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風環佩10(1 / 2)

蘇子瑜站在蕭子蘭身旁, 淡淡道:“十萬錢。”

王富貴連忙高聲道:“什麼?十萬錢你們可彆反悔!”

將要發財不如立刻發財,十萬錢可不是一個小數目,也算得上是暴|富了。一個摸不著邊的老和尚口中所說的燒了這段木頭可以發財, 和眼前立刻可以看到的十萬錢比起來, 當然不如立刻發財來得誘人。

蕭子蘭道:“不會反悔。”

王富貴這種貪小便宜的人, 不用錢引誘根本就不肯拿出東西,任你怎麼問都一定會藏起來打死不給。隻有直接把錢給到了超過他心理價位的數目, 才會如此乾脆利落地把東西拿出來, 蘇子瑜為了少些麻煩,故而一口就叫了“十萬錢”。

聽到十萬錢不反悔, 剛才還說給多少錢都不賣的王富貴連忙屁顛屁顛地跑進屋子裡去,抱了一段黑漆漆的“木頭”出來。

那塊琴身被上好的大漆覆著,光澤如玉, 含蓄而不刺眼, 兩側波紋如同蕉葉一般起伏翻卷, 線條優美而柔和, 十三玉徽在日光照耀之下精光熠熠,卻是沒有了琴弦。蘇子瑜即使不太了解琴, 也能知道王富貴抱在懷裡的這張琴麵絕對不是一件凡品。

王富貴將那一張琴的琴身寶貝似的抱在懷裡, 伸出一隻手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蘇子瑜身上分文沒有, 出錢的人自然是蕭子蘭。蕭子蘭取出錢袋,從中取出了十枚上品靈石放到王富貴的手心裡。

修真界普遍使用靈石,靈石和普通人使用的銀兩是可以按照一定比例換算的, 類似於現代的人|民|幣和美|元,在不同範圍內流通。不過靈石是修真者之間流通,銀兩是普通人在使用,由於兩者多有交集,所以在許多城鎮裡裡兩種貨幣都收,許多人身上也兩個都有。

當銀錢數目過於龐大時,自然不會有人背重重一摞錢在身上。而一枚上等靈石相當於普通人的一萬錢,因此許多有錢的普通人都以使用修真界的貨幣為潮流。

王富貴雖然是個小山村裡的人,大概還是見過靈石的,把手裡的幾枚上品靈石抓起來,習慣性地放在嘴裡咬了咬。

咬一咬辨彆白銀還可以理解,蘇子瑜不知道靈石有什麼好咬的。

大概是從來沒有一次性見過這麼多錢,王富貴把手中的靈石左看右看,唯恐自己收了假幣,然而這麼值錢的貨幣從前又幾乎沒見過,更不知道怎麼辨彆真假,搗鼓了半天最終還是將靈石寶貝地收到了衣襟裡,把手中的琴交給了蕭子蘭。

蕭子蘭攜了琴,便與蘇子瑜打道回程。蘇子瑜一邊和他走向村口,忽然轉頭道:“不好意思讓師兄破費了,我以後一定還錢。”

“這是什麼話?”蕭子蘭微笑道,“這都是公費開支,我可以直接向宗門報|銷的,哪能讓你還錢?”

從前蘇齊雲還管清徽宗的時候,平日裡摳摳搜搜的,彆說十萬錢,就是十錢也要彙報清楚來龍去脈,還要教育弟子多給宗門省錢,能花一百錢解決的事情絕不花一百零一錢。像今天這種十萬錢,換成蘇齊雲就一定會問:就沒有更便宜的方案嗎?十萬也太多了,你要懂得多動腦子,如何節約開支啊。

蘇子瑜過去為了圖個清淨經常寧可自己掏腰包,現在甚至都忘記了還有報銷這回事。不過如今清徽宗是蕭子蘭管事了,大概已經不用聽蘇齊雲的批評教育了,十萬錢報銷什麼的應該也就是他一句話的事兒了。既然清徽宗會出錢,那就沒自己什麼事兒了。

蘇子瑜和蕭子蘭回到村口,從他手中將琴接過來,攜琴上了車。來的時候就是蕭子蘭駕車,蘇子瑜就依舊和來時一樣坐在車裡,隻是此時車中比來時多了一張琴。

蘇子瑜坐在車裡將這張琴仔細看了看,大概是因為年代久遠,或者是遭受了什麼破壞,這張琴的正麵已經沒有琴弦,隻有十三個大小不同錯落有致的玉色琴徽,以及琴麵上一簇簇梅花狀的斷紋。

蘇子瑜將琴麵翻過來看了看,琴背麵與正麵一樣時而可見一簇簇形如梅花的斷紋,豎向有兩個大小不同的矩形槽洞,第一個槽與琴軫之間,用梅花篆刻著“天風環佩”四個大字。其旁還用行書寫了兩列小字:

“含光混世貴無名,何用孤高比雲月。”[1]

看來這張琴的主人,生前是一個內心很矛盾的人。一麵給琴取名天風環佩,如天風搖動腰間佩環一般清逸瀟灑,一麵又給琴題上這般失意之句,惆悵之情幾乎溢於言表。

既是仙人,又是凡人。這世上哪裡真能有全無愁悶之人。

身下的車子突然一停,蘇子瑜不防身子一傾,方才穩住了自己的身體,一手掀開車簾問道:“師兄,怎麼了?”

車外已是薄暮,一片深青與橙紅交錯處,有一線淺淺的金色灑落,披在蕭子蘭的肩頭。蕭子蘭回過頭,如同畫裡走出的人。他十分鎮定地對蘇子瑜道:“迷路了。”

本來考慮到自己是個路癡不適合駕車,所以把駕車的重任交給了蕭子蘭,卻不想原來子蘭師兄也是個路癡……蘇子瑜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道:“天快黑了,我們暫且在附近找個地方歇一夜,明早天亮了再找路?”

“我也正有此意。”蕭子蘭望著蘇子瑜,微微蹙眉,自責道,“隻是要委屈你了,不能好好照顧你,反而讓你和我一起露宿荒郊,實在是我的不好。”

蘇子瑜微笑道:“這沒什麼的,師兄你也辛苦了。”

蘇子瑜攜著天風環佩躍下車來,跟蕭子蘭在附近走了一圈。這裡附近沒有任和人家,隻有路邊有一片可以暫時將就一晚上的鬆樹林。

蕭子蘭將馬係在林外鬆樹上,與蘇子瑜進了樹林中。

這片鬆林的地麵十分平整,都是結實的土地,幾乎沒有雜草。蕭子蘭脫下氅衣鋪在了一株鬆樹旁的地上,道:“子瑜,坐這兒。”

子蘭師兄一直在照顧自己,習慣了照顧彆人的蘇子瑜心裡有些不知所措,還是和蕭子蘭靠著鬆樹並肩坐下。

由於地方本就不大,蘇子瑜和蕭子蘭坐得幾乎挨在一起。蕭子蘭坐在蘇子瑜的身旁,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一手揪住了自己的心口,緊緊閉上雙眼。強行平複了良久後,終於睜開眼睛,鼓起勇氣從衣襟裡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隻精致的錦盒。

蕭子蘭悄悄打開錦盒看了一眼,錦盒中靜靜躺著一枚晶瑩剔透的白玉佩。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張了張嘴,剛要對蘇子瑜說什麼,隻聽身旁蘇子瑜的聲音道:“師兄,你餓不餓?”

饑餓的感覺,蘇子瑜記得清楚。失去了金丹,如同普通人一般,是會餓的。

蕭子蘭被問先是一怔,隨即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的錦盒悄悄收入衣袖,平靜地答道:“你這麼一問,是有一點。”

“今天你忙了一整天,午餐都沒顧得上吃,一定很餓了。”蘇子瑜起身道,“你坐在這裡不要亂走,等我回來。”

“欸,子瑜……”蕭子蘭還沒能叫住蘇子瑜,蘇子瑜早已一閃不見了人影。

蕭子蘭垂眸輕輕歎了一口氣,又從袖中取出那一隻錦盒,在手中細細摩挲了良久,終於還是收回到衣襟中。

不過幾時,蘇子瑜一手拎著一隻活蹦亂跳的兔子,一手摟著一隻尾羽修長的野山雞站在了蕭子蘭麵前。

蕭子蘭抬起頭,隻見他微微一笑,眉眼清俊,比鬆間明月還要動人三分:“師兄,我回來了。”

蕭子蘭抬眼望著他,一眼就仿佛將世間美景儘皆看遍,流連徜徉於鬆風月影之間不能自已,恍然失了神。

世間本沒有什麼景色,能比他更動人。

蕭子蘭愣神的功夫,蘇子瑜已經撿了一堆木柴生好火,給他一邊烤雞一邊烤兔子了。

蕭子蘭愣了許久方才回過神來,連忙起身走到烤架邊上,幫忙一起烤雞和兔子。因為沒有開水的緣故,不方便褪毛,蘇子瑜直接把兔子和雞都連皮帶毛一起全扒了,又因都是山洞野味,剩下的部分全都是純瘦的肉,火一烤肉香撲鼻,就是入定的老和尚聞了也能饞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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