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叁拾陸(1 / 2)

沈棲鶴隨口搪塞道:“好詩!好詩!”

幼清還不太滿足, 口齒不清地說:“誇得不好聽。”

“……你真的是屁事兒多。”

沈棲鶴張口就來, 胡亂扯出幾句, 總算是把人哄住了。不過幼清醉酒歸醉酒,除了嘴上囉嗦一點以外, 比往日乖上不少, 這會兒他就趴在桌上, 自己給自己玩,沈棲鶴瞄了幾眼,見幼清沒什麼不舒服的,便轉而對季秋隼說:“季兄,讓你見笑了。”

季秋隼搖了搖頭,望著幼清說:“很有意思。”

“得了吧。”沈棲鶴嗤之以鼻, “就是一個煩人精。”

季秋隼同沈棲鶴不過是點頭之交, 自然不好說什麼, 隻低下頭來飲了幾口清酒。

沈棲鶴猶豫了片刻, 小心翼翼地問道:“說起來你同那莊小姐有過婚約……在下怎是從未耳聞?”

季秋隼神色坦然道:“不過是幼時兩家親近才定下來的親事, 家中長輩不想聲張,是以鮮少有人得知。”

當年季家與莊家立下婚約之前, 季老爺就已當堂觸怒聖顏,並初顯沒落之態。季老爺行事光明磊落, 人到中年, 仍是傲骨文人, 自然不願意讓人在背後指指點點, 冠以趨炎附勢或是賣子求榮的名頭, 是以從未聲張過這樁婚事,也沒有硬生生地把莊家同自己捆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沈棲鶴又問道:“如今這婚事已退?”

“尚未。”季秋隼冷笑一聲,“父親離京以後,我隨他一同返鄉,年初才回京,隻聽聞莊小姐如今是京城第一才女。顧慮著我們尚未成婚,便刻意避開她,以免於她名聲不利,隻時常托友人記下她的詩,卻未料到前些日子莊相親自登門,想要解除婚約。”

“我本心有不甘,這場詩會是為她而來。”季秋隼嘲弄不已地說:“不想今日一見,原來這莊小姐隻是白白裹著糖衣的空心葫蘆,沒有絲毫的詩心玲瓏。”

幼清迷迷糊糊地抬起頭,“葫蘆?冰糖葫蘆?”

沈棲鶴想笑又不能笑,隻好扭頭捏住幼清的臉,“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幼清推開他的手,捂住臉說:“我好熱。”

“你喝醉了能不……”

沈棲鶴一頓,想起來幼清肚子裡還揣著個小的,突然就笑不出來了。他趕緊嘗了一口秋露白,狐疑地問道:“幼清清,你該不是裝醉吧?這秋露白和糖水差不多,你怎麼喝幾口就醉了?”

幼清腦袋都抬不起來,“啊?”

“你給我醒醒。”沈棲鶴晃了晃他的肩膀,又伸出兩根手指,“你說這是幾?”

幼清軟綿綿地說:“……這是手呀。”

沈棲鶴又指著自己,“我是誰?”

“你是、你是王八蛋。”

沈棲鶴麵無表情地說:“幼清清,你彆以為裝醉罵我,我就不會對你動手了。”

幼清不搭理他了,又歪著頭瞄向季秋隼,還不肯死心,“我們、我們來鬥詩吧。”

他這樣子不像是在裝醉,沈棲鶴見勢不妙,立即向季秋隼告辭,拖著幼清回從嘉王府。結果還沒到王府門口,沈棲鶴就慫了,他從路邊抓來一個人,花了幾兩銀子讓人把幼清送上門,並且再三叮囑道:“千萬不要告訴王府的人是我托你送的。”

那人爽快地答應下來,依言敲開王府大門,把幼清交給管家。

至於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沈公子,一瞧見管家把人扶住,立馬溜之大吉。

管家派人前去通知薛白,不多時,薛白走出書房,把幼清往房裡抱。幼清醉得迷糊,他蹭在薛白的懷裡不停亂動,然後又睜著一對濕漉漉的瞳眸,扯住薛白的衣襟,軟軟地說:“我們來鬥詩吧。”

薛白把他放到床上,“嗯?”

幼清仰起臉,下意識抓住薛白的手,不許他走,得聽自己把話說完才行,“剛才有好多人都誇我的詩寫得好。”

他歪著頭笑彎了眼,顛三倒四地說:“他們還以為這是黃先生作的詩呢!”

薛白放緩了語氣,配合地問道:“什麼詩?”

幼清隻顧著傻樂,“風、風荷點翠,猶是枇杷蘸蜜,冰糖煮葫蘆。”

“……”

薛白許久沒聲兒,幼清不樂意了,努力地睜開眼睛,不可置信地問他:“你不要誇一下我嗎?”

薛白緩緩地開口道:“……好詩。”

幼清又開心起來,隻不過抓住薛白手指的手不小心掠過一處不平,他慢慢地望過去,那是薛白手心處的一道傷疤。幼清這會兒迷迷糊糊的,自然記不起這道疤是因為薛白上回捏住了匕首,才會刺破的,他低下頭問薛白:“是不是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