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風這句下意識的話出來,林平之頓時一噎。
少年的語氣太過理所應當,一時林平之竟不確定對方是在調侃還是在認真回應。
“生人要化惡鬼,不靠外力的話是有一定難度的。”巽風繼續道,“在我眼前定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你在擔心什麼?”
林平之在白玉台下緊握成拳的手微微一鬆,他仔細瞧了對方一眼,發現這個看起來比他還要小上四五歲的少年此時是真真切切在迷茫這一點。
在聽完剛剛王憐花幾乎是明示的話後,在聽到他的勸說後,小老板糾結的隻有他說的那個“惡鬼”一詞。
他認為他能掌管惡鬼,所以不明白林平之為何要擔憂化成惡鬼的人類。
此時此刻,林平之再度意識到一點——他麵前坐著的這個猶帶稚氣的少年郎並非真正的人類,而是從黃泉地府走出的幽冥使者。
他總是下意識為對方外表所誤導,不自覺把他當作鏢局裡那些小少年們。
福威鏢局的小少年們都沒有來得及長大,當初他沒有花很多時間與他們相處,現在隻能用那從往生池裡抽出來的,和死者的往返明信片才能得到九泉之下他們的隻言片語。
王憐花先怔了一下,旋即笑容愈來愈大:“那您知道嗎,有時候人心比惡鬼還要可怖。”
此惡鬼非彼惡鬼,小老板來曆神秘,卻過於單純了些。
巽風道:“可他們打不過我。”
王憐花:“......”
林平之:“......其實他不是這個意思。”
巽風點頭,耿直道:“我知道王小花想搞事,但他也打不過我。”
說完,他猶覺不清楚,又補充了一句:“你不要總以為我是瓷娃娃,我隻是不清楚這裡的情況,並不是什麼都不懂。”
林平之簽過契約,知道他說的是人間百態。對於一個久居幽冥的存在而言,人間諸多事宜他確實不會很清楚。
“還有,你們真的都打不過我,加起來也打不過。”
王憐花笑容僵了一下:“在下武功倒也算尚可。”
巽風回頭看他,問:“你要和我打架嗎?”
在老家他是個戰五渣,屢戰屢敗後就再也沒有嘗試和那群家夥交過手,來到這裡之後也沒有動手的機會,他現在手就有點癢了。
少年語氣裡帶著明顯的躍躍欲試,手已然觸碰到腰後那鑲金嵌玉的唐刀。
對方並沒有展露出什麼氣勢,看過來的異色眼瞳清亮至極,王憐花卻覺得自己仿佛被什麼未知的莽荒猛獸鎖定,身體微微顫了一下。
在那一刻,他甚至覺得對方並不存在於他眼前,卻也無處不在。
“不,在下並沒有和小老板交手的意思。”王憐花果斷慫了,“雖說在下武功尚可,但也隻是相較江湖平均水準而言。倒是江湖上有有不少頂尖高手,小老板有興趣可去尋他們筆試。”
林平之忽然想起一件事,道:“說到這個,我從前說要與老板交代一切此間江湖勢力,後麵忙了起來,竟給忘了。正好現在無事,老板可要聽聽?”
王憐花半張臉掩在他那把折扇裡,向他投來一個感謝的眼神。
林平之不搭理他。
巽風回想了一下,確實有這麼一回事兒。
上來時地府告訴他,這個世界的天道很是眷顧人間,同一時代出現不少氣運滔天之人。除了數十年前覆滅大元,建立大明的和澤女帝君臣以外,此間氣運濃厚的人基本都集中在江湖。
若要為此間地府搜集氣運,得往江湖而去。他以前並不知曉江湖是什麼,腦子裡依稀有句話叫“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他便開家客棧在人間。
但好像還是哪裡搞錯了,目前為止壓根不見天命之子來。
來得人中氣運最高的就是王憐花,可他不是天命之子。
“你說吧。”巽風開口道。
林平之點點頭,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現今江湖上明麵上的各大勢力,斟酌了下語氣後開口。
“此間江湖勢力可大致分東南西北四方武林。東武林執牛耳者乃三十年前的天下第一劍客薛衣人薛前輩,其創立的薛家莊是東武林最強大的勢力。南武林以繡玉穀移花宮為尊,移花宮神秘莫測,我隻知曉這一代宮主喚作邀月、憐星。西武林掌權的是無爭山莊,莊主名為原東園,聽聞是個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北武林的勢力大多集中在京城,有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並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