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壞(2 / 2)

皇後沒有太過驚訝,蘇安兩家本就不像麵上那樣劍拔弩張,成親也是好事,給小皇帝添了些穩固的勢力,道:“臣妾覺得甚好。”

趙攸撇撇嘴,湊到她耳畔,低聲道:“蘇家那個兒子也是假的。”

皇後一驚,訝然道:“陛下如何知曉?”蘇家瞞得很好,隻蘇文孝夫妻二人知曉的。

趙攸十分得意,歪了歪頭,道:“因為朕本來就知曉,安研是朕的表妹,若是知曉蘇家瞞天過海怕是不會樂意。”

她這麼一說,皇後就明白過來她並無拆穿之心,側眸言道:“或許安韶自己願意。”

對,皇後說得很對,安研是情根深中,早就知曉蘇韶是女子,趙攸順勢點點頭,原書裡也是一筆帶過兩家之事,都是苦命的鴛鴦,不得善果。

“何人促成此事,溫軼就不會懷疑蘇文孝的用心?”她很疑惑,殿內一場爭論,溫軼恨不得當場掐死安時舟來泄恨,怎地就會同意這件親事。

她想了想,得出最終結論:“溫軼故意讓蘇家娶安研,借以拉攏安時舟?”

皇後如常沉默,她就知曉自己猜中了,怪道:“就齊安姑母那個性子,知曉蘇韶是女子,就算兩人成親也會鬨得和離。”

“隻要兩人裝得好,就不會生事。”皇後道。

“裝得好有何用,難不成一輩子不要孩子?蘇韶可是蘇家的‘獨苗’,蘇老夫人寶貴得很,若是安研過門沒有子嗣,一定鬨著給孫子納妾。”

皇後垂眸,沒有回複。小皇帝又神神叨叨繼續說道:“你方才一點都不驚訝,難道你也知道蘇韶是女子?”

換了話題後,皇後展顏一笑,小皇帝惦記的地方總與人不一樣,比如她不會想到蘇韶麵臨的困境,她日後也會同樣如此。

但是她不會友情提醒,笑說:“陛下都知曉,那麼臣妾再知曉,也不會奇怪。”

“哪裡不奇怪?我是……”趙攸及時停下來,唇角抿得很緊,她是知曉大致劇情,雖說劇情變了,但她還是知曉每人情況的。

皇後就不同的。趙攸凝視她沉靜的容顏,忍不住道:“你有很多秘密,不告訴我。”

“陛下那些後妃也有很多秘密,陛下都知道?”皇後反問。

趙攸瞪著她:“皇後與她們不同。”

“何處不同?”皇後道。

“多處不同,你是皇後,她們是後妃,再者以後與朕過一生的是皇後,又不是她們。你這般神神秘秘,日日躺在身側,總覺得不安心。”趙攸道,想了想,又添一句:“枕邊人該要交心的。”

凡是趙攸認準的事就會理直氣壯,勢必要問清楚。她會惦記許久,哪怕過了多日都會牢牢記得,反複去問。

皇後知曉她這個不好的毛病,回道:“陛下也有許多秘密,也未告訴過臣妾。”

趙攸一呆,她最大的秘密就是女子罷了,還有何秘密?

她反問道:“我還有什麼秘密?”

“很多,比如陛下為何突然想到與我過一生?”皇後趁勢道。

趙攸自認不是拘束之人,眼前的形勢證明皇後向著她,夫妻名分都定了,也不好再作計較。主要是她這般,還能去廢後再娶?

旁人都不牢靠,皇後能為她籌謀,又能守住秘密,過一生也是可以的。

但她自己心裡清楚,這些話說出來會被皇後捏碎玉佩那樣掐死她,心裡求生欲燃起,抿著唇角細想,回道:“我喜歡皇後,要同你過日子,這算秘密?”

小皇帝不是大膽之人,在情愛上懵懵懂懂,這句話說完後麵色極為平靜,絲毫不帶羞澀。皇後一見就知她在說謊,然而這樣的謊言自己也願意聽,畢竟她已無退路。

“雖然陛下在敷衍臣妾,但是臣妾不介意,臣妾性子不太好,陛下少去後宮為好。溫家的女兒,陛下也少看幾眼。”皇後徐徐開口,眸色凝視趙攸呆傻的神色。

她心中歎氣,說到朝堂上的政事皇帝就可以侃侃而談,後宮中的事就變得癡傻,忍不住戳上腦門:“陛下不明白?”

“不、不,我懂。”趙攸被戳回神,急忙回應。白皙的小臉上滿是不解,女人都是這麼愛計較?

她就不會計較這麼多的,或許她自己就是個直女。

小皇帝答應得很快,皇後也很滿意,陳太妃失了後宮之權,心中不平,暗地裡使了不少絆子,她還需去一一處理,也沒有多少時間與小皇帝多說話。

皇後起身離開,留下依舊在冥思苦想的小皇帝,等皇後走遠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又被她誆了。

她什麼秘密都沒有聽到,還給恍惚做了不去後宮、不見溫家女兒的保證……

這是什麼鬼……

年底的時候,六部九司都會忙,朝政大事一概由首輔攬著,蘇文孝與安時舟都在忙碌著子女的親事,因為禮節上的事倒是入過幾次宮。

安研是齊安的嫡女,她不同意婚事,與安時舟爭吵幾次無果後,索性一人搬回宮裡。

趙攸不敢不接待她,讓皇後將人帶回中宮。

安時舟父女亟不可待,想入中宮,皇後又不允許,急得他們圍著小皇帝轉。趙攸沒有處理過這些瑣事,婚事又定下了,齊安要退婚,蘇家卻是歡天喜地,將她擠在中間左右不是人。

她這裡應接不暇,皇後處極為輕鬆。她初掌宮權,不明之事太多,恰好齊安入宮,給她許多幫助。

天氣冷,二人在殿內圍爐說著賬目之事,安府人員較為簡單,隻因安時舟不曾納妾,牽扯的事務太少。宮中截然相反,光是皇帝大婚前選進來的妃妾就足以讓人頭疼。

再加上慈寧殿內的陳太妃,就足以讓人頭疼。

宮中支出較為複雜,陳氏驕奢,宮殿奢靡,花費的銀子也不在少數。皇後方接手不好多話,齊安則道:“民間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這個時候外界還有傳言,但凡她不肯,都肯拉出去再說道說道。”

齊安對陳家沒有好感,她與太後關係匪淺,這個時候得了機會肯定要‘落井下石’。

皇後有所疑惑,她與陳氏還沒有到撕破臉麵的地步,銀子從公中走,她沒有必要做壞人。

她猶猶豫豫,齊安誤以為她膽小,隨即低聲道:“恪親王鬨著要娶溫沭,與首輔二人爭論不休,眼下陳氏落難,首輔不會怪你。你如今在宮中掌著權力,也是名正言順,陛下如果不樂意,你就一通哭訴,陛下就心軟了。”

皇後抿唇不語,女人慣會一哭二鬨三上吊,然這招對小皇帝沒有用。季貴妃不知哭了多少回、鬨了多少回,都不見小皇帝心軟。

簡而言之,趙攸就是欺軟怕硬。

兩人談了幾句後又說起後妃,齊安與皇後相處幾日後,發覺她不像安時舟口中說的那般不堪。小皇帝日日過來留宿,若真是蛇蠍心腸,小皇帝也會敬而遠之。

她見過後院裡太多恃寵而驕的妾,見皇後這般軟弱,便好心道:“陛下心中有你是好事,季貴妃敢對你不敬,也是仗著陛下的寵愛,讓陛下少見她,對於後宮中人手段要硬些,不能讓。既然你管權,就要好好利用,主要還是先有嫡子。”

炭盆裡炭火劈啪作響,驚得皇後猛地跳了一下,嫡子真是逃不出所有人的話題。

她二人談了許久,皇後也學了不少。趙攸來後就見殿門緊閉,想了想又轉回崇政殿。

安研在偏殿內候著,她想去中宮,又怕被母親趕出來,隻好將希望寄托在皇帝身上。在見她無功而返後,緊張道:“如何了?”

“姑母與皇後相談甚歡,殿門緊閉,朕根本就沒進去,此時進去兩人對朕一人,肯定會被說教一通,不如你自己去。”趙攸長歎一口氣。

安研在殿內跺腳,粉麵湧現惱意,她本想去中宮找母親,走了兩步又走回來,道:“陛下,我母親在中宮,您不介意?”

趙攸抱著手爐,斜靠在榻上,身子藏進被下,冰冷的身子漸漸變得暖和,聞言頓覺不解:“朕為何要介意?”她雖不大方,還沒有摳到將姑母趕出宮的地步。

安研走過去,心中嫌棄這個皇帝表弟不識趣,低聲道:“我母親日日纏著皇後,您回中宮都見不到皇後人,心中不樂意?”

趙攸想了想,安研將她母親比作電燈泡了。然而她真的不介意,白日裡皇後處理宮中事務,本就忙碌,她去後也是坐冷板凳的。

小皇帝坦誠地搖頭:“朕不介意。”

她的耿直氣到了安研,就沒見過這麼不開竅的人,怎奈自己的親事還需她幫忙,安研又道:“您不擔心我母親將皇後帶壞了?”

“帶壞了?”趙攸迷茫,皇後精得就像狐狸,齊安姑母都不是她的對手。若說她帶壞齊安姑母,她還是會相信的。

安研立即道:“對,府內大小事務都是母親在打理,您且看父親沒有納妾,就還該知了……”

話沒有說完,她就停頓下來,意思很明顯。趙攸依舊捧著手爐,呆呆道:“不用姑母帶壞,皇後已不讓朕去後宮,其實你該擔心姑母會不會被皇後帶壞了。皇後可聰明著,你回去讓姑父趕緊將人領走。”

安研:“……”

寒冬臘月,雪花飄得不斷,皇後在齊安的提點下打理宮務也十分順手。不知怎地,蘇安兩家的親事定下日期後,禮部將奏本遞至她的案頭。

她鮮少見到請安以外的奏本,細細看過後,她帶著奏本去中宮,先問問姑母的意思,免得殃及無辜。

大雪下的宮廷帶著冷意,比起尋常更顯巍峨,遙遙望去深淺不一的白,雪舞長龍,民間都已經開始置辦年貨了。

趙攸沒有坐輦,自己帶著人一路小跑過去,皇後總是嫌棄她懶,不去鍛煉,因此她去中宮大多時候都是跑著去。

廊下結了晶瑩的棱柱,宮人拿著長棍將其砸碎。趙攸大步跨進華殿,身上都是飄落的雪花,一入殿就被暖氣融化,將身上外袍打濕。

齊安照舊在殿內,見到小皇帝手中的奏本,眼皮子跳了下,趁著她更衣的時候想要拿來看看。趙攸自己馬虎,沒有多加在意,唯有皇後察覺齊安的用意後,扯了扯趙攸的袖口。

趙攸順著皇後的示意去看,立即明白過來,忙道:“姑母。”

聲音很大,帶著急迫。齊安嚇得腿腳一軟,轉身看著皇帝:“陛下今日怎麼了,怒氣衝衝來華殿,衝誰發火。”

趙攸有苦說不出,對於到了更年期的姑母,她隻好避其鋒芒,笑道:“禮部擬了明年三月的佳期,朕特來告知姑母。”

齊安不高興,順勢坐了下來,道:“我可不同意。”

皇後近日也在煩惱此事,蘇韶是想娶安研,蘇文孝夫婦也很是樂意,偏偏齊安嫌棄蘇家門風不好,攀附溫軼才得來滿門榮光。其實她就是嫌棄蘇韶過於文弱,那日不小心得病死了,女兒就守寡了。

齊安被安時舟寵慣了,脾氣不好也有些不講理,皇後勸過幾次都沒有辦法,她低聲與皇帝道:“你將她勸走。”

她若不走,許多事都不好辦。

趙攸見她麵露為難,眉梢一揚,壓低聲音道:“我有辦法,你在旁配合我就好。”

說完後,她二人一同走出屏風。趙攸接過若秋遞來的熱茶,懶散笑道:“姑母覺得不好也對,朕也覺得蘇家那小子不好,不如我去找姑父說道說道。”

“陛下也覺得蘇韶不好?我就說了,這般弱不禁風的男子,還不如安研來得身體好,可惜你姑父不聽我的,以後女兒遭罪就後悔晚了。”齊安一陣心口疼。

趙攸忙不迭地點頭,道:“朕也覺得不合適,我前幾日就說過,奈何姑父不聽朕的,後來聽說首輔給姑父送了禮後就更加不信朕的。”

“送禮,送什麼禮?”齊安詫異,她都不知這件事。

趙攸品了一口茶,唇角紅潤,更顯肌膚白皙,她故作驚訝:“姑母不知?朕聽說安府沒有伶人,設宴都是從外麵請來的,首輔就送了些伶人到府上。”

齊安眸色變了,眉眼帶著怒火,回道:“這件事我聽說了,既然是首輔送的也不好退回去,即將年底,我也要回府去看看,就不打擾陛下與皇後恩愛。”

說完便帶著婢女收拾行李,一刻不停地回府,也不顧及大雪紛飛。

皇後不明白怎麼回事,就看到趙攸笑得前俯後仰,手中茶盞都掉落在地毯上,笑得眉眼彎彎:“女人果然都是愛妒忌。”

“公主回去就知是你在作怪,下次入宮必不依不饒。”皇後耳垂紅紅,明白趙攸的做法。

趙攸不管那些,橫豎人已經離開中宮,下次見麵還不知是何日,她在幾上摸到暖手的手爐,“怨不得我,她與你說過什麼,安研一直擔心你被她帶壞了,然而我知曉不會,應當是你將她帶壞了。”

皇後眸色一冷,直起身來看著她:“臣妾很壞?”

她站在小皇帝身前,擋住她的視線,麵色清冷。嚇得趙攸汗毛立起,眼前一片陰暗,她揚首看著皇後不悅的神色,“我哪裡說錯了嗎?”

“陛下哪裡沒有說錯?”皇後看著她,忽而伸手摸上她的下顎,指尖在白皙的肌膚上來回磨砂。

趙攸肌膚很好,細致滑膩,摸摸也覺得很舒服。

手感很好。

趙攸總覺得皇後手勁微微大一些,自己脖子就會斷了,她照舊想拍開皇後的手。

皇後沒有讓她如願,指尖微微用力,“陛下怎地不說話了,既然說臣妾壞,總得給個理由。”

趙攸知曉她生氣了,覺得自己說實話也錯,就改口道:“我未曾說你壞,說你聰明罷了,你的力氣好大,有些疼。”

皇後微微一笑,忽而俯身吻上趙攸的唇角。

既然說她壞,總要付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