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毀容(2 / 2)

“問問罷了,臣妾以為陛下會心動。”皇後平直的唇線反而微微一揚,令小皇帝摸不著頭腦。

這個皇後真奇怪。

往前走了幾步,陽光暖人,趙攸覺得身上很舒服,想起上午的事,就道:“綠意交給首輔了,趙閩氣得拂袖離開。。在他看來他的地位不如小小的庶女,心中憤懣不平。”

所以溫瑾驚馬,溫軼想的便是趙閩。

皇後瞬間明白今日的局,對於皇帝對待溫瑾的態度也很滿意,順她意思道:“陛下想去也可,不如我們同行?”

趙攸眼睛亮了亮,“可以嗎?”

打臉的事,是很令人振奮的。

皇後點點頭:“自然可以,陛下微服就可。”

驚馬的事情被瞞了下來,趙攸也裝作不知情,辦事回來的人說三姑娘傷得不輕,女兒家身嬌體軟,撞一下都會青了。

她莫名想到皇後,總覺得她身強體壯,身體比男子都要好。

朝政依舊被溫軼攬著,她也看不到奏本,索性讓人拿來美食菜本,自己在殿內看著,研究宋朝的美食。

皇後回溫府並未大張旗鼓,隻跟著幾十人,馬車從側門而出,小皇帝坐在車內,路過街市的時候,看到有家店門前排著長隊。

這麼受歡迎的吃食,她舔了舔唇角,讓人出去買一份回來。

店家賣的是豆花,熱氣騰騰,仆人不知趙攸口味,甜的、鹹的都各買一份,用食盒裝著送進車裡。

趙攸接過來,甜的、鹹的來回看一眼,不知該吃甜的還是鹹的。這裡的吃食與她的那個世界有差彆的,比如手中的豆花嫩而滑,香氣撲鼻。

小皇帝在兩碗豆花裡猶豫不定,看笑一旁皇後,數日來兜兜轉轉又成了小孩子,便道:“我先選?”

“也好。”趙攸大方地將食盒遞給皇後。

皇後選了一碗鹹豆花,剩下的那份甜的自然是趙攸的。豆花不用咬的,小皇帝吃得很甜,不忘誇讚幾句。

豆花很便宜,皇後以前也曾喜歡吃,吝嗇的柳欽偶爾會給她買一碗解饞。

用過一碗豆花後,小皇帝打開話匣子,將她近日看的美食本子都說了出來,說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點評幾句。

皇後偶爾應一句,時不時地掀開車簾向外頭看一眼,眸色不定。趙攸不是傻子,見她容顏就知她心中有事,想了想,伸手撫上她的手背,低聲道:“不用害怕的,大不了撕破臉麵,他們不會拿你怎樣的。”

聽到這麼一句任性的話,皇後心中湧現的不安被壓了下去,逗弄她:“撕破臉麵,你的處境可就更加難堪?”

趙攸不以為然,“難不成我巴結著他,他對我就會忠心?”

這都是很現實的事,趙攸在很久以前就動了滅溫氏的心,現在這種決定更加堅決了。

趙攸這麼一安慰,皇後也就不去深想,靜靜聽著車軲轆轉動的聲音。相反的是趙攸時不時地拿著小眼神看著她,欲言又止。

馬車在溫府麵前停下,府門前隻有零星的幾名奴仆在候著,趙攸掀開車簾諷刺道:“皇後在溫家還真是不受寵,你看就隻有讓仆人來迎接你的資格,不回也罷,倒不如去城裡走動一下。”

過門而不入,也當是給溫軼警示。

皇後笑道:“陛下莫不是還惦記方才的豆花,想要再去吃一碗?”

趙攸放下車簾,不樂意道:“我這是給你出氣,你怎地就不知好人心。”

“出氣又能怎樣,陛下親政才是給我最大的靠山。”皇後淺淺一笑,發髻上的芙蓉簪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襯得她眼眸明亮,當真如同芙蓉嬌豔。

這樣的話讓趙攸頓時覺得自己的身份很美好,掀開車簾對著溫府的奴仆吩咐一聲:“喚溫軼出來。”說罷,讓人遞出去自己的禦令。

拜訪溫府的多是貴人,門人也有幾分眼力見,見到小公子手裡的令牌,略一吃驚,拔腿就往府內跑去。

趙攸今日擺足了架子,溫軼不出門迎接,她就不入府。

半盞茶後,溫軼疾步而來。趙攸慢吞吞地從車上下來,對溫軼的彎腰行禮當作未見,回身去扶著皇後下車,片刻後才道:“皇後要回來看看,朕跟著過來,打擾首輔了。”

溫軼做出惶恐之色,驚訝道:“陛下這是抬愛,臣受寵若驚。”

趙攸應了一聲,牽著皇後拾階而上,溫府氣派,由內而外都透著奢靡的氣息。亭台樓閣,假山溪水,前院接待客人廳堂內的擺設,都是價值不菲。

她在首位坐下,姿態端正,笑吟吟道:“聽聞三姑娘的馬驚了,不知可曾傷到哪裡?今日正好趁著皇後回來,朕來看一看。”

溫軼額頭上的青筋跳了一跳,對於小皇帝空手而來的探望大為吃驚,心中雖有不滿也隻能忍著,在沒有換帝之前,他依舊不能做出出格的舉止,免得為他日恪親王登基惹來非議。

他跟著笑道:“也無大事,勞陛下掛念,不如皇後去後院看看?”

按著尊卑當是溫瑾過來才是,皇後沒有多作計較,起身道:“也可。”

“不急不急。”趙攸伸手又拉著皇後坐下,繼續發揮口若懸河的本事,與首輔暢談朝政事,禮賢下士般的請教。

皇後不知她要做什麼,也由著她去,在一旁靜靜候著。說了幾句話後,發覺自己的父親亦然跟不上小皇帝的思路了,麵色微微發紅。

趙攸的問題古怪,出乎溫軼的料想,本想隨意搪塞過去,卻不想她可以順著問下去,問到後來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圓下去。

皇後聽得暗自發笑,小皇帝一連串的問題已將人問懵,她想起上次君臣二人在福寧殿的幾個時辰,難不成也是這樣過來的?

趙攸不恥下問,問得溫軼額間滲出冷汗,最終三人靜默無語。

這時趙攸才道:“時辰不早了,皇後去見見三姑娘,安慰幾句就好,早些歸來。”

皇後心湖漾動,趙攸笑得坦率,她看過一眼後就俯身離開。屋外溫氏的大兒媳霍氏在候著,見到她後福身行禮,笑道:“妾知皇後今日回來,為您做引路人。”

皇後與霍氏並不相識,她五歲就已離開溫府,對於溫府裡人和物一概不識,這招瞞天過海的計策,想來霍氏也是知曉的。

霍氏寬厚,近日才掌家,也算是溫府中的當家主母,待皇後也很是恭謹,對於自己吵鬨的小姑子,也是無可奈何。

她引著皇後去後院,歎息道:“驚馬後傷了額頭,留了一塊疤,現在躲在自己的屋裡不願出來,皇後去妾屋子裡坐坐?”

“留疤了?”皇後吃驚,她以為不過是擦傷或者摔傷,休息幾日就好,不想竟是破相了。

霍氏靦腆一笑,回道:“讓您見笑了,她性子本就是這般。”溫瑾的性子一點都不好,焦躁霸道,朝堂政事懂得頗多,故而她的公婆將之看得很重。

慣了多年,愈發讓她不知天高地厚。

婆母不在京,她管家之後大多會避開,能不管則不管,好在這個小姑子知曉自己的身份尷尬,足不出戶,也省去許多麻煩。

霍氏口中沒有謊話,皇後就沒有再去問,半道上遇到溫府二公子,幾人打了照麵。溫二不如兄長上進,整日逗鳥逛楚館,十足的紈絝公子。

溫二沒有見過皇後,隻知代為入宮之事,見到華服珠釵的溫婉女子,先是一愣,繼而轉道就走,如避閻王一般繞開。

霍氏愣了,又氣又羞,朝著皇後致歉,道:“回來讓他兄長收拾他。”

皇後跟著一笑,霍氏很聰明,知曉溫軼不會管這件事的,才將大公子扯了出來,這樣更合她的心意。

溫二後麵小廝提著鳥籠,與人說好了今日去花船玩耍,他並不知曉今日皇後會回來。他母親說過溫沭那丫頭不是溫家的人,是她生母與人通奸才生下來的。

父親發現後,將她那個殘花敗柳的生母沉塘,本想打死她了事,誰知被人救下來,被一瘋道士帶走了。

他一麵往前麵走,覺得晦氣,口中道:“真是晦氣,遇到這個野種,飛上枝頭做鳳凰了,見了麵竟這麼趾高氣揚。”

聲音不小,皇後與霍氏隱隱聽到後都是麵色一改,霍氏聰慧,打著圓場道:“皇後去看看府內培育的花,長得不錯,也很嬌豔。”

皇後朝著溫二遠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轉身朝若秋揚了揚下巴。若秋會意,悄悄停了下來,待一行人遠去後就朝著皇帝那裡跑去。

溫軼有急事匆匆離開,若秋趁機走進去,在小皇帝耳畔低語幾句。

趙攸猛地將茶盞一擲,看向屋外虛空的眸光似冰棱,“查查他去了何處?”

若秋用銀子買門房內的門人,得知溫二出府去了,回屋後匆匆告知趙攸。

趙攸不想在溫府待了,將若秋留下,有時候帶著皇後不好辦事的,她整理衣袍後匆匆離開,讓馬車朝著護城河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