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叁拾肆(2 / 2)

沈棲鶴說:“我不想等,我想立即就走,我丟不起這個人。”

幼清鼓起臉。

沈棲鶴不再搭腔,便有人當做他們默認下來,轉而去問坐在窗邊的季秋隼,“季公子,這鬥詩……”

季秋隼冷言道:“無聊至極。”

詢問的人一頓,好聲好氣卻換來如此態度,當即沉下來臉,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冷嘲熱諷道:“敬你一聲大才子,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不過一介破落戶罷了,若是當真有能耐,何必坐在這裡擺譜?”

那人啐道:“假清高!”

季秋隼隻是放下茶杯,側過頭望向窗外,對此充耳不聞。

莊秋桐見此情景,神色複雜地瞥了他一眼。

而陸嫣的本意隻是要幼清知曉自己處處不及莊秋桐,見狀滿不在意地說:“既然如此,那便隻有表姐與公子來鬥詩了。”

她不想給幼清拒絕的機會,話音才落下,又笑吟吟地說:“此時正值夏日,不若便以此為題吧。”

莊秋桐說:“嫣兒,我何曾說我要參與鬥詩?”

陸嫣撒著嬌說:“表姐可是京城第一才女,來這詩會,怎麼能不作詩呀?”

“陸小姐說得不錯,莊小姐有詠絮之才,今日大家都是為一仰莊小姐真容而來的,自然要為我們大開眼界。”

“都說莊小姐才情過人,不若便讓我等見識一下吧。”

陸嫣勸完,又有不少人前來相勸,莊秋桐略有為難地低下頭,餘光卻不著痕跡地瞟向幼清,片刻後似是盛情難卻地笑了笑,她輕聲道:“既然如此,秋桐便隻得獻醜了。”

“莊小姐當真是謙虛。”

“既然是以夏為題……”

莊秋桐搖了搖頭,斟酌許久,緩聲開口道:“一朝急雨,池沼風荷酣,驚起晨霞照欲燃,小楫輕舟入浦南。”

“呀。”陸嫣反複念誦幾遍,“表姐寫得真好。”

莊秋桐淡淡一笑,“秋桐不才。”

“表姐總是愛謙虛。”陸嫣自以為勝券在握,她望向幼清,目光帶著幾分挑釁,“公子,你的詩呢。”

要幼清作詩,簡直是為難他,沈棲鶴搖開折扇,捂住口唇,壓低聲音向幼清叮囑道:“我說一句你念一句。”

幼清脆生生地說:“不就是寫夏,我才不要你的詩,我要自己作。”

“你自己作詩?”

沈棲鶴都懶得嘲笑他,畢竟以前幼清自己作的詩,險些把黃先生氣出病來,“山寺庭院中尋……”

幼清根本就不聽他的,自信滿滿地開口道:“風荷點翠,猶是枇杷蘸蜜,冰糖煮葫蘆。”

“……”

沈棲鶴一頓,無語凝噎,“你他娘的是饞了吧?”

幼清不滿地瞟他一眼,“我自己作出來的詩,你怎麼還不誇我?”

沈棲鶴誇不出來,心裡倒是想著得虧黃先生老當益壯,否則棺材板都壓不住了。他憋了半天,艱難地說:“……好詩。”

幼清毫不心虛地點點頭。

至於其他人,酒樓在頃刻間沉寂下來,不久以後,先是陸嫣“撲哧”一聲笑出來,在場的公子少爺們也漸漸回過神來,哄堂大笑。有人嗤笑道:“這作的哪裡是詩?枇杷蘸蜜,冰糖煮葫蘆?”

“我六歲的侄兒都比這寫得好。”

“夏日景致,既可以寫偷得浮生半日閒,也可以寫登樓遠眺淩雲壯誌,怎的偏偏挑了這……糖葫蘆和冰糖枇杷?”

陸嫣捂嘴直笑,涼涼地說:“公子當真是有閒情逸致,偏得挑了這零嘴兒來寫,未免太過小家子氣了吧?而且這幾句也不夠工整,簡直是信馬由韁,既無雅韻,也無風致,當真是……”

她盯著幼清,麵色不善,“狗屁不通。”

幼清不服氣,戳了戳沈棲鶴,“你快點告訴她這首詩有多好!”

幼清被人欺負,沈棲鶴當然不能坐視不管,他苦著臉說:“晚節不保。”

“陸姑娘此言差矣。”沈棲鶴一本正經地胡謅道:“寫塞外風光的有好詩,寫田園圖景的也有好詩,無論是抒情言誌,還是詠物賦興,隻要寫得出各中趣味,自然都是好詩,並不能因主題來判斷高下。”

沈棲鶴搖開折扇,意味深長地說:“字字斟酌,雕琢過甚,既平整,卻也平常,於是便成了平庸。”

“你們都笑話枇杷蘸蜜、冰糖煮葫蘆,卻不曾細細琢磨過此詩,它的立意彆致,又不拘一格、清新自然,不失為一首好詩。況且諸位有所不知……”

沈棲鶴說謊都不帶臉紅的,“這首詩是黃先生年少時所作,頗得先皇讚賞,先皇曾笑稱此詩庸人不識,識者不庸,表弟實在是太過頑劣,拿來此詩作弄諸位。”

他一頓,好整以暇地問道:“難不成你們當真認為此詩狗屁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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