。”

趙世簡立刻躬身道,“犬子無禮,還請殿下見諒。”

景平帝笑了,“皇兒,莫要打趣你三姨夫。安之去吧,有事了朕再叫你。”

等趙世簡走了,景平帝問四皇子,“皇兒,晉國公如今還是東南軍統帥,東南軍還在京城外駐紮,不能久留。皇兒覺得,要不要給東南軍換個統帥?”

皇太子抬頭看向景平帝,“父皇,兒臣覺得,既然要用三姨夫,如今還是不要換下他。他在東南,可保我大景朝沿海平安。三姨夫已經獻出了火器方子,暫時,不若仍舊讓他統領東南軍,咱們把慶哥兒留下來就是了。”

景平帝點頭,“皇兒聰慧,此時,就算想換東南軍統帥,也換不了了。晉國公經此一戰,天下揚名,往後幾十年,東南軍再無人可替代他的地位。皇兒以後需要操心的,就是如何穩住他。士為知己者死,他如今位極人臣,不缺少榮華富貴,他又不好美色,你能打動他的,隻有大義。他心裡還裝著百姓,你就用百姓打動他,隻要不觸犯他的根本,他不會和你逆著乾。你記著,不要把他牽扯到你的後宮裡來。他既然要大義,你就把他扶持成大景朝的架海紫金梁,等英國公去了,總該再有一個人立在那裡,不管他身居何位置,都能讓百姓和滿朝文武放心、安心。”

皇太子點點頭,“父皇說的,兒臣都記下了。三姨夫事父母至孝,一向又敬愛三姨,兒臣若多施恩於他家人,他定然會對兒臣更加用心。”

景平帝笑了,“善,皇兒聰慧。除了從他身上下功夫,你母後那裡也可以使勁。總歸,朝堂裡,不可能沒有黨派,有了黨派,你才安穩一些。”

皇太子笑了,“兒臣還需要父皇多指教。”

父子兩個說了一會子話,景平帝打發皇太子去了皇後那裡。

李皇後正和兩個公主在說話,因此次內亂,兩個公主的婚事又耽擱了。李皇後擔憂景平帝萬一忽然去了,兩個公主又要耽擱了。

皇太子來了,兩個公主起身迎接,“四弟來了。”

皇太子笑道,“姐姐們坐下。”

皇後笑道,“皇兒,你姐姐們年紀不小了,你要是有合適的少年郎人選,幫我掌掌眼。”

天家公主雖然不像民女那樣害羞,也有些不好意思,“母後。”

皇後笑了,“這是大事,自然要你們自己願意了才行。你們不知道,你們三姨夫,就是你們三姨自己挑的。如今滿朝文武,三品以上的,就你三姨夫一個人沒納妾。你們雖然貴為公主,但若是能和駙馬一心一意過日子,豈不是更好。”

皇太子笑了,“母後放心,有合適的,兒臣必定給姐姐們看看。”

這邊李皇後母子幾個歡聚一堂,那邊,龐家人都送上了菜市口。

龐敬淵放胡人入關,罪無可赦,他和他的妻妾兒女,都被判了斬刑。正午時分,一顆顆大好頭顱都骨碌碌滾了好遠。

李承業就在人群裡,他忽然想起了二十幾年前,那兩個關撲的少年,都是風流倜儻,意氣風發。姓杜的少年早就連屍骨都找不到了,都以為龐家贏了,如今,龐三郎也身首異處。兩個人都死於黨爭,都死於皇權之爭。

李承業又想到那年處置文進財時的龐三郎,胸有成竹。聽說孝敬皇帝在的時候,龐三郎和孝敬皇帝形影不離,除了孝敬皇帝和先帝四皇子,再沒人能比龐三郎還出彩。可惜了,這樣一個出色的人,就這樣死了,還背負著罵名。

皇權啊,成王敗寇。李承業想到李家不久也要成為外戚,說不定還會封承恩公。李家貧寒出身,驟然富貴,必定會有族人仗勢欺人。到時候,禦史們的唾沫,都要倒到李家身上了。

想到這裡,李承業頓時感覺自己肩頭的擔子更重了,李家胃口太小了,不能獨享這份富貴,李家也不想隻做外戚,是時候,該把文家推出去了。

龐家的事情一落定,景平帝再次找了趙世簡說話,旁邊王太師、嚴文凱及六部尚書們都在。

趙世簡行過禮後,景平帝讓他坐在一邊。

“安之,東南軍出來這麼久了,也該回去了,你明日就啟程去福建吧,替朕守好沿海,防禦外地入侵。”

趙世簡躬身道,“臣遵旨,請聖上保重身子。”

景平帝咳嗽了幾聲,“你去了之後,若朕駕崩,你不用回來了,就守在那裡,讓慶哥兒代替你在京城看著家。”

趙世簡再次躬身,“臣遵旨。”

景平帝忽然話鋒一轉,“安之,朕時日無多,臨終前,想做莊媒。”

趙世簡忽然抬手,連連揮手,“不不不,多謝聖上美意,臣家裡有賢妻,臣與內子情深意篤,不想納妾。”

景平帝忽然哈哈大笑,旁邊王太師等人也跟著笑了。

田尚書笑道,“早聽說公爺懼內,老夫還不信,今兒總算開了眼了。”

趙世簡忙解釋道,“老大人取笑了,晚輩與內子自幼相識,內子陪著晚輩吃了不少苦,晚輩豈能辜負。”

景平帝笑得咳嗽了幾聲,又接著說道,“安之不必擔憂,朕怎麼會去挖巧娘子的牆角。朕是想給慶哥兒做媒,安之聽岔了。”

涉及到慶哥兒的婚事,裡麵必定有政治因素,趙世簡不敢再說拒絕的話,“臣謝過聖上恩典。”

景平帝看向王太師,笑道,“聽說先生家裡有個嫡孫女待字閨中,慶哥兒文武雙全,先生看他可做得貴府孫女婿?”

王太師立刻起身,“多謝聖上美意,晉國公世子人才出眾,是臣高攀了。”

趙世簡一聽是王太師的孫女,也起身道,“多謝聖上美意,老太師德高望重,臣能和老太師做親家,是臣和犬子的福氣。”

景平帝見他二人都不反對,心裡暢快。王太師一向在諸皇子中不偏不倚,把他的孫女許給慶哥兒,以後,慶哥兒就不必牽扯進後宮中來。

趙世簡進了一趟宮,給兒子討回來個老婆。

夜裡,趙世簡想著明兒自己就要走了,讓家裡下人好生整治了一桌酒席,和慶哥兒一起邊吃邊說話。

慶哥兒聽說皇帝給他賜婚,有些扭捏,“阿爹,我還小呢。”

趙世簡喝了口酒,“小什麼,我十一歲的時候,就看上你阿娘了。等我十三歲過了縣試,就跟你阿娘定親了。你十二了,王家娘子多大我也不知道。等我去了福建,把你大娘她們打發回來,先把親事定下。你以後有空了就去王家看看,多給人家買些花兒粉兒,小娘子們都喜歡這個。”

慶哥兒偷看了他一眼,“阿爹,沒想到您還懂這個。”

趙世簡喝多了,有些上頭,忍不住跟兒子說起自己以前的事情。

“那時候,我到你外公家讀書,你阿娘她們都住在楊柳胡同呢。你外公不答應親事,我就賴在那裡,經常偷著給你阿娘買絹花,你兩個姨媽天天給我們打掩護,我時常能跟你阿娘說些悄悄話。一眨眼二十年過去了,那時候你阿娘才多大,跟你二姑媽差不多吧。等我跟你阿娘定了親,我想給你阿娘買對金鐲子,可身上搜乾淨了錢都不夠,又問你大爺借了一些,到現在還沒還呢。”

慶哥兒笑嘻嘻地湊過來,“阿爹,我看到阿娘有一對實心的大金鐲子,阿娘可喜歡了。原來兒子不知道,還奇怪阿娘為甚喜歡那樣粗笨的東西,原來是阿爹買的。”

趙世簡對著他屁股踢一腳,“你知道個屁,你阿娘這叫質樸。我跟你阿娘打小的情分,誰也比不了。”

慶哥兒也跟著喝了兩口酒,趙世簡也不反對。

喝過了酒,慶哥兒大著膽子問,“阿爹,失去了這個機會,您真不後悔?。”

趙世簡又給自己倒了杯酒,小聲問道,“怎麼,你也想做皇太子?”

慶哥兒搖頭,“兒子不想,兒子也不會做皇太子。”

趙世簡笑了,“那不更好,我不想做皇帝,你不想做太子,你阿娘更不喜歡皇宮那個規矩窩,皇帝和太子怕我手裡還有秘方,又不敢宰了我,咱們一家人得了自由不好。真走上那一步,從此父子離心,夫妻反目,說不定你還要多一堆庶出弟弟,有什麼好。”

慶哥兒忙道,“隻要阿爹不後悔,兒子就不擔心。兒子做個晉國公世子就很威風啦,再說了,兒子不想要庶出弟弟,一個都不想要。阿爹和阿娘要是能再給兒子添兩個嫡出弟妹,兒子才喜歡呢!”

趙世簡對著他的屁股就是一腳,踢得慶哥兒哈哈大笑。

笑完了,慶哥兒又問,“阿爹,兒子以後在京城,要怎麼過呢?”

趙世簡想了想,回答道,“怎麼高興怎麼過,隻要不違法王法,你就算肆意些,也沒人說你。不過,肆意歸肆意,讀書習武不能荒廢。你若文武都修得好再肆意,人家說你風流倜儻。你若是個草包,還要肆意,那可就是人嫌狗厭了。”

趙世簡又喝一口酒,囑咐他,“宮裡皇後和太子,你以前怎麼跟她們相處,以後還怎麼相處,大麵上的規矩不錯了就行。若刻意回避,反倒顯得你心裡藏私。”

爺兒兩個最後坐到了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天南海北一頓瞎扯,直到了後半夜,都歪在旁邊的塌上睡下了。

第二天,趙世簡就帶著東南軍往福建出發。

臨行前,景平帝讓皇太子穿了太子朝服,帶著兵部幾個官員,親自來送他。

皇太子給趙世簡端來了一碗酒,“三姨夫,願您此去,保東南平安,保百姓安寧。”

趙世簡慎重接過酒,一口喝乾淨,“臣謝太子殿下恩典,定不辱使命,守護東南沿線,保一方百姓平安。”

皇太子笑了,“三姨夫儘管去,慶哥兒這裡,有母後照應,我以後每日帶著他,三姨夫和三姨媽不用操心。”

趙世簡也笑了,“多謝太子殿下,臣去了。”

趙世簡翻身上馬,看向慶哥兒,“慶哥兒,阿爹去了,你以後聽你外公舅父的話,好生讀書習武,多跟殿下學本事。回頭等福建那邊安穩了,我讓你阿娘回來住一陣子。”

慶哥兒紅著眼眶,“阿爹路上小心,兒子會好好的。”

趙世簡點點頭,拍馬走了。

他的馬走出還沒多遠,慶哥兒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皇太子拍拍他的肩膀,“慶哥兒,隨我去宮裡吧,母後今兒準備了宴席,王家二娘子也來了。”

慶哥兒擦了擦眼淚,看向皇太子,“表哥,等我成親的時候,我阿爹能回來觀禮嗎?”

皇太子點點頭,“自然是可以的。”

慶哥兒高興地笑了,“那我跟表哥去宮裡,表哥且等我一等,我去給王家二娘子買朵絹花。”

皇太子哈哈笑了,“去吧去吧,孤等你。”

作者有話要說:  絹花狂人後繼有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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