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暴雨野寺(7)(2 / 2)

被迫出道後我紅了 宗年 19167 字 6個月前

燕時洵斜眼看了男人一眼:“從之前我就想問你了,為什麼你總是稱呼我是‘生人’?你是死人嗎。”

男人頓了下,隨即鎮定回道:“我那裡的方言,都是這樣稱呼的。你聽著不習慣的話,我可以按照你的習慣來。”

“我走過很多個省份,還第一次聽說有什麼地方的方言叫‘生人’的。你老家是哪裡的?”

讓我看看是哪個省份,都不響應九年義務教育?

“我老家是個小地方,你應該不知道。”

……

不管燕時洵問什麼,男人都鎮定的找出答案回答了他。

燕時洵雖然覺得男人有所隱瞞,但卻找不到證據,隻好狐疑的一直注視著男人,想要從他的麵目表情中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而在兩人走出很遠之後,大殿裡剛剛幾乎凝固的空氣,才重新流動了起來。

壁畫上,成百上千雙眼睛在黑暗中默默注視著燕時洵離去的背影。

無聲無息……

“你有燕時洵的聯係方式嗎!”

海雲觀內,馬道長也顧不得宋道長還有前來拜訪的客人,直接敲了門就推門而入,急切的拽住宋道長的道袍問道:“你在規山的時候,他有沒有給你什麼聯係方式?社交賬號,私人賬號,電話……什麼都好!”

名為宋一的道長很少見自己這位同期有這麼急躁的時候,不由有些納悶。

“你找燕師弟乾什麼?他不是在錄節目嗎,你有什麼事,等他錄完不就能找到他了。急什麼?”

聽到“節目”的字眼,馬道長冷笑一聲,反問道:“你知道那檔倒黴的直播節目,現在去了哪嗎?”

“?”

“野狼峰。”馬道長冷靜的補了一句:“今天晚上野狼峰附近開始下雨,也就是說,他們去的是下雨天的野狼峰。”

宋道長:“!!!”

這回不淡定的,輪到宋道長了。

他立刻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剛剛在客人麵前鎮定高深的道長形象“嘩啦!”碎了一地也顧不上,趕快衝出去就往他師父的房間跑。

客人:“……?”

彆人或許不清楚燕時洵的身份,宋一道長確實清楚的。

他師父是海雲觀的高功李道長,也算是海雲觀最老的那一批道長了。雖然道不言壽,沒人知道李道長今年具體的年歲,但宋一大概估計,也要有百餘歲了。

李道長的師父有很多個徒弟,而其中最小的一位,叫李乘雲,是海雲觀有記載以來天賦最高的一位,他們的師父甚至動了讓李乘雲管理海雲觀的念頭。

但也許是李乘雲的名字正合了道意,他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樣,並不會在一個地方待太久,而是像雲一樣,乘雲遊四方。

甚至在幾十年間,海雲觀上下所有的道士都沒有人見過李乘雲的身影。

就連李道長,都隻是算出他這個最小、關係最好的小師弟還活著,但具體在哪又乾了什麼?不知道。

“師父!”宋一道長一把推開老道長的房間門,急吼吼的道:“師父,燕師弟去了野狼峰!”

話音剛落,一柄桃木劍直接被扔了過來。

宋一道長嚇了一跳,堪堪避開。

老道長一副已經睡下了的裝扮,沉著臉從房間內走了出來:“快到子時了還不睡,你想要乾什麼?坐地修仙?”

宋道長這才忽然反應過來,好像……確實時間很晚,已經到了應該養神的入睡時間。

他不由得像是被老師抓到了乾壞事的學生一樣,心虛的咳了一聲,然後又趕緊急急的道:“不是我的事情,師父,是燕師弟的事。他不是跟著那檔節目去旅行了嗎,他們現在……在下雨天的野狼峰。”

剛一聽清楚,老道長倒吸一口氣:“狗蛋他徒弟去野狼峰乾什麼?瘋了嗎!”

“我看這孩子也不是天生的倒黴相,怎麼上次去了鬼山,這次又去野狼峰?”老道長趕緊從旁邊拽過道袍,披上就向外走:“你們就沒提醒過他野狼峰不能去嗎?怎麼當師兄的!”

馬道長:我倒是想提醒,但燕師弟也沒給我這個機會啊。

幾人湊在一起,這才忽然發現,竟然誰手上都沒有燕時洵的電話號碼。隻有一個私人賬號,但是馬道長發出去的那幾條信息,還是顯示著未讀。

在老道長氣壓極低的死亡凝視下,宋道長也試著給節目的導演張無病打了電話,但是除了從聽筒裡傳出來的“嘟嘟”聲,並沒有人接聽,就連其餘幾個上次留了聯係方式的工作人員一一打過去,也全都沒有人接聽。

老道長見狀,立刻擼起袖子親自下場起卦,一個個數字算過去,敲定出了燕時洵的電話號碼。

然而當宋道長打過去的時候——

“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一時間,房間內的空氣都沉重了下來。

幾位道長意識到,很可能節目組又出了什麼問題。

馬道長也搖頭:“野狼峰,偏偏是下雨天的野狼峰。”

對於普通民眾而言,野狼峰隻是個最近幾年因為格外清晰好看的夜空而走紅的網紅打卡地,吸引了很多露營愛好者和攝影愛好者前去拍攝,享受自然風光。

但是對於這個圈子裡的知情人士而言,野狼峰卻意味著一段沉重的故事。而下雨天的野狼峰,更是就連成名已久的人物都不會前往的地點。

道長們所擅長的一切請神問神的符咒和其他手段,在那裡都是失效的,就連苗疆神婆神公都無法在那裡得問鬼魂。

那是,神死道消之地。

凡人的手段,不可介入。

野狼峰最開始隻是個無名的小山卡拉。

雖然因為那附近經常有野狼出沒,破壞農田作物叼走家養的雞鴨,但卻從不輕易傷人。

村民們也都因為那裡的土地肥沃,風調雨順,而年年都能得到足夠豐厚的收獲,因此也從未動過搬離野狼峰的念頭,反而常有遠地方村的人聽說這裡收成好人也好,而前來投靠這邊的村子。

人越聚越多,附近的十幾個村子都人丁興旺一派欣欣向榮的好勢頭,人和動物也相處和睦。

直到十幾年前,野狼峰砍倒第一棵樹,挖開第一鍬土。

野狼峰的平靜,被打破了。

村裡的年輕人不再滿足於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也看不少自家農耕辛苦一年掙開的那些錢。他們不顧家裡長輩的勸說,和外麵來的大老板、大公司簽了合同,允許那些人帶走野狼峰肥沃的土壤,砍倒那些上百年上千年的名貴樹木。

土和樹換來的金錢源源不斷的流入最開始那幾個人的口袋,附近村子的人們看了紛紛眼紅,也有樣學樣,爭先恐後的拉攏著城裡來的大老板,將自家屋後的山賣給他們。

一棵棵老樹被砍倒,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嚓”聲重重倒地,往年山神祭時綁在樹上的紅繩和彩帶,也都散落在地,被工人們的靴子毫不在意的踩進泥土裡,發出輕微的聲音。

就像是老樹臨死前不甘的低泣和歎息。

但有了錢,年輕人能蓋大房子,年老的能不再出力氣,年幼的能穿上新衣服。

似乎大家都很滿意。

沒有人在乎野狼峰究竟會變成什麼樣。

即便所有人都看到,往日裡鬱鬱蔥蔥的野狼峰綿延起伏的山脈,在變得光禿禿一片,像是沒有生機的死亡。

村裡也有老人發出過警告。

“山神會發怒的!你們腳下踩著的肥沃土地,種出糧食的豐收,不被台風暴雨侵擾的平靜,都是山神因為你們的信仰和敬意而給你們的庇護!你們砍倒的每一棵樹,都是山神在流血啊!”

然而穿上好衣服,開著好車的年輕人卻嘲諷罵道:“老不死的就彆來擋彆人的財路!你們一輩子就窩在這麼個小地方,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都什麼年代了,還山神?哈哈!要是真有山神,那你讓他自己來打我啊。”

老人氣得發抖,卻什麼都阻止不了。

為了錢發了瘋的村民們沒有注意到,野狼峰,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野狼了。甚至入了夜之後,野狼峰的山林裡靜悄悄的,就好像往日裡那些上山就能看到的動物們,全都跑得一乾二淨,不再與人類往來。

這些山裡的動物也都有靈性,知道往日裡和平相處的村民不再是它們的朋友。

在現在的村民們看來,它們隻是能換成鈔票的皮毛和肉。

然後,終於有一天,村民忽然發現自己院子裡的雞鴨全死了。

天還沒有亮,村裡卻一戶接一戶傳來了驚呼聲。

整個村裡的雞鴨全都已一種淒慘猙獰的死相,流儘了渾身的血液死在了院子裡,黑豆一樣的眼睛死死盯著房子,並且隨著村民的走動而移動著視線。

本來以為是哪家的小賊乾的壞事的村民們,看到這一幕怕得不行。有人被嚇得當場跪倒在地,向著野狼峰的方向高呼請求山神的原諒,發誓自己會把那些砍倒的樹種回去,請山神不要再發怒。

也有人滿不在乎,當天就將死掉了的雞鴨下了鍋,隻認為這是隔壁村的人嫉妒他們發了財才乾的,招呼了人一起來家裡,準備吃飽喝足後也去隔壁村報複回去。

然而,這些人沒能去成。

當天色再次亮起時,村民們看到了這些人雙眼無神的遊蕩在村子裡,嘴裡說著胡話。

村民們趕緊將他們送去了神婆那裡。

可是——

“山神以身軀養育你們,保護你們百年來的平安豐收,從無藏私力量的時候。你們給山神的每一次供奉,山神都讓它們變成了稻穀回到了你們手裡。”

神婆的神情嚴厲,帶著責備:“但你們不再敬仰山神,使得山神不再有力量支撐著祂自己,本來良性的循環因為你們而斷了流。沒有山神可以再庇護你們了,那些死去的雞鴨,就是邪崇入侵的最好證明。”

村民們嚇得發抖,趕緊請神婆先為幾個中了邪的年輕人驅邪。

然而,就當神婆燃起火焰,準備以火燒法驅邪的時候,之前那些還渾渾噩噩沒有意識的年輕人,卻忽然瘋狂大笑著奮力拚命衝進火裡,其餘村民見狀大驚,然而那些年輕人卻忽然變得力大無窮,誰攔也攔不住。

火勢燒得極旺,無論是水還是神婆的方法,都無法熄滅火焰。

直到那幾個年輕人的笑聲越來越微弱。

火勢漸漸熄滅,滿地的黑灰中,隻剩下極具漆黑如炭的焦屍,連臉都看不清。

被嚇到的村民們久久不能回神,然而,就當他們強忍著惡心想要為幾個年輕人處理時,那些焦屍,竟然突然間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

它們動作遲緩的從火焰的餘燼中爬起來,每一動就有黑色的碎屑從身上抖落下來,整個人完全碳化。然後,它們咧開已經被燒得漆黑的嘴巴,露出裡麵白慘慘的牙齒,向村民們微笑。

圍觀的人們頓時四散而逃。

但等他們再回來查看時,卻發現那些焦屍已經完全失蹤了。

而神婆則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海雲觀就是這種時候被村民們請去的。

當時還年輕的馬道長剛一踏進出事的村子,就差點吐出來。

“宋道長你沒有去過,沒看到那個場麵。”房間內,身為當年親曆者的馬道長苦笑:“整個村子裡,都彌漫著屍臭味,到處都是那些焦屍的碎屑,就連村民們的米缸裡都有。然而那些村民卻根本感受不到一月,還在那裡正常的生活……那已經不是人間了。”

“山神,死了。”

馬道長低聲道。

宋道長雖然早就知道野狼峰如今的情況,但十幾年前確實沒有親自去過,此時聽到馬道長的描述,也不由得臉色巨變。

馬道長卻苦笑:“沒有了山神庇佑的地方,你知道它會變成什麼樣。”

宋道長很清楚。

不,應該說,那個結果已經呈現在所有人的眼前了。

——邪崇,複仇反撲。

之前被山神壓製得多狠,那些邪崇在山神死後,就會反撲得又多劇烈。

就連老道長的麵容,都嚴肅了起來。

“等等。”

馬道長卻突然大叫了一聲:“等等,不太對!”

在宋道長疑惑的目光下,馬道長迅速將之前看節目直播的平板拿了過來,重重放在兩人麵前,神色沉重而惶惶。

宋道長:“?什麼意思?”

“節目組的嘉賓們,剛剛就住進了山神廟。”馬道長低聲問道:“山神都死了,哪裡,來的山神廟?”

“還是我應該問——這是,誰的“神”廟?”

宋道長聞言,目光落在平板上。

鏡頭下的嘉賓們在溫暖的燈光下笑得開懷。

而宋道長在屏幕外,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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