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應該怪誰?
他的腦袋裡都在想什麼,這發展的是不是太快了。
舒曼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小聲說道:“我還小。”雖然在農村甚至一些城市裡,十六歲的姑娘已經談婚論嫁了。
但舒曼不能接受。
她清了清嗓子,理直氣壯地說道:“為了響應國家號召,支援國家建設,我們不能隻顧私人感情。”反正十六歲太小,她打死不能接受。
陳錦州不覺緊張:“國家建設不缺我們兩個吧。”事實上他根本沒考慮現在就結婚,就是小姑娘的年齡都不合適呢。隻是不知道怎麼地總是控製不住地規劃兩個人的未來,想著要給小姑娘一個舒心的生活。
剛才也是情急之下下意識說出口的,沒想到對方是這個反應。莫非她想晚婚不成?這要是以前,陳錦州不隻是舉雙手雙腳讚同,覺得三十之後再考慮也行。然而現在,心中苦澀,嘴唇更是乾了又乾,想說什麼還不敢說,隻能可憐兮兮地望著人。
舒曼白了他一眼,小臉嚴肅:“虧你還是公安呢,這覺悟還是太低了。”知道這話不能被彆人聽到,她刻意半起身,湊到陳錦州麵前說的。
七七年高考,她到時候十八歲,等大學畢業後,可以再考慮。
也不對,她怎麼突然考慮起這些了。
明明之前還是不想以後,哪怕雙方差距大,哪怕不成了,也隻當婚前多談了一場對象。
都怪他,舒曼又瞪了瞪陳錦州,覺得自己似乎被帶到溝裡去了。
陳錦州眉心擰起,想著小姑娘覺悟太高到底是好是壞?
……
杜鵑是第一次進到屋子,之前來過一次,也隻是在院子裡呆了一會兒。
等跟著白玉英進去後,就會發現裡麵大不同。
整整一排的屋子都被打通,裡麵放了好些貨架和竹簍,不過這個時候裡麵空了一大半,剩下的東西不算多了。
白玉英和門口的白叔,打了一聲招呼,就叫杜鵑和張家人進屋去看看。
屋子裡背的東西,張秀秀不需要,她先是去看了奶粉這些,見有心裡立刻鬆了一口氣,那最後一點對陳耀文的留戀也沒了。比起自己,陳耀文畢竟是有正經工作的老師,工資還不錯,福利也可以,自己離婚後卻是地帶著孩子在土地裡麵生活。不說以後怎麼樣,就是目前孩子奶粉的事情都不容易解決,但這些在看到滿滿一個竹簍的奶粉終於安下心來了。
等問了價格,張秀秀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不知道這是白玉英同白叔打過招呼的,雖然比供銷社貴了一些,但絕對比黑市上便宜一大截,而且這還是不用奶粉票的,基本上就等同於白送,連跑腿費都沒有收。
而事實上,就是在黑市,奶粉也是緊俏品,比麥乳精更難得一些,往往是一擺出來就沒了。
白叔之所以還有這麼多,是想屯著找個時機再賣。
按照書中些的,這整間院子裡的東西,最後幾乎都進了顧長城的腰包,其他人雖然隻分得一部分,依然吃得滿嘴是油。
可見這些東西的價值。
白玉英並沒有進去,而是跟著白叔去了他平時住著的屋子,那裡才藏了一些好東西。
看到手表的時候,白玉英剛想伸手過去,想到陳錦州手上一頓,又把視線轉向其他地方,打算找一些好東西過來。
到最後隻拿了一個二手的紅燈收音機,新的也有,但不值得。
就是二手,因為保養得當,幾乎是全新的,就是這樣,白叔也沒有收錢。
白玉英笑笑:“回頭我收個幾十塊當做白叔給我的零用錢。”
白叔仍舊是笑嗬嗬地看著她。
白玉英又看了看,把目光對向那疊全國糧票。
另一邊,張家人在看到張秀秀選了十袋奶粉後,張紅軍和李月娥小聲商量了一下又拿了十五袋。
“你彆忙著拒絕,先說好,我和你哥手裡的錢還有用,隻能給你買五袋,另外十袋是爹娘的意思。”張大娘是給了錢的,本想看看有沒有機會不要票買到什麼好東西,現在實在是大賺了,要不是這裡麵好東西實在不少,他們有其他的需求,就是全買了奶粉都是高興的事情。
到最後,張紅軍買了好些油布,這還是擠壓在牆角,又邁了一些細玉米粉、白麵還有一些粗糧,等開春到時候家裡人就得下地,往年好一些從一日兩餐改為三餐,當然依然吃不怎麼飽,這是運動量大了的緣故。
但以前是糧食難買,有危險性。今天難得有機會,他們也知道是占了知青們的便宜,可白白放過機會,又不甘心,隻能厚著臉皮多買一些,想著往後還得多念念這幾個知青的好差事。
杜鵑見狀也買了一些糧食,不過不多,她吃得少,之前知青點那幾個人先後走了,還是留下一些帶不走的笨重糧食,雖然都是粗糧,但也是能填飽肚子的,暫時就還不缺這些,何況她每個月糧站那邊也有口糧。
倒是布料,就剛過來的時候在供銷社買了一些,現在看到這裡也有,就要了幾塊玫紅色碎花的布,又要了青色的布。前者打算做了衣服給妹妹寄過去,後者是等回頭下地的時候有穿。
她雖然是當了掃盲班的老師,有工分算,但等農忙的時候,掃盲班大大小小的人都要去地裡幫忙,何況是她。
舒曼被陳錦州送過來的時候,大家腳邊都放了不少好東西。
看他們心滿意足的樣子,想來收獲不少。
舒曼粗粗看了一眼,自己都不怎麼需要。
倒是白玉英見了她,就把她拉到一邊,獻寶似地拿出一台收音機:“二手貨,收你三十,不貴吧。”
“真的二手?”舒曼心上一喜,她其實在見過白父後,就一直想著買一台,這樣有些消息就有了來源渠道。
隻是動輒一兩百的大件,她還是有些吃不消。
就想著慢慢來,再湊錢看看好了。
“難道還騙你不成?你看看那旁邊時不時有兩道劃痕,聽說是那賣主的孫子給弄的,要不然也不能賣給白叔了。”當然實際上是那家裡欠錢,白玉英沒等舒曼細看,又神秘地掏出一卷用手帕包的東西,問:“要不要。”
舒曼怔了怔,忽得打開手帕,有些激動地問道:“多少錢,我要了。”哪怕手上錢不夠用,大不了找陳錦州借。
畢竟……原是處上對象了不是嘛。
舒曼想到這有些臉紅,知道這算是真正認可了陳錦州的身份。
“嗨,我借你啊。你回頭還我啊,這樣你就不會忘記給我寫信了。”手上這一疊至少幾百斤的糧票,白玉英知道舒曼能拿出錢來,但肯定吃力。
她又不缺錢,也不指著這點錢過日子,肯定不會要。
但她不要,舒曼肯定不允許,還不如讓她欠著。
舒曼心裡經過一番掙紮後,握住白玉英的雙手:“好,算我借你的。”她肯定不會忘記白玉英,事到如今,已經說不清誰欠誰更多一些。
她是覺得自己欠對方良多。
但白家人顯然覺得不夠。
這事情也是在說不清,那就隻能繼續互相糾纏在一起。
她也希望白家人的命運,真的從此得到改變。
舒曼也不後悔,之前對白父說的那似是而非的話了。
倒是這些糧票,舒曼隻拿了五十斤放到身上,其他地推回到白玉英手裡。
白玉英不解地看著她。
舒曼道:“回上海的時間定了嗎?”
白玉英沉默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白叔剛才和我說了。”
“舒曼,我很慶幸認識你。”
舒曼微微一笑,抱了抱白玉英:“我也是。”
白玉英眼裡閃著淚花,有些事情她沒有說出來,就是說了舒曼肯定也不當一回事,按照原本的推算,她想回到上海,這邊雖然願意放手,可上海那邊不好進去。白父回去,少不得要跑動關係,幾經折騰。
但按照白父的意思,這一次出乎意料的順利。
他猜測是和陳錦州有關係,但絕對不認為是和救命之恩有關係。
所謂救命之恩,其實也是摻了水分,他不過是把人救起,送到另一個地方丟下,這麼做也隻是為了不暴露自己出沒的那條路。
但白父的確也因此救了陳錦州。
陳錦州承認,但這在當時介紹其他人幫著白玉英在檔案上做文章已經足夠償還,而後麵的,估摸著就算還有恩情的原因也應該和舒曼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