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夔州城中人來人往,似乎比往常更要熱鬨一些。
有些的本地人察覺到,最近一段時間城門繁華非凡,有不少身手利落的江湖人士來到了這裡。
莫不是最近江湖有什麼大事要在夔州發生,令得這座蜀地城池沸騰起來?
直到京城的邸報以最快的速度抄送天下,來到遠離皇城的蜀地後,他們才後知後覺發生了什麼。隻是那時,那些攜刀帶劍的江湖人已經沒了蹤跡。
而這一切,暫時與步入蜀地的青年無關。
夔州城牆角的告示欄下,正有一青年抬頭,仔仔細細看著那麵告示欄下貼著的通緝令,片刻後,他伸手把通緝令全揭了下來。
旁邊守著通緝令的兵士瞧見,本著職責提醒一句:“這位俠士,這上麵可都是武功高強的逃犯,府衙出的懸賞金雖高,也要量力而行。”
那青年一身落拓,麵上掛著慵懶的微笑,聞言道:“多謝這位兄台提醒,在下尚還接得住。”
既然對方這麼說了,守著下麵一排功效各異的告示欄的兵士也就隨他而去。
這樣自持本事的江湖人太多了,他已經儘到了義務。
這樣的告示欄各大城下都會有,一般朝廷有哪些新變動的政令,衙門都會在這裡貼上告示告知往來百姓,並安排人在邊上解釋。至於其他的版麵,大多會是本地各種流動信息,諸如尋找丟失的孩童啊、哪裡新開的酒店茶樓啊等等,每一排告示欄都有各自對應的安排。
讓兵士守著的自然是貼在最顯眼處的那些犯下大罪的窮凶極惡之徒的通緝令。這樣的犯人懸賞金一般都很高,不少囊中羞澀的江湖人士每到一處後都會選擇來到這裡,挑出自己有把握的去解決以換取賞金。
這樣一來,倒是省去了雙方很多麻煩。
那些以賞金花紅為生的江湖人士,一般被稱為“賞金獵人”。
這來到夔州的落拓青年自然就是這樣一位賞金獵人,但他這次來夔州,卻不是為了獲取賞金謀生。
隻是到了城門口,他習慣性掃了一眼貼著通緝令的那排告示欄,瞧見上麵列出來的累累罪行後歎了口氣,還是停下了進城的腳步。
左右他想要做的事情,其實也不是特彆急。
青年拿著幾張通緝令,按照上麵提及的那些逃犯的出沒地點,在城中搜集完信息後,很快抽絲剝繭找出了他們的藏身之處,將之一一押去官府。
他做這一切都顯得遊刃有餘,好似什麼都沒有難到他,以至於前來交付賞金的府吏都汗顏,不由得懷疑起了自家的辦差水準。
那青年隻是微微一笑,取了一半賞金後飄然遠去,府衙武功最高的人都沒有瞧見他是怎麼離開的。
這下官差們心裡平衡了,不是他們太廢,是這位無名俠士顯然是個頂尖高手。
平衡之餘又忍不住猜測這是誰,夔州新些日子新來了不少江湖人士,他們都一一暗查過,沒有一個有這樣的身手。
“有這般風采,隻是賞金獵人,還隻取一半的話......”有個常年在外行走的官差若有所思,“莫不是沈大俠?”
“沈大俠?”
“天下第一名俠,沈浪。”
“嘶——那莫非就是沈浪?”
......
飄遠的青年正是沈浪本尊,隻是此刻他不僅沒聽到那些官差私下的談論,還遇上了大麻煩。
沒走出多遠,他戴好的鬥笠就被一陣怪風吹開,掛在一株蒼天大樹上。
月光之下,沈浪目送著跟隨自己許久慘遭分離的破舊鬥笠,微微搖頭,也不去管它,繼續往城郊走。
那裡還有一個沒有解決的惡徒。
待他提著惡徒的頭顱準備離開時,又來了一陣怪風,伴隨著細微的鎖鏈聲響,又似乎有折扇開合的聲音。
清風明月下,陳舊衣衫也遮不住俊朗的青年長身而立,一手持著一把陳舊鐵劍,一手提著一顆雙目瞪大的頭顱。此情此景,若令個膽小的人過來,定然會被嚇到屁滾尿流。
那風又送來一朵豔麗的桃花,緊接著無數桃花砸落下來,紛紛揚揚仿若下了一場浩大的桃花雨。
此時桃花花期早已過去。
沈浪立在漫天桃花雨中,依然是那副慵懶逍遙貌:“王公子,你又惹什麼麻煩了?”
傾天桃花雨中,不知何時出現一位緋衫公子,正是王憐花。
他並不言,隻是睜著雙水光盈盈的眼,無辜地瞧著他。
沈浪歎了口氣,“你不說,我怎麼幫你。”
若不是鬨出了他自己都解決不了的麻煩,這位驕揚跋扈心思詭譎的王公子怎麼會放得下身段來找他?
說什麼千麵公子,分明就是個鬼靈精,時時刻刻在給他惹麻煩,讓他不得安生。
王憐花撇了撇嘴,道:“名震天下的沈浪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沈浪懶懶散散的笑:“名震天下的沈浪也不能次次知道憐花公子在江湖上又布下什麼局。”
王憐花道:“看來這次我贏你一局。”
沈浪道:“這次又是什麼?”
武林秘籍金銀財寶美酒美人,隻有他想不到的,沒有王憐花折騰不出來的。
王憐花幽幽歎道:“這次我可沒有挑起事端。”
沈浪道:“好,你沒有挑起事端。”
月色之下,緋衫公子的身形幾乎透明,他終於瞧見對方白皙手腕上纏繞著一條鬼氣森森的鎖鏈。
沈浪那永遠智珠在握的神態終於變了:“你怎麼了?”
王憐花笑而不語,足尖輕點後退十幾丈,聲音遙遙傳入沈浪耳中——
“沈浪,後會無期。”
漫天花雨頃刻消失,好似從未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