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吃(1 / 2)

蘇韶外調的事不算大事,有蘇文孝的打點後調去江南一處水鄉, 隻要政績過得去, 幾年後就會順利調回來。

隻是蘇老夫人知道後一口氣沒有提上來,直接暈了過去, 嚇得蘇文孝夫妻慌忙讓去請大夫, 蘇府一夜不寧。

次日清晨蘇老夫人醒後就要鬨著入宮,求皇帝收回調令, 被蘇文孝好說歹說才勸了下來。這件事鬨得全城皆知,朝堂上的人都知曉皇帝不會這樣做,多半還是首輔的意思。

他們不禁在想是不是首輔對蘇大人不滿才會將人調走。

朝會後蘇文孝無精打彩,老夫人鬨騰許久, 連帶著他日夜不寧,晚上回去都睡不到覺,白日裡上衙就會顯得疲倦。

溫軼與他也不答話,退出崇政殿直接回衙門。朝臣觀二人舉止紛紛都在猜自己的想法是不是真的,對於首輔的做法更加寒心。

小皇帝也聽到外麵的動靜,驚歎蘇老夫人的戰鬥力,見到皇後就提起這件事, 怪道:“蘇老夫人這般寶貝蘇韶, 我總覺得安研心中也不好受, 離開倒是一件好事。”

皇後在核對賬目, 瑩白的指尖在書頁上流連, 分了些許目光給趙攸, 道:“你難道不羨慕蘇韶有人疼?”

“有人疼?我又不是小孩子, 為何要有人疼?”趙攸怪異地看著皇後,不理解這句話,想了想就道:“蘇韶有人疼是好事,可是與安研之間日子就過得艱難,畢竟子嗣是蘇老夫人心疼蘇韶的前提。”

皇帝的想法總是與眾不同,帶給人不一樣的震撼。皇後停下翻閱的動作,終是抬頭看著她:“你覺得這樣被人疼不好?”

“不好,真正的疼愛不是束縛,你且看蘇韶主動求離開的姿態就可知心中壓力有多大。與自己心愛之人在一起是好事,可是日日被催生孩子,誰會受得了,若是一般人也就是罷了,偏偏她二人本就不會有孩子,每催一次心中就會難受一次,這樣不如早些離去。”皇帝道。

後院之事有時是說不出道理的,且看蘇文孝讓蘇韶扮做男子就可知他也是沒有辦法的。

皇後順著她的思路想去,好似有那麼幾分道理,回道:“蘇韶的事到此為止,倒是首輔與蘇大人關係出現裂縫,就是不知該如何修補。”

事出突然,蘇文孝為幫助皇後而附和皇帝將溫瑾趕出臨安城,溫軼起初反應不過來,回去想後就會心中膈應。

趙攸還在想如何讓溫軼心甘情願地將人送走,聽到這裡後也有些頭疼,蘇文孝這個炮灰其實也有大用,就是君子了些,道:“我覺得蘇文孝還缺一份力量,讓他明白溫軼待他不如往昔後就會明白過來,到時就會更加心甘情願地幫助我們。”

“其實他現在做的都是小事,無關緊要,將來他必會心軟,心中有一副枷鎖令他不能放手大膽地去做。”皇後長長歎息,她其實也有後怕,怕蘇文孝會反悔,畢竟當年的事他自覺愧對溫軼。

她抬首看著趙攸:“綠意告訴我母親與人通奸才有我,應當未曾告訴你那個所謂的奸夫是誰。”

“還有奸夫?”趙攸吃驚,但見皇後神色平靜如水後就心裡安定。

皇後桃花眼很是明亮,笑意平淡,言道:“聽說是蘇文孝。”

趙攸呆了呆,想起蘇文孝對皇後的維護,有點像是父親對女兒的感覺,但是這樣的事真不好說,但蘇文孝對夫人王氏情深義重,多半還是冤枉的。

她猜測道:“蘇文孝覺得他害了你的母親,因此心中多半有愧疚,故而對你心生憐憫?”

皇後也不作隱瞞,將往事都說了出來:“蘇溫兩家交好,有人為使這對兄弟反目,將手段用在後院裡,但當年事具體如何我不太清楚,很多事情都是柳觀主告知我的。當年也是蘇文孝抬手搭救我,他這樣不避嫌的做法,反讓首輔打消疑慮,不再提及這件事。”

死了一個妾,也無人在意,蘇溫兩家又如往昔,也無人在意溫沭的生死,這就是世家的棄卒保車。

趙攸對皇後的遭遇也心生憐憫,忽而想起方才‘有人心疼’一事,便主動拍了拍她的肩膀,慷慨道:“以後我會心疼你的,事事都待你好的。”

簡單直白的話,沒有任何華麗的辭藻,皇後眼中笑意滿滿,繼續去翻閱賬目。

她沒有回應,讓趙攸有些沮喪,湊近時看到她發紅的耳垂,瞬息意識到她在害羞。皇後也是平常女子,也會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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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節後,蘇韶帶著安研一同離京,幾日後王氏就跟著病了。蘇府裡病了兩位後,蘇文孝就格外忙碌,兼之大考結束,皇後已然見不到他了。

趙攸能多少接觸些政務,遞上來的奏本也比往日多了些,今年科考後選進一批良才,安時舟將之納入帝黨。

溫瑾送出臨安城後並沒有去道觀,反是去了莊子裡,溫府依舊在替她請大夫,然而效果很差。

在秋日裡的時候溫府的人尋到柳欽,請他去莊子裡診脈。他自認是鄉下大夫治不了首輔千金,搖頭不肯去,來人不管他的態度,直接將人綁了去。

消息傳到皇後處,她需出宮安撫那些孩子,免得受到驚嚇。

趙攸依舊要跟著,皇後沒有同意,就讓她在宮裡等著,恰好安時舟過來稟事,皇後順勢脫身。

安時舟為臨安城的兵力一事而來,主動提及季將軍,道:“季貴妃禁足許久,您也該將人放出來,皇後識大體不會與您計較,後宮與前朝的事息息相關。”

趙攸這才想起後宮裡還有一人,她回道:“朕提過此事,蘇大人說安撫亦有它法。”

安時舟一愣,沒想到蘇文孝會有這樣的說法,小皇帝不是偏聽偏信之人,能說出這句話多半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在心中細細思考後,沒有再去說,說起旁的事。

他出殿後就在反複思考那件事,蘇文孝近日行事都很穩妥,避開首輔鋒芒,將事情辦得很好,為何在後宮之事屢屢上心?

苦思不得其解後,也不再去想,隻是想著另外安撫季荀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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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從宮外回來時恰好見到安時舟離宮,她掐著時辰去福寧殿。趙攸斜靠在榻上想著安時舟方才的事,一味阻擋不是長久之計。

她對季貴妃無心,不好將人留在宮中一生,總不能將人謀害,這樣一想著實令人頭疼。

聽到外麵稟報的聲音後,她立即坐起來,目光跟著皇後一路,腦海裡想起上次與皇後提及這件事的時候,皇後一臉不開心,再提約莫還是不樂意。

她有些苦惱,女人了多了好麻煩的。

待皇後走過來的時候,趙攸自覺給她騰了一處位置,低聲道:“安時舟來後,提及安撫季荀一事。”

她開門見山,有些不符合她往日的習慣,皇後也沒有多想,回道:“陛下想放人?”

聲音雖說很輕,卻令趙攸感覺出幾分不太友好的意味來,她品出幾分危險來,想點頭又不敢,婉轉道:“時間不久了,還需季荀辦事。”

皇後這些時日也漸漸明白過來,季貴妃終究是要出來的,再者小皇帝自己對人家也無感,倒不如將人放出來安撫季荀,給溫軼添些壓力。

在見到小皇帝不安的神色後,她心中有些感動,當真應了那句話—我會事事待你好。

然她沒有輕易鬆口,隻道:“陛下隻將人放出來?”

趙攸哪裡會想那麼多,聽到這句話後就直接點頭:“我想先安撫季荀,隻要季貴妃安分,待日後還可以放她回家另配良人。”

皇後追問道:“若是不安分呢?”

這是個坑。小皇帝聰慧地感應出來,道:“那便用不安分的做法處置。”

回答很合體,皇後就不再逗弄她了,指尖拂過她蹙起的眉眼,輕聲道:“那便將人放出來,隻是需注意她與陳太妃之間的往來。”

趙攸不明白,“這不應該是你注意的事嗎?我不管後宮中事,怎知她二人有來往。”

自從兩人說要好好過日子之後,趙攸就不再管後宮的事,就連凝蘭也在想著早日送出宮,給她覓一良人嫁了,真正放心大膽地專心前朝之事。

小皇帝並不是勤快之人,後宮有人打理後,實在就懶得動心思。皇後聽見她這句不負責任的話,手還沒來得及拿開,就順勢戳著她的腦門,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你就將那些爛攤子丟給我去處理?”

一戳就感覺腦門疼,趙攸疼得往邊上挪去,忍不住抗議道:“又不是我讓娶的,又不是我讓人抬進宮的。兩個女人,一個是先帝抬進宮的,一個是朝臣讓抬進宮的,從頭至尾都沒有問過我的意思,怎地就成了我弄出的爛攤子。倒是皇後你,後宮中事我若多問一句,你就不開心,我若讓人注意,你、你還不得將我趕出華殿。”

嘮嘮叨叨的一番話顯得她在中間有多忍讓,當年對班主任都沒有這麼忍讓過。

皇後氣極反笑,不過也很在理,她見趙攸坐遠後就伸手將人拉近,握住她的手腕道:“你很委屈?”

趙攸點頭:“很委屈,本就不是我的事。”

皇後大方道:“記住陛下今日的話,以後後宮的事你不能再管,一句話都說不得。”

“那是你的後宮,還是朕的後宮?”趙攸哼了一聲,皇後這招用的真好,將她後路都阻斷了。

“自然是陛下的。”皇後輕聲細語,見趙攸並未真的在意,就說起柳欽的事:“柳欽被人帶走,眼下我們不宜出麵,我欲讓蘇大人出麵去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