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〇〇貳(1 / 2)

“你且退下吧。”

趙氏毫不客氣地從幼老爺身上摸出幾兩賞銀,把小廝打發走。他們倒沒有立即動身,隻因舍不得擾了幼清的清夢,趙氏便又同幼老爺打發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這才推醒趴在石桌上的幼清,“該起來了,你阿姊還在宮裡候著咱們呢。”

幼清迷迷糊糊地抬起臉,下意識抱住趙氏,在她的懷裡蹭了幾下,“娘親,好熱。”

聲音軟綿綿的,還帶著點委屈。

趙氏用蔥白的指尖點了一下他的額頭,不禁失笑道:“熱還抱著娘不停撒嬌?你呀,就是活該。”

“要讓娘親和我一樣熱。”幼清揉了揉眼睛,“我想喝冰鎮酸梅湯。”

趙氏瞟了幼老爺一眼,幼老爺忙道:“我去交待一聲。”

才踏出一步,幼老爺又回過身來,緊張兮兮地問幼清:“你還記不記得從嘉王?”

幼清茫然地開口:“爹爹?”

幼老爺見狀,放下心來,哼起小曲兒往外走。

侍女來回奔走,不多時,三個人坐上府邸外的馬車,輕車熟路地來到瑤華宮。

院落裡的瓊花瑩潤,一派冰肌玉骨。

幼老爺觸景生情,悲從中來,“姓薛的沒有一個好東西。”

六年前天子南巡,杏花煙雨中,待字閨中的幼枝撩開轎簾,楊花撲簌簌地落下,她懶懶地伸出一隻手,腕子上的玉鐲搖搖晃晃,當今聖上手中搖開的折扇許久未動,隨行的太守知趣地湊過來說:“陛下,那是幼家的女兒,尚未許配人家。”

自此京中多了一位幼貴妃,眾人皆道宛若神仙妃子,聖寵不斷。

至於幼老爺是如何勃然大怒,又礙於天子威嚴隻得把氣撒到那多嘴的太守身上,不提也罷。

趙氏環顧四周,縱使身邊除了幼枝的侍女點翠,再無旁人,還是抬手用力地擰了幼老爺一下,幼老爺吃痛皺眉,卻不敢聲張,隻訕訕地閉上了嘴。

幼清偷笑,“爹爹的話太多了。”

“爹爹、娘親。”

幼枝從美人榻上坐起,親自迎出,正瞧見笑眼彎彎的幼清,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臉,親昵地說:“還有你這個小無賴。”

幼清小聲地糾正,“我才不無賴。”

“不是小無賴,就是小搗蛋鬼。”幼枝彈了一下幼清的額頭,笑吟吟地問他:“是不是昨日與那沈棲鶴偷溜到萬花樓,讓從嘉王的下屬撞了個正著,怕從嘉王過幾日回來收拾你,所以連忙找了一個借口,說自己失憶了?”

幼清捂住腦門兒,“我沒有!”

趙氏的眉頭一動,幼清連忙裝可憐,眼淚汪汪地說疼。趙氏不理會,自顧自地拉開幼清的手,半真半假地向幼枝埋怨道:“你弟弟都睡傻了,可彆彈他腦門兒了,你再彈——說不準兒他連自己都要不認得了。”

幼枝抿起唇笑。

幼清鼓著臉不滿地說:“我是失憶了,不是睡傻了。”

幼老爺摸了摸他的頭,憐愛道:“乖啊,到旁邊兒玩,彆吵。”

幼清:“……”

這樣逗了他一會兒,幼清幾乎要跳腳。幼枝見好就收,讓點翠把陳太醫請過來,又給他把了一遍脈,陳太醫捏住自己的一把山羊胡,搖頭晃腦地說:“娘娘不必擔憂,王妃這是有喜了,約莫兩月有餘。隻不過……”

他停頓了片刻,“從脈象上來看,似有幾分淤血積壓,以至於意識稍顯混沌,但人並無大礙。”

趙氏追問道:“可以治?”

幼老爺連忙提醒:“不治,我們不治。”

陳太醫誤以為幼老爺是擔心幼清腹中的胎兒,讚同道:“是藥三分毒,治倒是可以治,但是恐怕對胎兒不利。”

幼老爺聞言,喜不自勝,立即從袖袋裡摸出一把金珠子塞進陳太醫的手裡,“多謝陳太醫。”

陳太醫略有猶豫,不知該不該收下,幼枝頷首道:“陳太醫不必客氣。”

得到了首肯,陳太醫這才把金珠子收入囊中。

趙氏又說:“還望陳太醫不要將此事告知彆人,畢竟……”

“陳太醫自有分寸。”

幼枝蹙起眉心,示意陳太醫退下,而後無奈地開口道:“娘親,爹爹,你們先讓人給我傳信,說是清清身體不適,打算帶他回金陵修養,現下又特意向陳太醫交待瞞下清清懷孕與失憶一事,這是要做什麼?”

幼老爺狀若無事道:“沒、沒什麼,隻是隨口一提。”

“你們是不是又想……”幼清坐不住,正四處亂瞄,幼枝瞟了他一眼,頗為頭疼地吩咐道:“點翠,你先帶清清到彆處逛逛吧。”

幼清不怎麼配合地說:“好熱,我不逛。”

幼枝哄道:“我讓人在池塘邊係上了舟楫,你可以到那裡摘蓮蓬吃,玩累了還能躲在荷葉下睡一覺,消一消暑。”

幼清想了想,有點心動,“……那好吧。”

點翠便福了身,帶著幼清來到池塘。

占地兩三畝的池塘裡,碧色蓮葉競相攀長,偶爾得見幾枝粉白色的菡萏,更多的是熟透的蓮蓬,它們搖搖晃晃,時有幾顆蓮子跌落池塘,嚇壞了拖著紅尾來回遊弋的錦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