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1 / 2)

媚王侯 步驚塵 6622 字 3個月前

拓拔勰往著角樓那裡飛速掠去時,角樓之上,穿著一身和武皋城守衛們一樣的灰色軍衣,外覆銀白色甲胄,身形頎長,筆挺如鬆的男人,也看到了拓拔勰的快速靠近。

男人的瞳孔劇烈地縮了縮。

代王怎麼還沒死?

不過,再如何地詫異,他此時也不敢詫異太久。

畢竟,代王正在向著他迅速地靠近,如果不想被代王抓住後,關入大牢嚴刑拷打的話,他此時,要麼逃,要麼自殺。

緊抿著略有些厚的雙唇,男人看著拓拔勰越來越靠近,越來越靠近,在拓拔勰到了角樓底下,雙腳攀著城牆開始往上攀爬時,男人不再猶豫,猛地彎下腰去,自地上撿起自己之前放下的大刀後,架到脖子上用力一劃。

鮮血瞬間噴濺而出。

男人,和他手裡的刀也一起落了地。

“阿蓮,我為你的兄長報仇了!”看著頭頂上空的虛無,男人低聲喃喃了一句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其實按正常情況來說,看見拓拔勰過來後,他應該想法子跳下角樓後,趕緊逃跑的。

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兒,他這人,也就於箭術方麵擅長一點,其他的,什麼輕功啊內功啊的,都是學的雜牌子貨。

並不好用。

代王武功高強,他自認為,是沒有本事從其手底下逃脫的。

男人的低喃聲很輕很輕,就如臨死之人,那輕得近乎於無的呼吸一般,仿佛說出了口,又仿佛好像沒有,繞是拓拔勰耳力好,也沒有聽到。

他躍上角樓後,隻看見了男人倒在血泊中的屍體。

拓拔勰走過去,蹲下身,抬手把男人身上的衣服,衣服的口袋等處一一查看了一遍,俱都沒有什麼線索。

這樣的情形,拓拔勰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了,倒也沒太過失望,站起身來後,吩咐後麵跟著他上了角樓的人:“給孤細查!”

……

黑夜降臨後,天地間都安靜了下來。

武皋縣縣令的縣衙中,縣令原本住著的那個最好的院子被臨時征用了,院子上房的宴息室中,內室裡麵,橘黃色的燭火一跳一跳的,照得內室正中央擺放著的一張大床旁守著的羅天睿、趙紹元的影子,也跟著一動一動的。

在他們不知道守了多久時,大床上,裝睡了大半天的拓跋勰,終於慢慢地“醒轉”了過來。

之前,從角樓上攀繩躍了下去後,拓拔勰沒有再往前去衝鋒陷陣,而是站在己方隊伍的後方,指揮著戰爭。

好在匈奴軍那邊,因為耶律單於不想好好打戰,隻想逃命,很快,便呈現出匈奴軍一麵倒的潰敗之勢。

看到這裡,拓拔勰便放心了,知道後麵出不了什麼大問題,他當即便裝虛弱,提了提高聲音,臨時加任離自己最近的秦柏川為左將軍,統領三軍,全力攻擊匈奴軍後,拓拔勰裝作再也堅持不了,軟軟地倒了下去……

揉著可能是因為睡得多了,而有些昏昏沉沉的腦袋坐起身來後,拓拔勰問道:“今日的戰況如何?”

此時,外麵已經沒有了喊殺聲,一片寂靜中,隻剩偶爾的幾聲蛙叫。

白日的戰爭,定是已經結束了。

“秦將軍帶著我們的士兵們殲敵三萬餘,但那個耶律單於我們沒有抓到,被他跑了。”今日的戰爭,他們可是大獲全勝呢,提起來羅天睿就高興,他興衝衝地回複道。

殲敵三萬餘,那相當於摧毀了耶律洮大半的勢力了!

“不錯!我方的傷損情況呢?”

羅天睿臉上的喜色頓時一僵。

還是趙紹元穩重些,沒有被同胞死去、心中感傷的情緒所左右,他不疾不徐地回道:“戰死者六千,傷者一萬餘。”

這兩者的總人數加一起,都比殲敵數要少上許多,但是這個結果,還是聽得拓跋勰的心裡有些沉重。

這就是戰爭,以人命,換安穩。

“亡者,讓兩位郡守,以及縣令分彆派人把他們送回家後,交給家屬安葬,另外,亡者的撫恤金每人多發十五兩,從孤的私庫裡拿。傷者,每人發五兩的撫慰金。”默然半晌後,拓跋勰緩緩地吩咐起來,“軍中醫工的醫術水平有限,你們派個人回王都傳召些侍醫過來,為傷者診治。”

“天睿出去向兩位郡守和縣令通傳孤的教令,紹元留下。”

羅天睿恭敬地應下了後,轉身出去了。

公事處理罷,拓跋勰垂頭,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裡他原本穿著的甲胄俱已被人脫了下來,此時,他胸前的肌膚上,唯有幾層紗布纏胸而過,那如雪般潔白的顏色,與他小麥色的肌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的後背處,那個被利箭刺入的地方,隱隱地有些疼。

視線盯著心口所在的地方,其覆蓋著的白色紗布看了須臾後,拓跋勰薄唇微掀,淡淡地問:“孤身上之前穿著的那件金絲軟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