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雲拂日1(1 / 2)

雲寒琰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 垂眸望著蘇子瑜, 輕輕道:“不信麼……”

蘇子瑜冷冷道:“聽不見我說的話嗎?”

“六師弟, 你……空口無憑不能妄斷真假啊。你既沒有證據證明你的話, 子瑜自然不可能相信,我也不能相信你說的話。”蕭子蘭走上前一步到蘇子瑜麵前, 將蘇子瑜護在身後, 道, “你已經傷害了他一次, 我絕不能讓你再傷害他第二次了。還是請你,離他遠一點。”

雲寒琰依舊沒有理會蕭子蘭, 垂眸望著蘇子瑜, 沉聲問道:“你想要和他一起, 是嗎?”

蘇子瑜不置可否,隻是冷冷道:“不關你的事。”

“子瑜, 如果你真的選擇他,我會尊重你的選擇。”雲寒琰望著蘇子瑜, 淡淡道,“今後你的一切, 便都都不關我的事。”

蘇子瑜覺得心口像被什麼狠狠戳了一下, 負氣道:“那我求之不得!”

如同往日答應蘇子瑜的提議一般,雲寒琰依舊回答得十分平靜:“好。”

蕭子蘭怕雲寒琰一個人不知道怎麼出去的路,好心提醒道:“六師弟,從這裡離開的出口就在一株十人合抱的大柳樹下的一口古井內。”

雲寒琰依舊不理蕭子蘭,隻是瞥了蘇子瑜一眼。

蘇子瑜的眼神冰冷, 從頭到尾根本沒有落在雲寒琰身上。

雲寒琰移開了目光,轉身離去。

“六師弟看起來有點難過。”雲寒琰離去後,蕭子蘭回頭望著蘇子瑜,道,“或許他是後悔了,又想要和你和好,怕你心存芥蒂,所以才想出了這樣一個借口回來接近你。我也不好說什麼,想選擇怎麼處理全在你自己。我隻是指望你的選擇不要讓自己受傷害……”

“不用理他。”蘇子瑜道:“師兄,你方才說出口一株柳樹下的古井內,也就是說,這裡的確和我們之前所在的世界已經不在同一空間,或者不在同一時間了?”

蕭子蘭答道:“茶館裡那些人的話想必你也聽到了,我估量著這裡恐怕已經是多年之後了。所以要回到清徽宗去,尋常車馬舟楫恐怕都到不了,隻能走出口了。先去休息,明日再找路程。”

蘇子瑜點點頭,和蕭子蘭回到原處,自己倚靠著身後的鬆樹,依舊讓蕭子蘭靠在自己的懷裡睡。

蘇子瑜睡眠極好,不一會兒便睡得踏踏實實,呼吸均勻而流暢。感覺到蘇子瑜睡著後,蕭子蘭從他懷裡輕輕直起身子,望著他的沉靜的睡顏微微一笑,將他輕輕摟進了自己懷裡。

最後,還是蘇子瑜靠在了蕭子蘭懷中睡了一整夜。

第二天,蘇子瑜醒來的時候,發現本來應該靠在自己懷裡的子蘭師兄,反而被自己當了枕頭,不禁錯愕。

蘇子瑜以為是自己睡相不好夜裡鑽進了蕭子蘭的懷裡,連連道歉道:“師兄對不起,我不知道昨晚怎麼就……”

蕭子蘭微笑道:“沒事的,我們找路。”

收拾好東西,蘇子瑜和蕭子蘭走出了鬆林。考慮到蕭子蘭有可能比自己還路癡,蘇子瑜決定親自找路。現在是春分之後,根據清晨太陽在東北方來判斷方向,再根據來時的記憶,兩個人折騰了一上午終於還是找到了回去的路,還了馬車,也提前把租來的房子還給了房東。

出了門後,蘇子瑜將琴遞給蕭子蘭,道:“師兄,琴背麵好像有些裂開了,不知道會不會有所影響?”

說著,蘇子瑜就將琴麵上的梅花狀斷紋指給了蕭子蘭看。

“斷紋是好琴的象征啊。”蕭子蘭看了一眼琴上的斷紋,微笑道,“非有千百年之久,琴不會有斷紋。斷紋精美,聲色空靈,這樣的琴必為琴之絕品,彌足珍貴。而琴斷以梅花斷為最古奧精絕,非千年不斷,可見這張琴的確是傳世之品。”

言罷,蕭子蘭看看蘇子瑜,又笑著補充道:“十萬錢真是一點都不虧呢。”

蘇子瑜笑了笑,果然自己還是讀書太少,竟然從來沒聽說過琴還有斷紋一說。

由於出口和入口離得一般不會太遠,蘇子瑜與蕭子蘭回到來時的地點附近找了一圈,便成功找到了那株需要十人才能合抱的大柳樹。

大柳樹粗碩的樹乾已經被天雷劈成兩半,通體被灼燒得漆黑。一半枝繁葉茂如碧玉攢簇,有一邊卻是有枝無葉,黑漆漆的一片早已苦死。生與死,本不在對立麵,而是相伴相生。

大約正因參透生死,這株被雷火劈焦的柳樹才得以枯木逢春,萌蘖再生。

大柳樹下有一口古井,一眼往下望去漆黑一片,深不見底,隻能看見表麵上漂浮著幾片青黃的楊柳葉。

蘇子瑜回頭對蕭子蘭道:“師兄,我先下去看看,如果這隻是一口普通的井,你就不要下來了。”

現在還是春天,剛剛過了冬,春氣還是寒冷的。井水又涼,如果這口井不是出口而是一口普通的水井,跳下去很容易著涼。

蕭子蘭道:“既然是一起來的,就一起走!”

言罷,一手摟住了蘇子瑜的腰。

蘇子瑜身子一僵,還是忍住沒推開他。

跳井的感覺比跳崖好不到哪裡去,蘇子瑜似乎緊緊閉上眼,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才同蕭子蘭一起向深井內跳下去的。

蘇子瑜閉著眼睛,隻能感知到周圍並沒有冰涼刺骨的水,全身都在迅速下墜,就和當初墜落山崖一般。

蘇子瑜閉著眼睛,不禁撲進了蕭子蘭懷裡。

蕭子蘭把本就環在蘇子瑜腰間的手摟得更緊。

分明和當初雲寒琰帶自己禦風而行之時是一樣的,蘇子瑜卻一直懸著一顆心放不下來。

直到聽到耳邊傳來蕭子蘭的聲音:“子瑜,到了。”

蘇子瑜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身處歸燕堂外。眼前站著一身藍袍的蕭子蘭,他的懷裡抱著一張無弦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