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肆拾壹(1 / 2)

“王、王爺。”

莊見賢一個哆嗦, 急忙跪地,眼神卻直往外麵瞟, 結果他的那夥狐朋狗友,無事時口口聲聲上刀山下火海、願為莊公子兩肋插刀, 一遇事便腳底抹油, 跑得一個比一個快。莊見賢隻得給小廝使眼色, 示意他趁人不備, 溜回莊府稟報。

畢竟得罪了這從嘉王,饒是他身為丞相之子,說不定也討不了幾分好。

“本王方才似是聽見,你詢問清清是否真為王妃。”薛白掀起眼簾,眼角眉梢冷得幾乎結出冰來, “他若不是本王的王妃, 難道是你的姨娘?”

莊見賢低下頭,呐呐地說:“王爺見諒, 是下官有眼不識泰山, 未能認出王妃, 是以稍有衝撞。”

“稍有衝撞?”薛白麵無表情地走近, 一身白衫似雪, 身姿挺拔如鶴。他若有所思地開口道:“莊見賢, 本王原以為你隻是兩隻手長來多餘, 現下看來, 不僅是手, 你連這對招子也是多餘的。”

莊見賢支支吾吾半天, “下官……”

說話間,他的衣袖向上卷去,露出一道又一道鞭痕。薛白盯著他的胳膊,似笑非笑地說:“原先還聽聞莊公子臥病在床,久傷不愈,如今未過多久,莊公子已然恢複,甚至還想著納妾。”

“莊公子想必要先給明善一個交代才是。”

前一月莊見賢攜了醉春樓的花魁出遊,正巧讓與他定下婚約的名善郡主薛剪蘿捉了個正著,薛剪蘿是個不肯受氣的主兒,直接在大庭廣眾之下,甩鞭打得莊見賢痛哭流涕,顏麵儘失。

此刻薛白再度提起薛剪蘿,自然讓莊見賢打了一個激靈,後怕不已,他忙聲解釋道:“王爺,隻是誤會,真的隻是誤會。”

“誤會?”薛白垂下眼,“本王來這銀樓,卻見到你抱著清清,意欲對他行不軌之事,難不成是本王看錯了?”

“……下官不敢。”

莊見賢張了張嘴,有侍衛湊過來,附在薛白的耳邊又低語幾聲,把始末同他交待清楚,隨即冷眸向莊見賢睨去一記,生生讓莊見賢憋回狡辯的話語,薛白緩緩地開口道:“本王平生恨的不是彆人對本王不夠尊敬,而是有人敢打清清的主意。”

他稍一停頓,冷冷地覷向莊見賢,輕描淡寫地說:“依本王之見,這兩隻手既然碰過他,不若都剁了吧。”

“王爺。”

莊見賢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他始終心存僥幸,畢竟他爹是當朝宰相,不論自己有多混賬,薛白多少都要給他們莊家幾分薄命,況且罰是當然要罰的,但決定不會罰得太重,即使薛白開口便是要剁掉他的手,也不過是在嚇唬自己。

這般想著,莊見賢強自鎮定,囁嚅著求饒道:“下官隻是一時鬼迷心竅,而且、而且下官並不知曉他是你的王妃,若是知道,給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如此。”

“不識王妃才會如此?”薛白的神色並未緩和,“這麼說來,倘若今日讓你看中的隻是尋常百姓,你便直接擄回府上了?”

“下官不敢!”莊見賢沒有想到薛白竟會如此難纏,“下官隻是……”

此番他著實理虧,想狡辯都尋不到言語,莊見賢隻得硬著頭皮說:“下官曾有幸得見幼貴妃,初見王妃,隻覺得麵善,便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隻是王妃誤以為下官是登徒子,下官一時情急才拉扯住他,王爺又在此時趕過來,下官這才知道他是王妃,難怪如此兩人生得相像。”

“是嗎。”薛白語氣平平地說:“可惜本王的王妃,同幼貴妃無半點相似之處。”

“你騙人。”幼清也忍不住探出腦袋反駁莊見賢,他鼓著臉說:“我和阿姊才不像。”

往日沈棲鶴成日同他開玩笑,說幼清是雪地裡撿來的,不然同父同母的,他怎麼會腦光這麼不靈光,況且幼清除了臉是好看的,彆的地方處處差幼枝一截兒,當時沈棲鶴說得一本正經,害得幼清信以為真,他自己悄悄對比了一下,偷著鑽進被窩裡哭了幾天。

結果自然是幼清哭得可憐巴巴的,幼枝問清楚以後,沈棲鶴遭到了幼老爺與趙氏的幾頓混合毒打。

當場就被人拆穿,莊見賢的額頭冒出冷汗,他的目光暗自掃向一旁,自家的小廝已經不在了,這才又放下心來,打定主意磨蹭到他爹趕過來。莊見賢堅持道:“王爺興許是見慣了,是以才不覺得。”

幼清恍然大悟地說:“那這樣的話,你非說和我一見如故,想我討歡心,其實是想著阿姊的。”

他歪著頭總結道:“你想打阿姊的主意!”

讓幼清這麼一攪和,莊見賢的行徑便成了肖想後宮妃子,這可是板上釘釘的死罪。他見狀腸子都要悔青了,可是思來想去,連他自己都險些被幼清帶進溝裡,莊見賢隻能後悔自己越抹越黑,趕緊向薛白辯解道:“下官並無此意,王爺,下官當真隻是覺得王妃麵善不已,搭訕了幾句。”

“你可是肖想貴妃,本王管不著。”

薛白的語氣淡淡,莊見賢以為他礙著莊丞相,不欲追究自己,不由麵露喜色,卻沒想到不多時,薛白又接口道:“本王隻想剁掉你碰過清清的手。”

“來人。”

侍衛聽令魚貫而入,兩人按住莊見賢,一人拔出劍鞘。長劍上的寒光一閃而過,莊見賢這會兒終於知曉害怕,他的麵色一白,儘力後退幾步,心裡祈禱著莊丞相能夠早些趕來,保下自己。莊見賢畏畏縮縮地求饒道:“王爺、王爺饒命,你不能……”

“本王不能如何?”

薛白給侍衛遞給侍衛一個眼神,長劍倏然抬高,莊見賢的冷汗從額頭滴至下巴,他又驚又俱,吞下一口口水,急不擇言道:“我爹是當朝丞相,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不能砍了我的手!”

“倘若莊丞相在此,有你這等孽子,定然不會包庇。”

薛白不為所動,隻輕輕捂住幼清睜大了的眼睛,低頭對他說:“不要看。”

莊見賢奮力縮回手,侍衛卻按得極緊,莊見賢此刻再也沒有先前認定薛白不敢對自己如何的自信了,畢竟薛白的神色冷到沒有一絲溫度,看向他的眼神也冷得有如實質,當真要同自己計較。

莊見賢的語氣發顫,“王爺,是我一時豬油蒙了心,你就饒了下官這一次吧,王爺——”

長劍落下,莊見賢驚叫一聲,竟然硬生生奪回了自己的手,逃過這一下。

他癱倒在地,涕泗橫流,冷汗浸濕了後背,衣衫又緊貼在身上,炎炎夏日,卻如墜寒窖。莊見賢盯著自己完好無損的手,狼狽不已地說:“……王爺饒命!”

薛白嗓音平穩道:“本王不要你的命,隻要你的手。”

侍衛再度把莊見賢按住,他驚恐不已地向後縮手,卻讓人抓得緊緊的,見薛白始終不為所動,莊見賢不得已向幼清求饒:“王、王妃,是我鬼迷心竅,你饒了我這一次吧,往後如有再犯,天打雷劈。”

長劍高高抬起,莊見賢哭嚎道:“王妃——”

“怎麼一回事?”

滿頭大汗的小廝領著莊丞相來到銀樓,他並不知莊丞相就在這附近的酒樓,是以先回了一趟丞相府,這才又返回尋人,一來一往的,自然花費了不少時間。

小廝已將始末同莊丞相講得清清楚楚,莊丞相打量幾眼趴在地上哭嚎不止、毫無形象的莊見賢,微微皺了皺眉,卻仍故作疑惑道:“見賢,你怎麼會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