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莫名睡不著,就同小泠道,“來了人家一趟,好歹幫人家做點活,也算報答了人家。”
她說著,走到院子裡,準備拿起掃帚掃掃地。
然而這時,院外突然有了紛雜的腳步聲。
門被人一腳踹開了去,溫彥拿著的掃帚差點從手下掉出來。
她看到了走在前麵的俞厲,也看到了俞厲身後的老婦人。
“大將軍,就是此女滿口謊言,要來借宿!”
溫彥張大了嘴,又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向老婦人。
她什麼時候暴露的?
而俞厲先是被她脫逃一事嚇了一跳,而後親自帶人來找,就遇上了報信的老婦人。
這下他把人找到了,也見著了這位閼氏那驚詫的模樣。
出門的時候,她可口口聲聲說著自己是個老實人。
俞厲瞧著認真打扮成百姓模樣的溫彥,不由地哼笑了一聲
“娘子可真是老實人,幸虧我城中百姓警覺,不然豈不讓娘子這麼老實的人脫逃了?!”
溫彥:“呃......”
俞厲抱臂,好笑地看著她。
見她認清了無法逃脫的現實,還把手裡的掃帚,放到了原來的位置上,然後整理了一下衣衫。
“那還是回去吧。”
俞厲好笑搖頭,心裡暗道女人的話真是不能信,看麵相也是不靠譜,他竟還不如那老婦人警覺。
於是讓手下重賞了老婦人,隻是老婦人朝他擺手,道不要錢。
“大將軍守護虞城,為我們做的事多了,這點事算什麼?再不要這賞賜的!”
俞厲聞言,親自給老婦人行了一禮。
老婦人惶恐不已。
溫彥從旁看著,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好吧,隻有她是個滿口謊話的壞人。
她被俞厲手下的重兵帶回了宿處。
一行人很快離開了巷子,沒人留意巷子另一頭,眾多看熱鬨的人裡,有一人高高挑了眉。
他想要靠近看得更清楚一些,但被抓到的溫彥兩人,已被投進了馬車裡。
倒是後麵有人輕輕扯了扯他,聲音緊張極了。
“咱們還是不要湊這個熱鬨......”
宋又雲扯著林驍。
方才士兵從他們家小院門口路過的時候,宋又雲還以為是來抓林驍的。
她這些日最怕的,就是林驍暴露。
她多次勸林驍,兩人離開虞城算了。
可林驍不僅不聽她所言,今日突發奇想,竟要親自上兵營,給他自己謀一份差事,說要給虞城效力。
他哪是給虞城效力?
以他的本領說不定很快就晉升,到時候豈不成了潛入虞城的細作?
宋又雲衝著他直搖頭。
林驍根本不理會,哼笑連連。
“怎麼?隻有你能當細作,我當不成?”
他還替她開了門,“若是黑山不放心,大可以去尋俞厲和衛澤言揭發我。”
宋又雲頭痛不已,當下見他又來湊這熱鬨,連忙將人往回扯。
他身定如磐石,反而要轉身往兵營而去,斜眼瞧著宋又雲。
“做男人的,還是要養家糊口,總不能讓你起早貪黑地養家,不是嗎?”
宋又雲見他又開始扯這扯那,不免急了起來。
“驍哥兒!彆鬨!”
男人在這話裡,一臉嚴肅地轉過頭盯住了她。
“你叫我什麼?”
宋又雲曉得他不喜她叫他這個,隻能改了稱呼。
“夫君,彆鬨了,留在家裡吧。”
“哼。”林驍告訴她,“不行。”
他推開宋又雲走了,看著宋又雲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林驍心裡這口氣順了不少。
當天林驍就在虞城兵營謀了個差事,兵營的人見他露了兩手,便安排他從守城的小兵開始做起。
林驍覺得不錯,第二天就開始當差。
他謀了這差事,翌日一早就要去當差,早間洗了臉,就往房中一站,平直伸了手。
宋又雲如從前般,過來幫他穿上虞城小兵的衣裳,還替他係了新發的盔甲。
房中是黎明時分的安靜,窗外有日出的第一抹光亮照進來。
恍惚之間,兩人好似又回到了京城林家。
林驍還是冷武閣的大統領,宋又雲每日幫他穿好衣衫送他出門,然後去照料三個孩子。
林驍低頭,看著宋又雲替他仔細係著衣帶,心裡不順之氣早已平複下來。
雖然眼下早已不是從前情形,但他和她,和他們的孩子都還好,也算是紛亂世間的一點幸事了......
可宋又雲想到他真要在虞城當差了,半夜沒睡好,當下頂著兩隻大黑眼圈,猶豫著想要再勸勸他。
“驍哥兒......不,夫君,咱們還是離開虞城吧?”
林驍斬釘截鐵地告訴她,“不能,我現在已經是兵了,若是離開,豈不成了逃兵?你覺得我林驍是能做逃兵的人?”
說完,大步流星地出門當差去了。
留下宋又雲一個人頭疼得不行。
林驍趕在換防的時候,站到了守城門的隊伍裡。
昨日城門處接到命令,極有可能今日不再開城,但到了昨日下晌,這禁令又取消了。
今日如常開城,城門內外早已擠滿了人。
林驍因著是剛上的新手,先在旁觀摩,站的頗遠。
但他瞧著擁擠人潮裡的幾張熟悉麵孔,眼皮一跳。
尤其其中一人,他十分熟悉。
林驍將那人幾乎是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確定自己沒看錯——
竟是國公府宴夫人的侍衛馮羅?
馮羅怎麼會在虞城?
他來虞城做什麼?
林驍有心想要弄明白,但是馮羅和另幾個讓他眼熟的人,隨著出城的百姓一道,離開了虞城。
......
馮羅一行出了城,就去了與穆行州約好的地點。
幾人跟穆行州回了話。
“回將軍,在虞城沒有找到閼氏的下落,閼氏應該不在虞城。”
穆行州發愁地捏住了眉心。
方才他派去另一邊的人也來回了消息,說沒找到人。
兩城都沒找到人,那麼溫彥到底在什麼地方?又是什麼人綁了她?要做什麼?
*
穆行州給五爺去了信。
五爺接到信也止不住歎氣,但他不能再繼續留下來等消息了,眼看著阿姝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和孩子雖然平穩,可他總是擔心。
如今一時沒有消息,隻能讓穆行州再想辦法找人,而他則帶著兵馬啟程回京。
在此之前,五爺得了老夫人的回信。
老夫人因著溫彥遲遲不歸,此時正在京畿的普壇山普壇寺中小住,齋戒祈福。
五爺一行到了普壇山下,就在此處停了下來,五爺親自帶著俞姝上了山,去了寺中。
老夫人看到俞姝高挺的肚子,忍不住念了一句佛語。
她拉了俞姝的手,時隔幾月,再看她,眼神不一樣起來。
不過老夫人也沒有多言,笑著看向五爺點了點頭,又拍了拍俞姝的手。
“好孩子,辛苦你了,等回了京就好了。”
俞姝隱約察覺了老夫人態度的改變,她回頭看向那五爺,隻看到男人模糊的影子輕輕點頭。
她不知他們要做什麼,但肚子沉得厲害。
她托著肚子下去休歇了,老夫人叫住了五爺。
“小五,這樁舊事你眼下如何打算,同母親細細說說吧。”
五爺說好,看著俞姝平穩地回了客房,便扶著老夫人坐到了寺中古鬆之下。
“兒子是如此作想的......”
*
千裡之外,虞城。
竹節聲消失了,溫彥徹底被困在了虞城的小院中。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她絲毫不知虞城到底要拿她做什麼用。
就仿佛被養起來的羔羊,不知道明天是怎樣的命運。
溫彥再某日再次要求見俞厲,俞厲倒也沒有推卻,來見了她。
“閼氏又要想言語哄騙俞某,趁機脫身麼?”
溫彥尷尬,搖了搖頭。
“上次騙了將軍,是我不對,將軍就當是......咳咳......扯平了。”
這麼論起來,倒也不錯。
俞厲點頭,“那閼氏要做什麼?”
他說著,倒是想起了最近戎奴的新單於托尋,開始在邊境蠢蠢欲動的事情。
他在想,會否於此有關,畢竟溫彥若是不離開,應該是托尋的閼氏了。
他和托尋很可能即將開戰,這位閼氏是聽了什麼消息,有什麼想法麼?
恰在這時,溫彥問了他一句。
“將軍綁我在此,是要等托尋開戰,以我做質?”
她這麼問了,俞厲瞧著她臉色緊張,想到托尋那狠辣的名聲,不由道了聲否。
“閼氏莫怕,俞某不是這等人,若是托尋開戰,俞某自然同他一戰,不會以女人做質。”
這話一出,溫彥心頭大石落地。
她好不容易脫了身,萬萬不想再回到托尋手裡了。
這一時見,她竟有些感謝俞厲。
但俞厲不是因為托尋幫他,又是為什麼?
“那將軍是要在與朝廷開戰時,以我為質?”
她是個人質,這是一定的了,不是對戎奴,就是對朝廷。
可俞厲還是搖了頭,“俞某說了,開戰是不會以女子為質的。”
他沒有說謊,而以這些日子來,溫彥在虞城的所聽所見,也曉得俞厲是個十分重信且有情義的人,確實不像會做這樣的事。
那麼她這個已經“溺水身亡”的閼氏,能用來對付誰?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
“俞將軍綁我,是要對付定國公詹五爺吧?”
她問了,仔細看向俞厲,這一次,俞厲沒有否定。
溫彥一愣。
之前虞城之戰的時候,五爺不還幫著俞厲奪了城?怎麼轉眼俞厲要用她來對付五爺?
她有心想問,可俞厲陡然肅了臉色。
“閼氏不必問,俞某也不會說。況且此事還不一定,若是事情不到那一步便順利起來,俞某之後自然放閼氏離開,去任何地方都可以,不會再限閼氏自由。但若是事發,俞某也不會傷害閼氏,隻是要看詹五如何了。”
溫彥一怔。
俞厲臉色越發冷肅起來,目光看向窗外。
“閼氏是老定國公的獨女,是那詹司柏的妹妹,想來若是事發,他會好生掂量一番。”
俞厲說完,不欲多留地向外而去。
然而這時,溫彥突然起身跟了上來。
俞厲訝然回頭看了她一眼。
溫彥在一頓之後開了口。
“將軍有沒有想過,若我不是這等身份,將軍準備如何?”
話音落地,俞厲訝然挑眉。
“什麼意思?”
房中氣氛緊壓,溫彥在他的問話裡,無奈地跟他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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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壇寺。
五爺把話都說了。
“兒子心裡有她,再不忍讓她為妾。”
老夫人聽著,笑著點了點頭。
有風從古樹下吹過,落下幾根鬆針。
老夫人低頭撥動佛珠,輕聲歎了一句。
“這場舊事壓得夠久了。阿溫就要回來了,她願意去山水之地逍遙度日,皆隨她去,那是她該有的;而你也被耽誤了太久的時間;一切都該撥亂反正了,淑賢她......該從這國公夫人的位置上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看評論有一些問題,明天應該是第二幕的結局章了,會集中回答一波。
謝謝大家的支持,謝謝大家每天追更,作者君努力更新中~
晚安,明晚9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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