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風環佩2(1 / 2)

蘇子瑜一向涉獵廣泛, 彆的事情上幾乎可以舉一反三觸類旁通,說什麼都會也不為過。然而感情問題上,卻白得像一張嶄新的紙,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蘇子瑜回想起來, 雲寒琰長得這麼好看, 自己從小就總是像哥哥一樣保護他照顧他,莫非是心裡不自覺把他當成了女孩子, 日久生了情?

他對自己恐怕也是這樣, 錯把兄弟之情當做了某些不可言說的感情?

可是,隻是朋友之情為什麼又會像昨晚那樣緊張得厲害呢……

忽然, 頭頂傳來一個清冽聲音,輕喚了一聲:“子瑜。”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蘇子瑜心頭猛得一顫, 隨即又是微驚又微喜:他沒有離開?!

望著映入眼前那一襲雪白的衣裾, 蘇子瑜卻依舊垂著眸子, 沒有抬起頭。

蘇子瑜不知道自己對雲寒琰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想法, 更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麵對雲寒琰。

見蘇子瑜沒有理會自己,雲寒琰默默站了片刻, 便在他麵前輕輕蹲下來, 攤開手掌。他的手心裡是幾個紅彤彤的山楂,山楂上還帶著晶瑩剔透的水珠, 看起來十分可愛。

蘇子瑜看了看雲寒琰手心裡的山楂,不明所以,這才抬起眸子看了看雲寒琰。

雲寒琰溫聲道:“洗過了。”

他記得自己現在凡人之軀會餓, 所以一早是出去摘了果子嗎?蘇子瑜說了聲“謝謝”,從他手中將山楂接了過來,順便把放在膝蓋上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遞過去,道:“山上好冷,你把衣服穿上。“

雲寒琰雙手接過蘇子瑜遞來的衣服,如同接了一件寶物一般珍重,整整齊齊地不舍得弄亂一分,就這麼捧在了手裡,也不穿上。

蘇子瑜手中握著雲寒琰給的山楂也沒有吃,站起身道:“我不想往西了,我要折回十三洲,去辦一點事情。”蘇子瑜道。

雲寒琰點頭道:“好。”

蘇子瑜抬起眸子,望著雲寒琰認真道:“我要對付一個人。”

雲寒琰依舊淡然點頭:“好。”

“那個人……”蘇子瑜看了雲寒琰一眼。

他一口一個“好”,自己要乾什麼都答應。可是鬼麵邪尊若真是雲寒琰他自己,讓他跟著自己去對付他自己,並不好。

至少蘇子瑜覺得這樣很不合適。

蘇子瑜望著他,試探著問道:“要不我們暫時分開?”

雲寒琰聞聲,蹙眉望著蘇子瑜,猶如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目光裡似滿天星河顫動。

“好好好……我隻是隨便一說。”蘇子瑜最受不了他這模樣,搖了搖頭,輕輕道,“你呀,怎麼就和我欺負了你似的?”

雲寒琰一把握住蘇子瑜的手,道:“以後不要說。”

“好,不說。”蘇子瑜心道,不說就不說,那就直接做。

蘇子瑜不動聲色地將雲寒琰給的山楂悄悄收在了衣襟裡,道:“早上不想吃果子,我想吃點熱的。”

“好,往東有城鎮。”雲寒琰攬住蘇子瑜的腰,垂眸望著他,溫聲道,“不要怕。”

蘇子瑜輕輕閉上眼,點點頭。

閉上眼就不會頭暈目眩,隻是空中風大了一些,蘇子瑜不自覺便往雲寒琰懷裡靠了靠。蘇子瑜知道雲寒琰在身邊一定不會有什麼閃失,並不覺得害怕,反而很安心。

雲寒琰的速度驚人,一瞬就帶著蘇子瑜回到了姑射山以東,落腳在一座小城鎮上。

雲寒琰這樣帶著一個修為儘毀的**凡胎禦空飛行其實非常稿費靈力,這個叫晉|江城鎮離姑射山少說也已經百裡之遙,他肯定是很累的。

蘇子瑜心道,這是最後一次麻煩他了。欠下他的,等對付了鬼麵邪尊,以後再努力還上。

由於蘇子瑜還沒用過早餐,雲寒琰照例尋了一家環境最好的店,帶他進去用早餐。

蘇子瑜修行之人一向警覺,一進門便察覺到周圍食客的目光都往自己身上瞟。過去許多年都是這樣被人看,早已習慣了這種感覺,隻是太久沒有這樣被人看了,蘇子瑜還是不自在地低下了頭。

雲寒琰將蘇子瑜往懷裡一攬,帶他找了個靠窗的角落,讓他坐在自己裡側,正好遮住彆人的視線。

自從蘇子瑜進門以後,店小二看得連眼睛都直了,直到蘇子瑜和雲寒琰找了個位置坐下,方才抱著菜單送上前,連連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二位客官久等了”。

蘇子瑜並不在意,接過菜單點了幾盤甜點、小菜和粥,加了一份蟹黃湯包,然後,又掃了一眼菜單的最底部,是幾樣酒的名字,也算是這家店的特色酒品。

蘇子瑜看了看那些酒名:“醉顏紅”、“姑蘇月”、“寒江雪”……一個個名字都不要太好聽。

他和雲寒琰兩個不懂風情的人都從來滴酒不沾,對酒也是一向來都一竅不通,蘇子瑜從來也想不到,竟然連酒的名字都這般風雅。

過去,蘇子瑜頂多就隻知道白酒和紅酒不是一種酒,因為顏色不一樣。

蘇子瑜指著菜單上的酒名,道:“這些酒名字真好聽,我想試試。”

雲寒琰果然又是輕輕點頭,道:“好。”

“寒江雪。”蘇子瑜念出了菜單上的酒名。

“客官如果不會喝酒,這個酒恐怕有點上頭。”店小二在飯館從業多年閱人無數,看得出蘇子瑜和雲寒琰都是不喝酒的人,熱情介紹道,“像醉顏紅和姑蘇月,酒勁比較小,更適合平時不飲酒的人嘗嘗試試,寒江雪酒勁很猛的。”

蘇子瑜指著“寒江雪”,堅持道:“我還是要這個。”

“好,小人這就去準備,二位客官稍等。”店小二一點頭,便撒開腿飛也似的跑開了。

蘇子瑜合上手中的菜單放到一旁。

姑射山上當時情況緊迫,昨晚山洞裡也因為出了情況沒能說幾句話,這還是蘇子瑜暴露身份以來第一次和雲寒琰這樣好好地麵對麵坐著。

撕開了那張虛假的麵具,蘇子瑜徹徹底底暴露在了雲寒琰麵前,想起自己過去那些天仗著雲寒琰“認不出自己”的種種所作所為,忽然覺得十分尷尬。

就這麼相對而坐,好久都沒有說話,最後蘇子瑜還是開了口:“你是不是,早就認出了我?”

雲寒琰望著蘇子瑜,誠實點頭:“嗯。”

蘇子瑜問道:“是什麼時候?”

雲寒琰答道:“一開始。”

蘇子瑜:“……”所以他根本沒有失憶,第一眼就認出了自己,還假裝失憶了認不出?

“你告訴過我,看人不能用眼睛,要用心看。”雲寒琰望著蘇子瑜,認真道,“不論你變成什麼模樣,我都知道是你。”

蘇子瑜問道:“所以,你告訴我的失憶也是假的?”

“真的。不過,早已想起來了。”雲寒琰垂眸道,“你似乎不想讓我認出,所以……”

蘇子瑜不自覺地咬了咬唇。所以他就故意假裝失憶假裝認不出自己,陪自己演戲玩兒?

兩個人相互演戲相互騙人,想想還挺滑稽德。

蘇子瑜也垂下了眸子,道:“我以為你恨我。”

雲寒琰似是輕輕歎息一聲,溫聲道:“怎會。你就是要我的命……”

雲寒琰話音忽止,店小二已經端著餐盤站在桌前,將吃的都在桌上一一擺齊了。

知道自己打斷了兩個人的談話,店小二端著空餐盤,衝二人笑嘿嘿地鞠躬道:“打擾了打擾了,二位繼續、繼續……”

蘇子瑜微微點頭,他知道雲寒琰不用吃東西,還是想拉著他陪自己,道:“我一個人吃飯覺得沒意思,吃不下去。”

雲寒琰便執箸與他一同進餐。

蘇子瑜吃了湯包喝了粥,覺得飽了,於是轉頭看了看手邊的“寒江雪”。

清澈的酒用一隻小巧的細頸白瓷瓶裝著,配了兩個小瓷杯子。瓷杯上畫一抹煙水朦朧,瓷瓶外壁上則畫著一線遠山、一葉孤舟和一個米粒大小的漁人,漁人手中握著一根細細的釣竿。

“一壺酒,一竿身,世上如儂有幾人。”[1]

果然是獨釣寒江雪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