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伍拾叁(1 / 2)

一覺醒來懷了崽 簷上櫻 13320 字 3個月前

幼清左瞄一眼, 右瞄一眼,後退了幾小步,畢竟兩個人沒有一個是好惹的。

他小心翼翼地說:“我、我……”

支支吾吾了半天,幼清還是編不出來一個像樣的理由, 他乾脆一把捂住自己的肚子, 慫唧唧地說:“我肚子好疼!”

平日不見他有多機靈,這會兒倒是知道拿蛇七寸了,趙氏問幼清:“往日你怎麼沒這個機靈勁兒?”

幼清假裝聽不懂,皺起一張小臉扮可憐, “真的好疼。”

少年那對烏黑的瞳仁裡濕漉漉的, 眼神裡還透著幾分委屈, 薛白定定地望了他幾眼, 到底舍不得再逼問下去,即使心知這個小家夥並無任何不適, 仍舊俯下身來, 把耍賴的幼清抱起來,“……先回王府。”

幼清推了他幾下,不肯要人抱, 他小聲地說:“我可以自己走。”

“肚子不疼了?”

薛白垂下眸, 置若罔聞,他把懷裡的人抱得更緊一些, 而後狀似漫不經心地說:“既然不疼了, 本王這裡還有一筆賬要同你算。”

幼清忙不迭地縮回手, 把臉蹭進他的肩頸, 軟綿綿地說:“疼的!”

少年漂亮的後頸露出一小截,瓷白的膚色猶如羊脂玉,薛白低頭親了一下,幼清有點癢,忍不住隔著幾層衣衫咬人。

薛白不在意,由著他咬自己,片刻後淡聲開口道:“嶽母,既然本王來遲一步,嶽丈已由官府帶走,不若回府從長計較。”

趙氏不語。

薛白又道:“往日無論嶽丈與嶽母如何詆毀本王,本王都從未阻攔過清清回到幼宅,儘管回來以後,需要費上不少時間來哄他,畢竟嶽丈與嶽母來京城不易,本王體諒你們思念清清。”

“但本王並非無謂於嶽丈與嶽母的一再欺瞞,本王隻是不想讓清清為此難過而已。”

“……如今嶽丈突遭橫禍,本王可以暫時不再計較這些,嶽母也無須太過憂慮,不若待嶽丈平安歸來,再一同商討此事。”

私自帶幼清離開京城,確有不妥,更況且這並非他們首次離京,而眼下幼老爺又遭人陷害,受此牢獄之禍,自古民不與官鬥,縱有金山銀山,在天子威嚴麵前,也不過是一座空山,饒是趙氏想救幼老爺,也無從著手,隻得仰仗於薛白。

思此及,趙氏一時心緒紛亂,蹙起了眉,許久以後她才輕聲道:“王爺當真是深明大義,民婦自愧不如。”

“日後……我們定當有所回報。”

薛白聞言,稍微抬起眼,神色寡淡而平靜,“本王所求,並非是嶽母與嶽丈的回報。”

幼清在薛白的懷裡蹭了幾下,黑白分明的眼瞳稍微睜大了些,他倒是曉得薛白和趙氏在談正經事,卻還是忍不住追問道:“那你求的是什麼?”

薛白回答:“你。”

幼清慢慢地眨了眨眼睛。

薛白半闔著眼簾,眸色深如幽潭,“清清的性子太過天真爛漫也好,太過不諳世事也好,本王求的是你待在本王的身邊,本王自會護你一輩子,讓你安樂無憂。”

幼清皺了皺鼻子,聽明白了,他甕聲甕氣地說:“我知道了,你不要爹爹和娘親的回報,但是你要我的回報。”

“以後我就得歸你了!”

說著,幼清瞄了一眼魂不守舍的趙氏,一顆腦袋枕在薛白的肩上,脆生生地說:“爹爹老說我是惹事精,他才是惹事精呢。”

薛白眉梢輕抬,似笑非笑地說:“清清從不惹事。隻不過是懷有身孕瞞著本王,又想要回金陵養幾個月的胎而已。”

“是的呀。”幼清一臉無辜地點頭,沒有聽出薛白話語裡的揶揄,壓根兒都不心虛,“爹爹太不讓人省心了,還得要我給他收拾爛攤子。”

趙氏回過神來,被他這大言不慚的模樣逗笑,隻好搖了搖頭,歎著氣說:“……傻清清。”

回到王府,薛白先是召見了布莊的掌櫃與夥計,他們的說辭聽來並無不同尋常之處,“那一日張員外為籌備女兒的婚事,來咱們布莊一口氣要了十五匹絲綢,因著他要的是真絲綢,僅用純桑蠶絲織成的緞料,時間又趕得急,我們特地前來問過老爺。”

“老爺的意思是先把手頭上不急的擱一擱,把這樁生意做了。”

薛白問道:“可是布莊的人直接將這十五匹絲綢交予張員外之手?”

商鋪的掌櫃推了推同來的夥計,恭恭敬敬地答道:“回王爺,是布莊的學徒鄧三送過去的,畢竟以往也遇上過一些潑皮無賴,是以這麼大的一樁生意,實在不敢掉以輕心。”

薛白微微頷首,望向被掌櫃推出來的夥計,“你就是鄧三?”

鄧三這是頭一回見到薛白,自然緊張不已,他囁嚅著答道:“是、是的。”

“當日你把絲綢送往張員外的宅邸裡,可有任何反常之處?”

“應該沒有。”

掌櫃給鄧三使了一個眼色,他便磕磕絆絆地把當日的見聞說了鄧三遍,“王、王爺,是這樣的,小人把絲綢送至張員外的府上,他要小人進去喝杯茶,小人本想拒絕,但是張員外說才派人到錢莊取銀兩,這會兒未歸來,小人便進去坐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

趙氏出聲問道:“這一炷香的時間,隻有你一人在用茶?”

“張員外也在。”鄧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張員外與我閒聊,先是說我合他眼緣,問了問我的年歲,又問我如今是否婚配,還說日後若是有機會,再給我保個媒,正巧他府上……”

這鄧三的話倒是多,卻全是些可有可無的,趙氏皺了皺眉,頗有些無奈地問道:“張員外可曾與你提及過這十五匹布?”

“提倒是提過。”

鄧三想了想,“隻問了幾句咱們布莊的布與外麵的布有什麼不同,如何分辨出究竟是咱們布莊賣的,還是彆處賣出來的。”

趙氏心思微動,“你是如何回答的?”

鄧三憨厚一笑,“咱們布莊的綢緞都是真材實料,說要真絲便不摻榨蠶絲與木薯蠶絲,摸起來絲滑柔順,冬暖夏涼。”

趙氏聞言心裡已有幾分計較,瞟了薛白一眼,薛白見狀便讓王府裡的管家打發走這兩人,趙氏這才輕聲道:“王爺,凡是出自我們布莊的緞子,都會用一種特殊製劑研磨而成的墨,在末端三寸處寫上一個“幼”字,這字跡唯有遇水才會現出,且洗滌不去,以防有人以次充好,上門敲詐勒索。”

“這張員外既然買了我們布莊的絲綢,甚至一要便是十五匹,若說沒有同其他布莊的絲綢逐一對比過,絕無可能,畢竟一分錢一分貨,我們布莊的絲綢比起彆處所賣的絲綢,要價高了不少。”

說完,趙氏冷冷一笑,“說不定並非隻是無事閒談,不過是借著小廝去錢莊作為幌子,意圖栽贓陷害罷了。”

“末端三寸處?”

修長的手指不輕不重地敲擊著案牘,薛白思索片刻,緩緩開口道:“西洲。”

侍衛聽令走入書房,薛白輕描淡寫地交待道:“此案已交予京兆尹劉大人定奪,速去確認一番,裹有粗鹽的布匹末端三寸處遇水可會顯出“幼”字。”

“不要鬨出太大的動靜,隻要告知劉大人是本王的意思即可,他不會攔下你。”

侍衛點頭道:“是,王爺。”

他匆忙離去,趙氏的眉心卻是蹙得更緊,薛白心知原由,卻不主動提及,隻不鹹不淡地說:“劉大人與本王偶有往來,想必會賣這個人情。”

薛白說得淡,然而人□□有來有往,趙氏自然懂得這個理,她側過頭覷一眼幼清,少年托著腮滿臉都是懵懂,怎麼瞧都是一個指望不住的,縱是想問他一些與薛白有關的事宜,怕是也問不出來什麼,便又順手喂給幼清吃了一塊軟糕。

往日他們隻當薛白一介閒散王爺,不得聖眷,卻不想連堂堂京兆尹都得給他幾分薄命?

更何況幼老爺被捕一事,人才被帶走,他便已找來官道,若非他們一早便離家出行,薛白應當比那幾個捕快來得更早。

……薛白當真隻是一介閒散王爺?

趙氏細細思索幾分,竟是一怔,幼清放下軟糕不肯吃了,他以為趙氏這是放不下心幼老爺,一把抱住趙氏軟綿綿地說:“娘親,爹爹肯定不會有事的,他、薛白都說會把爹爹救出來了,你彆擔心了。”

這還不夠,幼清又扭過頭來凶巴巴地對薛白說:“你快點說你會把爹爹救出來。”

薛白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幼清耍完威風,對著薛白吐了吐舌頭,假裝自己才不怕他,薛白一把捏住幼清的臉,即使明白趙氏憂慮的不止此事,卻還是順了他的意,向趙氏保證道:“嶽丈定會平安歸來。”

見慣了沒心沒肺的幼清,結果這會兒這小東西卻還知道安慰人,笨拙歸笨拙,趙氏還是很受用,她輕拍幾下幼清的背,不曾解釋什麼,隻收回了複雜的眼神,勉強笑道:“倒是沒有白疼你。”

不多時,侍衛歸來。

趙氏正坐立不安地喝茶,聽見聲響,她慌忙站起,險些打碎杯盞。侍衛沉聲道:“回稟王爺,每一匹絲綢的末端三寸處遇水都會顯出“幼”字。”

趙氏喃喃道:“果真如此。”

“……究竟是誰如此歹毒,販賣私鹽,可是殺頭的大罪。”

侍衛又道:“王爺,劉大人說陛下已經下旨,儘早處決幼老爺,並且屆時由大理寺寺卿陸大人親自坐鎮。”

儘早處決?

趙氏一時不知自己究竟是該為尚在宮中的幼枝憂慮,還是該惱怒薛蔚的不分青紅皂白,她隻覺胸口悶疼不已,“他……”

隻說出這麼一個字,趙氏的身形一晃,幾乎昏了過去。

“娘親!”

“來人。”

幼清嚇壞了,忙不迭地扶住趙氏,趙氏一手撐著桌案,眩暈過後,緩緩地衝他搖了搖頭,輕輕把人推開,安慰道:“無事,娘親無事。”

她知曉輕重緩急,自己這樣,再待在此處也無濟於事,而幼清則不搗亂就是好的,不若趁此時把人支開。她思忖片刻,蒼白著臉說:“王爺,我身體不適,便讓清清陪著我回屋歇一歇吧。”

“請個郎中過來。”

薛白望向進門的侍女,吩咐完以後,又說:“清清留下來。”

趙氏不解地問道:“清清留在此處……”

“晚些時候,本王帶他去見嶽丈一麵。”薛白神色平靜,“既然嶽母身體不適,心緒不寧,清清總該前去確認一眼嶽丈可是安好,否則單憑本王所言,嶽母終究放不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