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童聲咯咯(11)(1 / 2)

被迫出道後我紅了 宗年 37874 字 6個月前

井宅被黑暗籠罩的客廳中, 隻有幾盞昏暗的煤油燈,幽幽的勉強照亮了一片空間。

在燕時洵等人齊齊看過來的視線下,池灩單薄的身軀不易察覺的抖了一下。

即便她更加急切的想要上樓, 趕在有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以前最好準備,而不是在客廳裡和這些人浪費時間, 但在這樣的視線壓力之下,她孤立無援,也隻好將自己所知道的部分說了出來。

李雪堂這次所拍攝的電影, 是他籌備了很久的劇本。

“至少在十年前, 李導演就已經有意向拍這部電影了,但因為一些不為人知的原因, 他一直拖到兩年前, 才忽然聯係了我的經紀人,說想讓我來演女主角。”

在昏暗的燈光下, 池灩的臉色有些發白,就像是沒有生機的瓷器一樣:“我本來不想出演, 那段時間我的身體不好, 正在國外療養。但李導演卻說他願意等我, 所以這次回國,我就參演了。”

“但是我知道的也不太多, 你們不要太期待。”

池灩勉強勾起個笑容, 道:“完整的劇本隻有導演自己知道, 我拿到的也隻是人物小傳,還有導演和我說戲時透露的部分。”

燕時洵並沒有讓池灩蒙混過關, 他單手支著頭,定定的看著池灩,似乎是在評估池灩所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而另一手微微抬起,做出“請”的姿勢。

池灩掃了眼樓梯的方向,用力到幾乎咬碎銀牙,但還是隻能開口道:“《濱海夜曲》不同於其他電影,雖然我是女主角,但是嚴格來說,這是一部群像劇。”

百年前的老濱海,風雲際會,危機四伏,黎明之前的黑暗中暗流湧動,所有人都為了各自心裡暗藏的任務而奔走。

一時間,濱海城風聲鶴唳,一觸即發。

進步雜誌編輯林婷,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現,有人想要對付自己的朋友井玢。

總所周知,林婷與井玢有同一位老師,並且是多年筆友,關係很好。甚至因為林婷初到濱海時沒有落腳的地方,井玢也熱情的邀請她來自己家小住,這一住,就再沒有離開過。

不少新派人士知道這段關係,也感慨這是伯牙子期的佳話,稱讚這是進步性的友誼。

但很少有人知道——

實際上,林婷與井玢,是一對被迫分開的愛侶。

所以,林婷在得到井玢會被暗殺的消息後,出於對同伴和對愛侶的情感,立刻動身想要找出幕後元凶,終止這場暗殺。

因為工作的緣故,林婷每天都要接觸到最前沿的消息,所以她知道那些人想要殺井玢是為了什麼。

——井玢作為外交官,主導了一個項目的推進。

在那個時期,很多外交官之間都是認人不認背景的,畢竟當時勢力混亂,一項事務能否推進,全靠著對主導者的信任。

他在,項目在。他死,項目亡。

無論是為了大義還是小愛,林婷都不能讓井玢死亡,所以她找到了自己在濱海市的朋友,多方打探消息。並計劃在明天的報刊上刊登一篇文章,著重讚揚井玢的貢獻,讓這個原本隻在外交官圈子裡流傳的項目為人所知。

這樣一來,民眾的目光就會聚集在井玢身上,他將獲得的關注度空前絕後,無論是誰想要對井玢下手,這次都必須要掂量輕重,看自己是否能承擔殺死一位知名外交官所帶來的混亂。

敵在暗,林婷孤注一擲,將濱海的安穩係於井玢一身。

他一死,濱海裡眾多派係必然陷入對彼此的猜忌和試探中,濱海將迎來疾風驟雨。所有足夠聰明的人都能預見到這一後果,這將讓他們不得不行事謹慎。

林婷隻能選擇用這種方法拖延時間,讓自己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找到幕後凶手。

與此同時,井玢也接到來自朋友的警告,知道自己如果繼續推進項目,將會被各方聯手針對。

但井玢卻毅然決然的選擇繼續,他將家中妻女和林婷都托付給朋友,囑咐一旦自己身亡,請代替他讓妻女和林婷得到保護。

劇本裡,井玢在情報交換處枯坐了一整夜,然後在曙光將明之前起身,堅定的逆光而行。

為了利益想要殺井玢的人,和為了大義或友情而保護井玢的。忌憚林婷手中那杆筆欲除之而後快的,為了進步性友誼而幫助林婷的……

原本還維持著表麵平靜的濱海,像是濺了冷水的油鍋,驟然沸騰起來,各方勢力蠢蠢欲動。

而在這樣昏暗危險的背景之下,十一名男女毅然奔走。

在為了保護井玢的路上,人們一個個倒下,隻嘶吼著告訴井玢,一定要讓理想得以實現。井玢收回眼淚,堅定發誓,他的屍體將為他們所有人的理想鋪平道路。

林婷與井玢分彆在濱海市兩端,槍.林.彈.雨中,他們不知道彼此的情況,卻各自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將生的希望留給對方,想要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自己深愛的人和人民。

但林婷的身邊卻出現了叛徒,她的位置屢屢被敵人獲知,她隻能在朋友的幫助下一次次逃亡,努力向報社的方向靠近,想將自己手中有關井玢的稿件,和搜集到的幕後黑手的證據交給報社。

然而,就在林婷最後奔向近在咫尺的報社時,一聲槍.響,回蕩在淩晨寂靜的街道。

此時,天邊第一縷曙光,灑向大地。

“我所知道的就是這些了。”

池灩誠懇的道:“因為這是李導演在持續了幾年的空檔期後的第一部作品,所以媒體盯得很緊,想要淘到內幕消息。但是你們也知道,懸疑類的題材,最怕的就是在第一頁直接圈出真正的凶手,劇本外泄對電影是致命打擊,所以李導演在保密上很嚴格,我知道的已經全告訴你們了。”

直播前的觀眾們在聽到池灩說保密時,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

[李導演:劇本的事你要保密。池灩:好的,然後轉頭告訴了幾百萬人。感動李導好演員。]

[??這是什麼操作?傻眼了,池灩姐姐啊,你把一個懸疑劇本就這麼說出來,真的沒關係嗎?李導真的不會追著你打嗎?]

[李導:我人生的錯誤,就是用了池灩當女主角。]

[不是吧?前麵的你們清醒一點,我們現在看的是劇中劇,算是《濱海夜曲》的衍生故事。這樣的話,在劇中劇裡對原本的劇本進行改動,不是很正常的操作嗎?李導又不傻,他能讓池灩說出來,肯定不是原本的那個劇本啊。]

[哈哈哈哈說不定就是騙騙傻狗子,等他們胸有成竹往電影院一坐,以為自己知道凶手是誰而指點江山的時候,忽然發現電影和他知道的劇本完全不一樣,當場傻眼並試圖找到真相。哈哈哈李導會玩!]

[奇怪,我怎麼覺得池灩一直在往樓梯上看?樓上有什麼?還是她急著上樓乾什麼啊?]

而客廳裡,趙真遲疑了一下,他轉向燕時洵,輕輕點了下頭,示意燕時洵他覺得池灩說的是真的。

因為他也同樣在劇組裡,所以池灩所說的一些情況,和他所知道的是能對的上的。

雖然他不知道池灩的劇本裡到底寫了什麼,但是他手裡的劇本顯示,這個全程一直被稱作“唐管家”的角色,確實一直在接收著外界的消息。

唐管家潛伏在璟公館期間,也被璟先生懷疑過一次,但是他卻證明了自己的清白,說明自己不是想要暗殺璟先生的人。

他當然不是——因為他在這裡,是為了殺死編輯林婷。

李導演雖然對故事做了些許處理,但是璟先生就是井玢這件事,從來沒有半點遮掩。

也正得益於此,趙真才能從井家裡的很多細節,補全自己原本並不完整的人物小傳。

燕時洵接到了趙真的暗示,卻沒有對池灩放下心來。

他的指腹摩挲著趙真塞給他的身份銘牌,從金屬的凹凸中盲讀出了上麵的文字。

濱海市女子中學,井婉。

按照井氏夫婦給大女兒起名的方式,從這個名字和年齡看,銘牌應該屬於他們的小女兒。

可問題是,身份銘牌在這裡,燕時洵卻並沒有在客廳看到小女兒的蹤跡,就連樓上也沒有小女兒留下來的生活痕跡。

就好像,小女兒好像不在宅子裡。

“我是從外麵回來的,所以不清楚這裡之前都發生了什麼。”燕時洵向池灩問道:“麻煩池小姐給我講講。”

池灩幾乎維持不住自己僵硬的笑容,她看向燕時洵的眼神有一瞬間的狠厲,想要直接甩手上樓。

但是她剛氣勢十足的從沙發上站起身,就察覺到一道目光安靜的落在了自己身上,不容她拒絕的直接壓著她的脊背將她推回沙發上。

池灩的臉色白了白,不可置信的順著那目光看去。

鄴澧墨色的長發散落在肩上,將他鬢邊的幾道黑色紋路遮掩得隻剩下輪廓,卻更加顯得危險而不可冒犯。

那件精致的舊式長裙被他穿出深重的威嚴之感,像是舊日的帝王將相穿越時空而來,此時他安坐在沙發上,冷冷的看向池灩、

即便他麵無表情,但池灩依舊看出了一絲警告的意味。

池灩不知道這個陌生的男人到底是誰,在這之前她甚至一直沒有注意到過他的存在——又或許,即便她看到了,也在某種力量下遺忘掉了這件事。

至於燕時洵對這個陌生男人的介紹,池灩半點沒有相信。

一個普通的導演助理,怎麼能有這樣深重的威嚴?簡直比她很久之前硬著頭皮得罪的一位手握重權的人物,都要來得可怕。

但即便池灩心有疑惑,卻還是在那無聲的警告和催促下,不情不願的說起了自己醒來後的事情。

池灩醒來時,正倒在客廳的地毯上,而旁邊就是摔碎的高腳酒杯,地上還有鮮紅的酒漬。她下意識認為是誰與她起了爭執,並想要對她不利,於是慌忙離開原地,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直到外麵傳來張無病的聲音,她才從藏身地出來。

燕時洵一頓:“你覺得,有人要害你?”

池灩點點頭,她麵容上害怕的神色讓她看起來我見猶憐,令人忍不住產生保護欲。

“我不知道那人是誰,但是因為女人的直覺,所以我躲了起來。”

池灩白著臉道:“不過,燕先生剛剛的理論也讓這件事確定了起來。如果我們現在在這裡各自都扮演著不同的身份,那想要殺林婷的人可絕不止一個。”

“現場就有一位。”池灩的目光看向趙真:“趙真剛剛可是親口承認了,他扮演的管家,目的就是殺死林婷。”

趙真眉頭一跳,意識到池灩這是想把懷疑引到他的身上。

燕時洵剛剛猜測,不僅他們本身被導致了這一切的那個存在帶來了這裡,連帶著他們的身份和李導演的劇本,都被那個詭異的存在複現了出來。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現在所做的,也會按照劇本進行。

真相隱藏在濃霧之後,這是一場扮演遊戲,每個人都有一個表麵看起來正常的身份,但到底在這副皮囊之下是敵是友,沒有人知道。

如果趙真可以是被派來殺死林婷的,那為什麼沒有可能,他其實接到的是兩件任務,也為了暗殺其他人而來呢?

——趙真心中清楚,這就是池灩想要讓大家懷疑的。

畢竟目前在座的幾人都已經被驗證了身份,井氏夫婦和大女兒。

井玢已經接到了警告,井氏婉秀剛剛逃過一次暗殺——而且從手法上來看,內部作案的可能性很大,管家這個身份懷疑度很高。

至於大女兒,雖然曆史上記載井玢兩個女兒都是在成年前夭折,但因為這屬於井玢家事,所以也隻是匆匆一筆帶過,連兩個女兒的名字都沒有官方記載,更何況她們真正的死亡原因?

說不定就有可能,兩個女兒死於管家之手。

趙真很快就想明白了池灩的險惡用心。

她這是想讓所有人都懷疑他,讓他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甚至,池灩的最終目的極可能是離間所有人,讓他們無法抱緊成團,這樣她就可以借著大家對彼此的猜疑而掩蓋她自己的真正目的。

但是同時,趙真也很清楚,池灩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燕時洵的存在。

池灩雖然打通了不少人脈關係,才將邀請函遞到了張家並轉交燕時洵,但是對她而言,她隻認為燕時洵是一個拿人錢財□□的驅鬼者,雖然是個有真本事的大師,但也隻是一個大師而已,沒有被重視的必要。

以池灩的咖位和她最近很長時間憂慮得焦頭爛額的狀態,她可不會有時間去看燕時洵參演的綜藝,自然也不知道燕時洵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她隻是按照自己的經驗,給燕時洵貼了個標簽,就在心裡習慣性的歸納分類了。

所以池灩在試圖帶節奏的時候,沒有考慮過燕時洵在這中間會起的作用。

——趙真全然信任著燕時洵,鄴澧的眼裡隻有燕時洵,張無病是燕時洵的腿部掛件。

在場的其餘三人,都是以燕時洵為中心。

就算帶節奏,前提也要燕時洵相信才行。

而更不湊巧的是,燕時洵從不盲目相信假象。

他有自己縝密嚴謹的判斷。

“池小姐剛剛的意思是,你在醒來後移動過位置,並且沒有人能為你證明,你最初醒來的位置在哪。是嗎?”

燕時洵完全沒有被池灩帶走節奏,反而從她的話中準確的抓住了一個漏洞。

池灩被打得措手不及,下意識慌亂的看向張無病:“張導可以證明,是張導找到我的。”

“我確實以為自己是第一個醒來的,但是。”張無病眨了眨眼睛,並不認這話:“我是在二樓,而池小姐在一樓啊。”

言外之意——彆來碰瓷我,我不知道。

張無病:爸爸是誰我還是分得很清楚的。

池灩沒想到張無病身為頂流綜藝的導演,竟然對一個驅鬼的大師言聽計從,一副萬事以燕時洵為宗旨的態度,她的臉上流露出一瞬間的空白來,看著周圍幾人向她投來的懷疑目光,不知道該如何要應對。

她隱隱有所感覺,自己對燕時洵的判斷好像出了嚴重的錯誤,原本以為不足為慮的人,卻正巧讓所有事情都向著她無法操控的方向滑去。

不得不說,不管池灩到底做過什麼,她都有一張足夠美貌的頂級容顏。

當她流露出這樣的表情時,除了燕時洵這種思維裡完全沒有情感這東西存在的人以外,很少有正常人會無動於衷。

直播前,不少觀眾不由心軟了。

[啊啊啊啊啊怎麼會這樣,我明知道池灩可能做了不應該做的事情,但是看著她傷心,我還是覺得好心疼,好像抱抱她給她一點安全感。]

[我也……忽然覺得我之前罵她,是不是做的有點過分了?再怎麼說她也是個弱女子啊,就算她真的做了什麼,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她長得這麼好看,而在娛樂圈裡,美貌就是原罪。說不定她是為了自保,或是想要反抗,才一時犯傻做了錯事呢?也不是不能原諒的,對吧?誰還沒做錯過呢?]

[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了,池灩一直都很堅強啊,她從來沒有像現在一些明星那樣虐粉過,她展現在粉絲們麵前的一直都是積極向上的形象。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知道生活很苦,池灩又樹大招風,怎麼可能真的一帆風順?她隻是暗自傷心和努力吧,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她應該受了很多委屈。]

[唉,池灩你彆哭,你一哭,我心都要碎了。]

[我現在忽然能夠體會周幽王的心情了,我要是有池灩這樣的美人,我也不忍心她落淚啊。]

[這樣一對比,忽然覺得趙真有點可惡了,怎麼一直在碰人家傷口啊?流產怎麼了,掩飾怎麼了?人家有傷心事還一定要宣揚得滿天下都知道?大家受傷的時候不都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嗎?]

[??好家夥,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池灩雇了水軍呢,她是有什麼魔力嗎?你們有些人改口也太快了點,前一秒還恨不得她死,下一秒就愛她到不行。嘖嘖嘖,燕麥搖搖頭,看著我家竟然懟粉絲的燕哥不說話。]

[笑死,不管池灩做過什麼,你們就夠我笑半天的了。你們沒發現燕哥明顯是發現池灩有不對勁的地方了嗎?她之前一直就表現得不太正常,而且燕哥說的對啊,彆人都可以互相之間兩兩作證,她有證人嗎?]

[對啊,而且現在劇本已經被改了,按照現在李導演這個蒙太奇拍攝手法,說不定他準備了個大反轉,原來劇本裡的女主角,現在就是大反派呢?]

[看燕哥怎麼說吧,現在除了燕哥,我誰都不敢信了。]

燕時洵好整以暇的看著池灩,也不催促,仿佛看透了她的慌亂,甚至在給她留出充足的時間來編造理由。

池灩感覺到了自己肌肉的顫抖,不知道是不是深秋夜裡寒涼,而她穿得單薄,在燕時洵的目光下,她竟然覺得自己的背後升起一陣寒意。

……就像是,自己過去幾年間,每晚感受到的那樣。

池灩一悚,頓時也顧不得應對燕時洵的懷疑,立刻轉身向自己的身後看去,神色慌亂。

井宅的裝潢是中西結合式的,客廳還裝了壁爐,雕花的壁爐上方擺著鏡子和畫框。

而此時,池灩轉過頭後,正對著壁爐上的鏡子。

“哢,嚓——!”

就在池灩的眼前,她眼睜睜的看著那麵鏡子忽然間破碎,蜘蛛網狀的裂紋爬滿鏡麵。

像是被誰用球砸中了鏡麵。

從放射性裂開成無數片的鏡子裡,池灩恍惚看到每一片鏡子裡,都有一個自己的身影。但她們或哭或怒,竟然神色和動作都不儘相同。

唯一相同的是——

她們都從鏡子裡向她伸出著手,想要拽向她。

似乎想要把她拽進鏡子裡。

‘來啊,池灩,來陪我玩啊。’

鏡子裡的“池灩”咯咯笑著,鮮紅的蔻甲招搖,卻像是索命的女鬼:‘來啊,小夥伴們都在這裡,就差你了。’

其他鏡子裡的“池灩”也緩緩從鏡子深處走到鏡子後麵,趴在鏡麵上衝她笑:‘池灩,來啊。’

‘我好寂寞,你怎麼還不來陪我。’

‘你把我們帶到世間就不管我們了嗎?怪物的肚子裡好黑,你也來一起吧。’

‘這樣大家就不寂寞了。’

……

池灩的眼神恍惚不定,她恐懼的大喊一聲,趕緊從沙發上站起來,順手抄起旁邊的手包扔向鏡子。

“滾!滾!都給我滾!”

她歇斯底裡的喊著,鬢發也因為幅度劇烈的動作而散落了下來,鑽石發卡掉在地麵上又被她慌亂中踩中。她此時的形象如此狼狽而慌亂,半點沒有片刻前的鎮定和美豔。

鑲嵌著珍珠的手包狠狠的砸在鏡子上,原本完整的鏡麵在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後,以被擊中處為中心很快就蔓延開蜘蛛網狀的裂紋。

燕時洵等人錯愕的抬頭,看向突然間發瘋的池灩,不知道是什麼刺激到了她,讓她忽然間做出這樣的舉動。

但池灩卻像是還沒有擺脫心中的恐怖,踉蹌的踩著高跟鞋後退,卻腳下一軟被沙發一角撞到,跌坐在了旁邊的地毯上。

剛好坐在了池灩醒來時,看到的那堆高腳杯碎片上。

碎片深深紮進池灩下意識撐在地麵上的手掌心裡,大量的血液順著她漂亮的手掌湧出來,她痛得慘叫了起來。

張無病被這莫名其妙的發展驚呆了,不明白池灩為什麼自己突然砸了鏡子,又劃傷了自己。

燕時洵卻反應迅速的立刻起身,快步走到池灩身邊蹲下來,伸手去攙扶池灩。

但卻被池灩一手拍開。

她的發絲散落,仰著頭,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死死的盯著燕時洵,像是看到了惡鬼一樣崩潰的大喊:“滾!你這怪物,沒有我你早就該死了,現在又來找我乾什麼!滾,滾啊!!!”

鄴澧皺了皺眉,起身走到燕時洵身邊就想要牽走他。

而燕時洵雖然沒有挪動腳步,卻因為注意力落在反應異常的池灩身上,而沒有拒絕鄴澧牽起他的手。

鄴澧垂眸,清晰的看到了燕時洵的指骨,已經被池灩那絲毫沒有控製力道的一揮手,拍得有些發紅了。

他不做聲的握住燕時洵的手掌,再看向池灩的眼神中更加厭惡而冰冷。

池灩卻對兩個人靠近自己的事沒有察覺,她就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裡,看到的東西是彆人無法看到的。

燕時洵沿著她的視線向周圍看了好幾次,但是在他眼中,客廳裡的一切都還保持著正常,並沒有會把池灩嚇到這個程度的東西存在。

他微微抬頭,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張無病。

被當做鬼神探測器的張無病,也莫名其妙的搖了搖頭:並沒有鬼出現的痕跡啊,要不然他已經應該撞鬼了。

他對自己有清晰的身份認知。

燕時洵眉頭緊皺,看向池灩的目光中充滿了怪異。

如果真的有鬼神出現,他,張無病,鄴澧,三個人都沒有發現?怎麼可能呢,一個人發現不了可以被解釋為實力不夠,也可以說是感知出現了紕漏,但是三個人?

這種概率太小了。

除非……嚇到池灩的,並不是鬼。

燕時洵站在池灩旁邊,居高臨下的看著池灩,冷眼看她坐在地麵上滿心驚恐的胡言亂語。

除了剛剛紮到手掌的那一下之後,池灩就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一直在向後退縮著身軀,她包裹在旗袍中的纖細身材瑟瑟發抖,顯得單薄而脆弱。

直到她背靠著沙發,退無可退,卻還在重度的驚恐之下慌不擇言,嘴裡說著在彆人眼中胡言亂語的東西。

“是我給了你生命,你該感謝我才對!你不能,你不能這麼對我……”

“不要!滾啊!你不要靠近我,我求求你,你回你的墳墓好不好?我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你就當沒有來過不行嗎?”

“我找人給你上香火,給你立衣冠塚行嗎?你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麼!我做,你要什麼我都給還不行嗎?我不需要你了,你滾啊!”

“……我不是你媽媽嗎,我給了你那麼多還不夠嗎?還不夠嗎?!!”

池灩臉色慘白,即便她的妝容精致,但依舊掩蓋不住她現在白得像紙一樣的臉色。

她惶恐而狼狽,像是精神徹底崩潰了一般嘴裡喃喃著:“你不是,你不是,是我錯了,我最開始就不應該找到你,你是惡鬼,該死的惡鬼!!!我不應該把你放出來!”

隨著池灩的胡言亂語,慢慢理順了她所敘述的內容後,燕時洵的眉頭皺起,目光瞥向旁邊的趙真。

趙真本來驚疑不定的看著跌坐在地麵上狀若瘋癲的池灩,在察覺到燕時洵的目光後,他抬頭詢問道:“怎麼了,燕哥?”

燕時洵沉著麵容問道:“你之前說,池灩有可能養過小鬼……她流產過幾次?你知道她那些孩子是怎麼處理的嗎?”

趙真沉思片刻,抱歉的搖了搖頭:“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池灩對保密這方麵一向很重視。不過我倒是聽說,她每次去的都不是醫院,連我們之前去的那種私立醫院都不行,一定要是指定的私人醫生。而且池灩似乎很在乎這個,每次看病都一起請了大師。”

趙真想起之前在劇組時,聽到的其他人對池灩的調笑:“大家都說池灩很怕死,連看病都要跟個大師。”

“而且之前池灩在片場流產的時候,醫院的醫生都說情況危急,但她助理還是不放手,一定要把她送去私人醫生那裡。我們都說那個助理真是瘋了,真不怕池灩死在那嗎。”

燕時洵點了點頭。

趙真所說的,算是驗證了他心中的猜測。

池灩的話,讓燕時洵想起之前聽宋辭說起過的,池灩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在找大師幫她解決事情,但去了很多個都無功而返。

而燕時洵之前在隨著節目組的車抵達租界區,剛一看到池灩,就在池灩身上看到了沉重的因果。很多生死之間的怨恨纏繞在她的身上,想要擇機吞噬她,不肯離去。

如果有人看到當時燕時洵眼中看到的東西,一定會嚇一大跳。

——池灩身上的因果已經濃重到如有實質,黑沉沉得像是一整團霧氣,濃鬱得甚至看不清她的臉。

燕時洵看到那一幕時就懂了,為什麼池灩如此急切的想要找大師。

當那霧氣一直蔓延到池灩的頭頂,將她的天靈蓋覆蓋後,她就是必死之局,沒有人能夠救她。

那些因她而起的死亡,統統回來找她索要因果了。

所以當池灩靠近燕時洵的時候,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池灩。

雖然他不是神,不知道池灩到底乾過些什麼,但是他從不輕易插.手其他人的因果。

尤其是這種惡因導致的惡果——種瓜得瓜,池灩應得的,惡果自吞。

而此時,當燕時洵聽清了池灩嘴裡反複呢喃的話之後,他幾乎是瞬間就將幾件事聯係到了一起,思維拚圖完整。

——池灩,確實養了小鬼。

隻是和常見的小鬼不太一樣。

不知道是哪位大師出的主意,或是池灩自己太過急功近利。她為了增強小鬼的力量,同時讓自己也能因此而從小鬼身上得到更多東西,她選擇了最有效但是瘋狂的一種辦法。

——池灩用自己懷的孩子,喂養那小鬼。

所以趙真才會聽說池灩反複的懷孕和流產,而和池灩共事過又被辭退的化妝師,也還會看到了滿化妝室放著的小孩玩具,卻沒有看到孩子。

因為池灩養的那個小鬼,已經超出了正常“小鬼”的範疇。

而因為吞吃掉胎兒後獲得的先天靈性,那小鬼,已經成為了真正的厲鬼。

燕時洵甚至懷疑,在這樣反複飼養下誕生的厲鬼,很可能已經因為多次在生死之間遊走,已經超越了正常人對於生死的定義。

或許,那會是他到目前為止所遇到的,最強的厲鬼。

而現在,原本應該被池灩牢牢掌控的厲鬼,卻進行了反噬。

恐怕池灩最近經曆的那些異象,也是因為此。

但是……

燕時洵抬眸,冷靜的掃視過井宅的客廳。

這裡,暫時還並沒有任何鬼魂的味道,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吧池灩嚇到現在這個地步?

忽然,燕時洵腦海中劃過一件事。

“如果池灩一直都害怕那厲鬼的話,那她一定會時時想著它,擔心它什麼時候就會出現在自己身邊來害自己。”

燕時洵低聲喃喃:“而剛好,這裡有另外一件事……”

——所有在腦海中想象出的恐怖景象,都會因為想象而具現化,出現在現實裡。

“池灩對那厲鬼,可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也就是說……

那厲鬼,已經出現在了井宅。

燕時洵冷肅下麵容,他轉身,看向沉沉的黑暗裡。

一道小小的身影,忽然從黑暗中竄過,然後消失不見。

而下一刻,所有人都聽到仿佛從耳邊傳來的聲音——

“咯咯咯咯……”

像是幼小孩童無憂無慮的天真笑聲。

呼出的冷氣撲在所有人的耳後,就像是孩童趴在背後,在人視野的死角和餘光裡,歡快的與人嬉戲。

池灩被嚇得驚懼瞪大了眼睛,瑟瑟發抖的喃喃:“他來了,他來了……”

燕時洵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趙真覺得一股冷氣直接竄上自己的脊柱,他渾身僵硬著,甚至不敢回頭看。

“鄴澧!”燕時洵沒有回頭查看,卻迅速低喝了一聲鄴澧的名字。

這個時候回頭,很可能會和那小鬼對視個正著。

有未知的危險在側,燕時洵在不了解那厲鬼力量深淺的情況下,不能貿然拿所有人的安危做賭注,所以隻好走了一步險棋。

在場的人重能與鬼神打交道的,除了自己,也就隻有身份尚不明確的鄴澧了,雖然他猜測鄴澧可能是開宗立派的人物,但畢竟隻是個猜測,並沒有得到證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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