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0 你是我的驕傲(1 / 2)

公曆二零二七年十一月十二日,阿丘王子與布爾將軍率部下闖入國主寢宮,意欲逼宮,南恩大將軍天降神兵,以鐵血手段挫敗對方陰謀,斬叛將布爾首級,國主大怒,褫奪阿丘王子王族身份,貶為平民,終身囚禁。

國後教子無方,終生不得踏出寢宮一步。

整整五天,穀雲城的街上到處是搜捕的禁軍,百姓閉門不出,在家中安心等風波過去。

看起來似乎沒有桑落王子什麼事,但神篤國所有人都知道,桑落王子是板上釘釘的王儲。

十一月十七日,凜冽的北風呼嘯而至,陰沉了多日的天空,依舊沒能等來陽光,卻等來了初雪。

對神篤國的百姓來說,雪是這個世界上最晶瑩最純潔的東西,它能淨化世間一切的汙穢醃臢,下初雪的這天,他們會有一個習俗,釀雪酒,取一捧初雪和雪鬆果,經過一個月的發酵蒸餾的過程,埋在酒窖中,然後打開去歲的雪酒,在寒冷的大雪天,喝一口雪酒,不止能強身健體,還能洗去這一年的黴運晦氣,以飽滿的精力迎接嶄新的一年。

十一月二十二日,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它是聖主的誕辰,穀雲城會舉辦極為盛大的慶典活動,神篤國的百姓會在這一天走出家門,來到聖廟前的廣場上,自發的祈願,佑聖主就是佑己身。

然後聖主會乘坐金色的花車,從聖廟一直走到城中心的中央廣場上,一路百姓夾道慶賀,聖主會在中央廣場舉行清淨儀式,意欲洗去凡塵,清淨己身,護佑神篤國百姓來年富足安康,平安喜樂。

這個節日經過多年的發展,已經成為了神篤國的第一節日,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神教的節日就在一個星期前。

後來百姓給這一天起了一個名字,叫聖母降臨節。

在所有百姓的心中,聖主像一位偉大而包容的母親,她將所有的子民當作她的孩子,無私的愛著。

十一月二十二日這天,陰沉多日的天空終於被陽光破開,屋簷上的積雪慢慢的融化著。

百姓淩晨起床,自發前往聖廟前的廣場上,當第一縷太陽升起的時候,廣場上已是密密麻麻的人頭,每一張麵容上寫滿了虔誠。

八時整,聖廟的大門打開,先是十二位手執長槍的銀甲衛邁著整齊劃一的腳步走了出來,然後是騎著大馬的年輕男子,他的臉上戴著青龍麵具,麵具後的一雙黑眸冷酷的注視著世間。

緊接著四匹健美高大的白馬拉著一輛金色的花車從聖廟內緩緩走出,花車四麵掛著透明的琉璃珠簾,一道身影在晃動的珠簾間若隱若現,越發顯得朦朧神秘。

那一刻,百姓們跪在地上,山呼聖主。

花車左右前後分彆是四位銀甲衛頭領,以四個方位守護著聖主的安危,花車後跟著十二位銀甲衛,一行人出了聖廟往西而去,百姓們自發跟隨,隊伍浩浩蕩蕩。

聖廟的大門再次的緩緩合上,將一切喧囂隔絕在外。

花車走的很慢,通常從聖廟達到城中心的中央廣場需要四個鐘頭。

聖廟中,此刻四大頭領和二十四銀甲衛隨聖主遊街,聖廟裡守衛便空虛下來。

明鏡帶齊裝備,直接跳窗往南麵的雪鬆林而去。

地上積了厚厚一層積雪,腳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輕響聲,樹枝上的積雪滑落,露出青翠的葉子,在皚皚的白雪映照間,那綠色竟比翡翠還要漂亮瑩翠,成為這天地間獨一無二的點綴。

雪鬆林裡彌漫著一層薄薄的白霧,前路越發空明神秘,仿佛茫茫天地間,隻餘一人獨身,將人心底的孤獨與恐懼無限放大。

明鏡就這樣走啊走,也不知走了多久,明鏡停下腳步,豎起耳朵。

手指緩緩摸上腰間的短刀。

隻見雪鬆林的深處,一頭雪狼緩緩現身。

它的毛發沒有一絲雜色,與身後的積雪完美的融為一體,體格健壯,一雙幽藍的眼珠冷靜的盯著獵物,那眼中的光芒,似能穿透人心,既勾魂又凶殘。

明鏡終於明白,這裡為什麼被稱為禁地,像這樣的雪狼,天性凶殘,不懼嚴寒,任何人對上它,隻會成為腹中餐。

一人一狼就這樣默默的對峙著,誰也沒有先踏出那一步。

最終明鏡收起短刀,她決定賭一把。

她沉默的走向雪狼,雪狼就用那雙沒有感情的幽藍眼睛靜靜的注視著她,他張了張嘴,露出嘴邊的獠牙,顯露出凶相,換個普通人可能就要嚇得當場癱軟。

明鏡不驚不懼,從它麵前走過時,雪狼鼻腔裡噴出一口熱氣,明鏡裸露的手背上被冷熱交替激起一層顫栗。

下一刻,雪狼默然的跟上明鏡的腳步,一起往雪鬆林的深處走去。

頭頂陰影掠過,明鏡仰頭,一種體型巨大健碩的鷗鳥在頭頂盤旋,它的毛發是褐色的,看起來十分乾淨,有著黑得發亮的粗嘴喙,炯炯有神的圓眼睛仿佛在打量獵物。

這一群有七八隻,一直在明鏡的頭頂盤旋。

雪狼仰天發出一陣長嘯,直震的鬆葉上的積雪顫動抖落,這群鷗鳥嚇得四散飛逃,眨眼去的乾乾淨淨。

明鏡回頭看了眼雪狼,張了張嘴:“謝謝。”

雪狼高昂著頭顱,像一個驕傲的戰士。

明鏡笑了笑,繼續往鬆林深處走去。

雪鬆林的儘頭是一片巨大的冰川,寒氣撲麵而來,連骨頭縫裡都是止不住的寒意。

一條河流沿著冰川往西而去,南麵的冰山拔地而起,陽光照耀下,那冰山像藍色的水晶,晶瑩透徹,美的聖潔空靈。

遠方的冰山密密麻麻,看不到儘頭,遠遠望去,是那麼的嶙峋壯闊,巍峨壯觀。

此情此景讓人不得不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親眼見過這樣的冰川美景,胸襟開闊,世間還有何景可堪入目。

明鏡沿著河流的方向走,走了大概有兩公裡,發現了冰山下一處天然的冰洞。

然而進洞卻需要過河,河麵並不寬,但以人力躍過去卻需要難度。

就在明鏡思考著怎麼過河時,雪狼跳到了河中,浮在了水麵上,它回頭看了眼明鏡,眼神示意明鏡伏到他的身上來。

明鏡過了河,雪狼爬上岸,抖落身上的浮冰。

明鏡走進洞中的時候,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往上冒,她露出的手背上已經開始浮腫,這是嚴重凍傷的征兆。

這個冰洞並不深,比外邊還要寒冷數倍,明鏡被凍的寸步難行。

一個赤身的女子蜷縮在天寒地凍間,在絕美壯觀的冰洞奇景下,顯得是那麼違和又詭異。

明鏡忍著不適快步上前,頒過女人的身體,她整個人已經被完全凍僵,睫毛皮膚上覆著一層白霜,她的雙手交纏著護在前胸,美麗的麵容上,猙獰的、痛苦的神態栩栩如生。

明鏡雖然摸不到她的脈搏,但是她知道,這個女人並沒有死。

用一種糖原儲存的方式使血管內的血液保持活力,降低了血液的冷凍溫度,創造了一個“低溫保護劑”,類似動物的冬眠,但是這個過程對冷凍的人來說,卻是十分殘忍的,她要經受寒冷的痛苦和折磨,在無儘的絕望中保持清醒的大腦,就連死亡都是一種奢侈。

這是一種慘無人道的酷刑。

明鏡看著這張猙獰的極儘痛苦的麵容,長歎一聲。

蔣春嵐、這個世上,和你有如此深仇大恨的人,還能有誰呢?

明鏡脫下外套,蓋在女人赤裸的身體上,為她守護僅剩的那點尊嚴。

如果你早知道有這樣一天,還會後悔當初的所作所為嗎?

所謂有因必有果,明鏡也不知該悲憫她的遭遇,還是感慨因果的報應。

她坐了很久,久到她手背上的紅腫開始流膿腐爛,睫毛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寒霜,仿佛就連血管裡的血液都結成了冰,無法循環流動。

她倒在了冰麵上,看著照進洞口的一縷陽光,她已經沒有體力回去了。

雪狼走過來,伸出舌頭舔舐明鏡的臉龐,可是那一點熱度也無法融化她滿身的寒意。

也許這冰天雪地間,就是她最後的歸宿。

——

殿中溫暖如春,牆角花架上,青瓷瓶口一枝寒梅傲立。

大床上,躺著一個麵色慘白的少女,一頭烏發鋪落枕上,越發映的小臉瘦削蒼白。

柔美白皙的手指擰著熱毛巾,輕輕擦拭去少女麵容上淺淺覆著的寒霜,那動作是那麼的溫柔輕盈,仿佛麵前的人兒比瓷娃娃還要嬌貴。

然後執起少女的手,那手背上是已經流膿的傷口,拿起桌子上的藥膏,用指腹剜了一塊,小心翼翼的覆蓋在傷口上,生怕弄疼了分毫,再用紗布一點點的將傷口包紮。

那雙美麗的眼睛溫柔的注視著沉睡中的少女,用指腹輕輕的摩挲著少女的五官,仿佛想從這張臉上,追憶些什麼。

良久後,一聲漫長的歎息。

“你是……我的驕傲啊!”

——

明鏡醒來時,是在朱雀部自己的房間中,身上是黑色的銀甲衛製服,沒有重大任務時,穿的就是這種方便活動的便裝。

房間內很暖和,她盯著天花板半晌,被凍僵的血液在身體裡緩緩的流動,一種不可抑製的疲倦感席卷而來。

她抬起手,看到兩隻手被包成了粽子,身體的麻木讓她感受不到太多痛苦。

房間門被人推開,天吳端著一碗藥走進來,見她醒了,立刻高興的撲過來。

“阮,你終於醒了,太好了。”

明鏡張了張乾澀的唇,她的聲音嘶啞的厲害,聲線不用偽裝便十分的粗啞了。

“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整整三天啊,我都快擔心死了,醫生說你很可能醒不過來,幸好你命大,快起來把藥喝了。”

明鏡緩緩坐起來,用包成粽子的雙手捧著藥丸,喝完藥後她問,“我怎麼回來的?”

天吳一臉奇怪:“不是你自己倒在房間門口的嗎?大半夜的可把我嚇壞了,我跟老大說你是出任務才受傷的,老大竟然沒多問,還讓我好好照顧你,你小子真是運氣爆棚。”

明鏡默了默,她知道那個人來過了,她聞到了那股熟悉的香氣,這個世間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用這種香。

天吳盯著她,“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一個人進雪鬆林了?你膽子可真是太大了,要是被老大發現,你就死定了。”

明鏡重新躺下來,她問道:“慶典那天,沒發生什麼大事吧?”

天吳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她:“你個烏鴉嘴還真是說中了,那天有歹人當街刺殺聖主,不過很快就被銀甲衛拿下,沒造成什麼恐慌,還有,我跟你說……。”

天吳神秘兮兮的湊過來,壓低聲音說道:“聖主在慶典上公布,將會有聖女降臨,聖女是古珈藍國一位公主的轉世,得天地神佛之造化,降臨人間,庇佑神篤子民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明鏡眼皮顫了顫,淡淡的“哦”了一聲。

“你好像對這位聖女一點興趣也沒有,知不知道聖主公布了聖女降臨的事情後,全國都沸騰了,大街小巷都在議論這位即將降世的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