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入宮(2 / 2)

趙攸感受到她的情緒變換,沒有再開玩笑,直接道:“我覺得她難成大器,朝堂穩住就不會翻起風浪,我覺得你不需擔心,溫軼是想著換皇帝,不會由著她毀去大事。”

皇後眸色閃爍,在趙攸的勸慰中欲言又止,她想說你不明白溫軼對溫瑾的寵愛。

外麵春風習習,吹得枝葉簌簌作響,像是一曲很是寧靜的琴聲,撥動著心湖蕩漾。皇後沒有再去爭執,趙攸既能做出這件事,想必不會回頭的。

趙攸不傻,自己傷了溫瑾,也知她不是單純良善之人,想必不會再聽信她的話。

皇後心中定了定,回道:“陛下且命人注意些就是了。”

趙攸睨她一眼,也不知這個騙子什麼時候會說出真話,她難道就不怕溫瑾這個時候過來揭穿她的身份?溫瑾落得人人嫌棄的地步,如何也不會讓皇後在宮裡享受榮華富貴的。

她認真想了想,讓人去接觸綠意,這是她埋在溫府裡的棋子,也該用一用了。

皇後不知這些事,在趙攸離開後自己去花圃裡打理藥草。

柳欽在臨安城內定居,選了一間鋪子帶著幾個孩子過日子,道觀也有專人打理。

帝後安心過日子,溫府早就鬨得不可開交,溫大公子溫雋在樞密院任職,師長便是蘇文孝,跟著他著手大考一事。

趙攸見過他數麵,總覺得他身上的溫和氣不像是溫家的人,在她原來的世界裡就是隔壁老王家的孩子,不可說不可說。

溫雋與蘇文孝一同入殿將大考一事與皇帝稟明,小皇帝覺得奇怪,她平日裡接觸不到政事,怎地就來稟與她。

她不動聲色地聽完,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穿梭,待兩人走後也不知蘇文孝葫蘆裡賣的什麼瓜。想不通後,她照舊去問皇後。

皇後心中煩亂,在華殿內刺繡。

刺繡一事不是皇後可以做的,王氏與她說過多次要學會女紅,可她天生不會這些,學了些許時日也是不會。

今日恰好被小皇帝發現,她覺得窘迫。

趙攸本覺得很煩悶,見到皇後學這些當即笑得前俯後仰,湊過去看了看,“朕覺得皇後不如去曬曬太陽,這些學了無用,浪費時間又對眼睛不好。”

殿內無人,趙攸也不再矜持,斜靠著坐榻,將竹篾裡的針線都丟到一旁去。皇後歎息,察覺到趙攸的好意就不再固執,道:“陛下有事?”

趙攸這才將殿內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清楚,疑惑道:“既是來稟告,何故帶著溫雋過來。”

皇後將自己視線從遠處的針線上移開,深深一想,道:“首輔深信長子溫雋,這才安排他去樞密院。大考一事當稟告給首輔,可是二人卻偏偏來崇政殿,陛下該想首輔是何態度?”

“必然是不悅。”趙攸回道。

皇後頷首,繼續道:“明知他不悅,為何還要這麼做?”

趙攸被皇後的話帶動,順著她的思路去想,順口道:“離間父子?”

皇後點頭,沒有再去說,腦海裡在想,趙攸眼中的她是溫府嫡女卻算計溫府,這樣的人日日共寢一榻,心裡是否會厭惡。

趙攸沒有想那麼多,隻坐在一旁靜靜去想,官場如戰場,蘇文孝權勢不敵溫軼,不可硬碰,唯有慢慢從內部瓦解。

兩人坐在窗下,等趙攸回身去看皇後的時候,發覺她的神色略帶縹緲,眼底明明落滿眼光卻照不透那片黑暗。

她心中頓生漣漪,伸手摸上皇後的左耳,佯裝怪她:“你怎地又把我晾在一旁?”她覺得皇後心中的事繁雜而看不透,比如可以將身份說清楚,卻日日自己這樣裝著。

不累嗎?

皇後被她摸得發揚,側開身子微微避開,幸好趙攸識趣地收回去,她回道:“我在想著端午一事,陛下可要出宮去看看龍舟賽?”

端午佳節,有龍舟賽事可看,趙攸覺得皇後是故意在轉移話題,她想了想沒有追問,隻道:“要去就正大光明地去,我們一同可好?”

成親大半年,皇後從不曾出現在外人眼中,朝臣都不知她長何模樣,趙攸想帶她出去看看,不要總是活在溫瑾的隱影下。

“我去不大好,再者當日有夜宴,我還得在宮裡盯著。”皇後委婉拒絕。

趙攸聽她拒絕,順口就道:“也罷,那我也不去了。”

她未曾注意到在不知不覺裡態度有所改變,以前的張揚肆意都收了起來,反而生起一種名為依戀的情緒。

皇後知曉趙攸對於賽事沒有興趣,出宮也隻是為了宮裡找不見的吃食,其實她可以將庖廚秘方帶回宮,她卻沒有這樣做,反倒樂此不彼地出宮。

可見她的心思簡單,這樣的皇帝日後掌權必能給百姓帶來安樂。

皇後自認自己不是大善之人,卻也希望宋朝得一位賢明之主,心中最多的私心大約就是希望小皇帝可以有她。

這份感情很奇怪,也不知是何時生根,也是不知是何時發芽,直到長成參天大樹她才有所察覺,可惜沒有回頭路了。

趙攸說不去,皇後也沒有勉強。靜坐片刻後,趙攸反去將那些針線又抓了過來,看著繡麵上不知名的圖案,好笑道:“不會就不會,何必委屈自己,這裡又不缺衣裳穿。”

她毫不留情地嘲笑反讓皇後心中微微放鬆,伸手奪了過來,道:“陛下自己也不會,何必嘲笑我呢。”

“我又不缺衣,何必去學,倒是你若無趣,不如尋些命婦入宮聽戲看看熱鬨,多有趣。”趙攸提議道,近日無大事,不如正好樂一樂。

皇後納悶,趙攸這又是要做什麼?

趙攸垂眸看著繡樣,時不時地看著皇後修長的十指,她伸手摸了過去,拿自己指尖戳著她的指腹,嘀咕道:“你的力氣當真是天生的嗎?”

小皇帝的手很軟,力氣不大,軟綿綿。皇後低眸看過去,小皇帝指尖戳來戳去,就像是在打量新奇的物件。

物件?皇後腦海裡閃過這個詞語後,忙收了回來,不給小皇帝摸了,道:“陛下不信便罷。”

“自然是信,隻是奇怪罷了。”趙攸依依不舍地看著皇後將手藏在身後,歪著腦袋又去看一眼,不自覺道:“看一看罷了,小氣。”

小氣的皇後沒有理睬她,繼續方才的話題:“陛下以什麼名義請人入宮?”

趙攸來時有準備,就道:“賞花,春日裡花房有許多名貴的花,到時你隨意賞幾人就好。”

越說越奇怪,皇後奇怪道:“為何要請人賞花?”

趙攸理所當然回道:“你看太妃就時不時地請人賞花,再看看你這個皇後,大婚這麼久了,旁人都不知曉你的模樣。就算站在她們麵前,她們都不知曉你是皇後,太低調了不好。”

皇後大致明白了,小皇帝這是在命婦之間顯擺,溫軼管著前朝,宮內的事總不能也來隨意插手。她點點頭,明白趙攸的心意,“好,那我去安排。”

趙攸暗自呼出一口氣,站起身拍了拍皇後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莫要總是躲在暗處,都已是皇後了,天下女子夢寐以求的位置,難不成你覺得哪裡不好?”

這話怎麼聽來都覺得是小皇帝在自誇,將自己誇成天下第一人。皇後無奈地看她一眼,道:“那你能低調些嗎?”

“為何要低調?我哪裡不好,你這麼自卑,好似嫁給我就受了天大的委屈,難不成躲在中宮一輩子不見人?”趙攸語氣就像長輩一般,訓得皇後一句話都說不出。

趙攸也沒有繼續去說,隻垂首盯著皇後方才的繡樣,想著皇後如果力氣大了會不會直接扯斷絲線??

她自己搗鼓了半天,直到用晚膳才站起身。

晚膳很豐盛,趙攸照舊將婢女都屏退,春日裡魚蝦多,她在一旁剝著蝦,剝得始終沒有吃得快。

皇後見狀,伸手給她剝。

盤中裡忽而多了一隻蝦肉,趙攸茫然地抬首,見到皇後手中的手,甜甜一笑,沒有說話直接將盤子裡的蝦放入口中,心裡湧起一絲絲甜味。

兩人剝一人吃,速度快了很多,小皇帝吃得很滿意,晚膳後繼續說道:“你若是覺得麻煩,就交給宮人去做,自己動動腦筋就好。”

皇後在一旁淨手,她沒有處理過這些事,倒是有些失措,但是有一就有二,早日上手也是好事,也就答應下來。

這些不算大事,宮人著手去辦,也很勤快,不需皇後多操心。

隻是在請人的名單上還需皇後斟酌,後院婦人也聯係到自家夫婿,皇後索性將重臣都請了一遍。溫府是溫雋的夫人霍氏掌家,自然就要請她。

至於溫瑾,她猶豫再三後就略過了,溫府也就請霍氏一人。

等到了那日,也未曾見到溫瑾,霍氏領著孩子笑吟吟地入宮,一旁還有許多貴婦。

霍氏識大體也沒有擺架子,與旁人談得來,皇後在旁靜靜品茶,視線始終落在殿門口。小皇帝說今日會過來,等了這麼久也不見人影。

她靜靜等著的時候,若秋疾步走過來,在她耳畔低語:“蘇韶大人將溫三姑娘帶入宮了,現在在陛下崇政殿。”

蘇韶與溫瑾幼年相識,關係很好,隻是為何私自帶她入宮?

她看了一眼滿殿的貴婦,手心滲出汗水,溫瑾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