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豆花(1 / 2)

不知怎地, 鬨騰禮部多日的趙閩要退親。

鬨完禮部,就鬨到小皇帝麵前,差點砸了崇政殿, 連帶著溫軼一張臉都丟儘了。小皇帝暗地裡接觸不少政事, 對於這種耍無賴的事也不好去處置, 索性讓二人自己解決。

婚事一退後, 陳太妃病倒了, 皇宮延請太醫。

春日裡園囿開了大朵大朵的牡丹花,趙攸閒逛的時候想起前幾日季荀在她麵前哭,禁足的時候也該到了。她略一思索,讓人摘了幾朵牡丹花送去給季貴妃。

內侍下去安排後,她覺得季貴妃禁足的時間已經夠了,再這樣不放人就保不住季荀會做什麼幺蛾子。

小皇帝帶著人回華殿的時候,皇後在花圃裡親自打理藥材,隔著明亮的光線, 皇後身上袖口處的絲線在發亮,映照著她麵色帶著明媚,仿若周遭都因此而失去色彩。

趙攸將視線定格在她的麵孔上,並非第一次覺得皇後好看。她的美侵入骨髓,一顰一笑映入眸中,帶著淡淡的媚態。

若秋見皇帝在遠處不過來,輕輕提醒皇後。

皇後扭頭見趙攸發呆, 招招手示意她過來。趙攸心裡有事, 半天挪一步, 好不容易走近後,又不知該怎麼說。

她扭扭捏捏地就像慢吞吞走路要抱要牽著的小孩子,皇後感覺出哪裡不對,自己從花圃裡走出來,用濕帕子淨手後,才道:“回殿去說。”

趙閩退親一事,引得滿城皆知,人人隻當他是任性而為。他也無所畏懼,不像趙攸有身後的皇位,他是破罐子破摔,自己不舒坦了,人人都彆想舒坦。

他一開口退親,溫軼就果斷答應下來。不久就傳出恪親王退親的緣由是溫三姑娘容貌毀了,恪親王這般挑剔的女子怎麼可以容忍有缺陷的女子入府。

眾說紛紜,也摸不清頭緒。

但趙攸卻知溫軼與恪親王的關係一度尷尬,哪怕陳氏借以裝病來試圖讓溫軼心生憐憫也無可用處了。

溫軼這些時日都沒有好臉色,萬幸的是他無暇來中宮找皇後麻煩。

帝後心中各有思量,一入殿後就屏退宮人,皇後先開口道:“陛下有事?”

趙攸擠到皇後身旁坐下,小眼睛看她一眼,磨蹭許久道:“我覺得季貴妃可以放出來了,畢竟季荀握著城內軍權,不好將他得罪了。”

“哦,陛下沒有其他想法?”皇後眼梢微挑,話語裡帶著漫不經心。

趙攸識趣,搖搖頭:“沒有,不過我會叮囑她,不要總往你跟前湊,不會惹你不開心。”

“是嗎?”皇後語調微揚,橫睨趙攸一眼:“是不是可以往陛下跟前湊?”

這是又挖了一個陷阱,趙攸又是一陣搖頭,不滿道:“又不是我要娶的,後宮那麼多人哪個是我想娶進宮的。”

皇後回道:“也是,就像當初陛下同樣不想娶我一樣。”

明嘲暗諷,趙攸不能搖頭了,總覺得皇後情緒有點奇怪,放人出來罷了,又不是要怎樣。她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不解道:“那你要怎樣?”

“接著關著,陛下若是憐香惜玉大可放人出來。”皇後直接言道。

趙攸就知曉她不會同意,醋勁真大。她作勢長歎一口氣,湊到皇後眼下:“那你說說如何安撫季荀,打一棒子總得給個糖。”

皇後終於抬眸看著趙攸,隱隱感覺她變聰明了。其實她說得很準,與溫軼沒有商量的餘地,但季荀是要安撫的,畢竟蘇安兩家都是文臣,手中兵力無法與溫軼抗衡。

“不如陛下去問問蘇大人,且看他如何想。”皇後順理成章地將麻煩又丟到趙攸身上。

趙攸覺得女人之間的事真麻煩,覺得皇後想把季貴妃關一輩子,她長長一歎:“總不可關一輩子,也要放人出來的。”

“約法三章的事,陛下忘了?”皇後適時提醒她。

趙攸腦門一疼,不甘心地反駁道:“你隻說不讓我去後宮,沒說不讓後宮女人來見我。”

“都是一樣的道理,陛下休要狡辯。”皇後道。

論咬文嚼字的能力,趙攸抵不過皇後,腦海裡反複將那三個要求想過,好像她又被皇後帶到陰溝裡去了……

趙攸唉聲歎氣地離開了,回自己福寧殿。

去送牡丹花的內侍回來複命,又將季貴妃的話帶到:“貴妃說她想您,讓您有空去看望她。”

趙攸擺擺手示意內侍退下,忍不住嘟囔一聲:“女人真是麻煩。”

尤其是皇後這種心眼小的女人,都已經說了不會讓人往她跟前湊,還是不想放人。既然她說去問問蘇文孝,那她就去召見蘇文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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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後,皇帝當真留下蘇文孝,問了臨安城內的布防一事。

蘇文孝沒有吃驚,一五一十與皇帝說了,說得很仔細,一番長篇大論後才問道:“陛下何故問起這個?”

“季貴妃在殿內反思時日已久,朕覺得長此以往下去會惹惱季荀,不知卿怎麼想?”趙攸眨了眨眼,示意蘇文孝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蘇文孝不知後宮之事,但也聽聞帝後同寢一殿,尚算恩愛。今日聽小皇帝一句話後,頓時將之與‘好色’這詞聯係中在一起,兼之他費儘一番心思才皇後掌權,若是此時讓貴妃出來,必然又是一番爭權。

他回道:“臣覺得安撫季家未必就要將人放出來,季荀是軍人,與臣等這些文人不同,不如你賞賜爵位如何?”

季家無爵,賞賜爵位也是虛榮罷了,牽扯不到實權。

趙攸第一反應想的還是溫軼,道:“首輔怕是不會答應。”

蘇文孝恭謹道:“隻要陛下在朝堂上提及,若是首輔不容易,您明麵上退讓一二,到時季荀恨的就是首輔,其餘與您沒有關係。”

趙攸明白了,如此一來就不會牽扯到後宮,她審視蘇文孝的神色,愈發覺得他與皇後之間關係不簡單。她作勢點點頭:“也可,朕午後就召季荀來商談。”

蘇文孝也很滿意,如果小皇帝堅持將人放出來,他也不能多勸,畢竟那是小皇帝的‘家事’。

待到午後,皇帝大張旗鼓地將季荀召入宮,關上殿門不知說些什麼。

皇後得到消息後就躺在躺椅上曬著春日裡的太陽,腦海裡盤算著道觀翻新一事,柳欽最近獅子大開口,想從趙攸身上狠狠宰一筆。

她想著不如用什麼辦法將柳欽誆入宮,道觀交給旁人打理為好,畢竟柳欽也不是勤快的人。他心中最掛念的不是道觀,而是那幾個孩子。

或許應該將孩子接進來,才能安了柳欽的心。

春日裡陽光好,事情有了最好的盤算後就困得睜不開眼,索性在躺椅上睡上片刻。

趙攸興衝衝地將季荀送走後,就來到中宮給皇後報喜,不想一進庭院裡就看到她在午睡。躺椅上置一己,上麵擺著幾冊書,她走過去翻了翻,又是宮內支出賬目。

自從皇後掌權後,發覺她日日都在管著宮內的事,大事小事無數,聽得人都覺不舒服。

趙攸見皇後睡得香甜,自己也有些犯困,來的路上就將所有的事情都想好了,本想與皇後合計一二,現在隻能留著晚上睡。

皇帝悄悄地來,又悄悄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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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皇帝當真提起封爵一事,當即遭到溫軼反對。

殿內氣氛一度冷凝,趙攸為難地看向季荀,後者臉色羞得通紅,兩黨再度爭執起來。看熱鬨的安時舟不大明白眼前的局勢,不就一個虛有的爵位,沒有必要爭吵。

爭執不休後,趙攸麵前作罷。溫季兩人關係勢成水火,倒是安時舟與蘇文孝兩人樂嗬嗬地跨出殿門,一麵走一麵拉著禮部尚書。

三人遠行後,趙攸才走出殿門,看著季荀大步流星姿態,她莫名覺得蘇文孝骨子裡也是狡詐的很,殺人不見血。

陰險又狡詐。

今日不用上課,又見不到奏疏,索性悠哉悠哉地往中宮走去。

皇後今日有事要出宮,見到小皇帝又湊過來頓覺頭疼,不能將人往外退,想了想就道:“我出宮見柳欽,你一人留在宮。”

趙攸搖頭不應:“我也去。”

皇後不願帶著她,便道:“你去做什麼?待在宮裡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陳氏裝病,你休掉以輕心。”

“陳氏裝病,應該是你多加在意,與我何乾?”趙攸揚起腦袋,眸色生輝。後宮的事,皇後壓根就不讓她插手,這些時日又安排人去福寧殿。她不想提,也彆將她當傻子。

小皇帝目光略深,皇後大概猜到她的想法,道:“陛下覺得我不該安排人去福寧殿?”

趙攸瞪一眼,不說話。她沒有將人趕出去,是因為看在皇後的顏麵上,這個時候還問應不應該?

又炸毛了。皇後看了眼外頭尚算清朗的天色,不免要安慰幾句:“你若想去,便要趕緊換衣裳。”

“你這是打一棒子給個棗?如果我不說你安排人的事,你就不打算帶我出去?”趙攸抗議,抱著雙腿坐在榻上,打算與皇後僵持下去。

皇後無奈,總覺得她愈發像個孩子,道:“那你要怎樣?”

趙攸眼睛轉了轉,腦袋搭在膝蓋上,磨磨牙齒道:“下次不許丟下我一人出宮。上次我等你許久,等到睡著了。”

“我也給你帶了豆花。”皇後道。

“你帶我出宮,我自己也可以買豆花。”趙攸不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