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七十五(2 / 2)

禮部尚書徹底懵了,方才說的是迎接新後的儀仗,怎地又牽扯到後宮的事務上了。這不是他要勸的地方,他趕緊又開口:“陛下、陛下,一輛馬車……”

“夠了。你們還要怎樣,朕接她入宮已是最大的讓步,再鬨下去朕就廢後。”趙攸不耐地喊了一句。禮部尚書是誰的人,她很清楚,不如就讓溫家的人清楚,她的後宮可不是想進就進的,就算進來了,她也有理由廢後。

一聽到廢後兩個字,禮部尚書頓時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來時想到的話都被壓回肚子裡。皇帝對溫沭的感情深到他們難以想象的地步,想起溫沭,他忙回去與溫軼商議下。

此女不可留!

留與不留都不是朝臣可以做主的事,趙攸被逼到這般地步了,再逼下去,遭殃的就是帶頭之人。

禮部尚書出宮就去找溫軼商議,皇帝揚言要廢後的消息傳到溫沭耳中,她心神終是一動。

趙攸年紀尚小,再被這麼逼下去,廢後隻怕是早晚的事。

指不定溫瑾第一日入宮,第二日就會被廢。要想廢後,就看皇帝有沒有實權,且溫瑾自己本身就有錯,皇帝不想動搖根本,這次才會被迫迎她進宮。

總之,都是權宜之計。

再者要廢後,那三人中有兩人會讚同,留下的溫軼雖說撐著大局,蘇文孝也會促成這件事的。

然而這場笑話就會被楚太子看去,得不償失。這個時候唯有安撫好溫軼,迎溫瑾入宮。她欲等著皇帝過來勸一勸,溫瑾想要的榮耀都給了就是。

趙攸今夜過來的時候,十分乖巧,主動給溫沭更衣,乖得讓人心疼。

溫沭卻不想縱著她,“今日解氣了?”

趙攸就知曉會說起這件事,將從她發髻上拆下來的步搖直接丟在一旁,不樂意道:“我就嚷著廢後怎麼了,溫軼逼迫我,我就不能反抗?早知道當日我就該弄死溫瑾,要不然哪有今日這麼多的麻煩事。”

她能弄啞溫二,就有本事弄死溫瑾。

溫沭頓時不知該怎麼繼續說下去了,趙攸這個暴脾氣在她離開後指不定還會做些荒唐的事。年少英氣,這也怨不得她了。

比起前世裡的趙攸,如今已經好多了,至少在她麵前又乖又懂事。

“罷了,隨你。”她也不想再勸了,溫軼之前種種對帝王不敬,人人也都看得明白。

一聽她不計較了,趙攸就來了精神,方才乖巧裝慫的樣子不見了,自己將袖袋裡的小圖拿給溫沭看,“阿沭,我在莊子裡留了一片空地給你種藥草,我讓人提前將你宮裡的藥草給拔了,現在應該已經種在莊子裡了。”

“你將那些草拔了?”溫沭震驚,冬日裡藥草本就枯敗,拔了哪裡還會長得活,且她宮裡種的不如道觀裡的,生命力不好的。

趙攸被她這麼一問就呆了,喃喃道:“拔了呀,我們不也是在冬日裡將柳欽的藥草拔了回宮來種的嗎?”

“藥草各有不同,怎能隨意拔,你將藥草交給誰了?”溫沭撫額,遇到攪事的孩子也是無奈。外麵就要下雪了,這個時候拔了草約莫也沒有活的機會。

想想就生氣,她掐了掐趙攸水嫩的臉蛋,無奈道:“趙攸,莫要說交給了任寧。”

趙攸漆黑的眼睛眨了眨,極為無辜地點了點頭:“任寧聽話,也唯有他知曉山莊的事。”

她摸著自己被捏疼的臉,委屈道:“你又因為藥草的事掐我,我就不如你那些藥草嗎?”

溫沭覺得頭疼,藥草約莫也就沒了,也不好再與她計較,掐完就給她繼續去摸摸:“沒了就沒了,我去向柳欽要一些就好。”

說完又想起柳欽的道觀被毀了,藥草也跟著沒了,就是不知藥鋪裡還有沒有了。她給趙攸揉了會臉,道:“那你明日陪我去藥鋪裡看看。”

犯錯的孩子一聽有改正的機會,哪裡會不應。阿沭再過兩三日就要離開了,也不能再惹她生氣的。她點點頭應下了:“那裡有我的人看著,我明日就帶你去,指不定會遇到柳欽,他應該回道觀了。”

小皇帝並不知曉道觀被溫沭的人給砸了,天真地以為柳欽回道觀了。殊不知他現在就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道觀被砸得窗戶都不剩,遮擋風雨的地方都沒有。

溫沭也沒有同她多說,約莫不會遇到柳欽,聽說近日裡他在城西破廟裡存身,也沒臉去找蘇文孝拉一把。

趙攸躺下後就沒有多說話,裡側都是冰冷的,她往溫沭那側擠了過去,伸手就抱住她,歎息道:“你若走了以後這裡都是冷的,捂不熱。”

溫沭心裡還是有氣的,便道:“多放幾個手爐就是了。”

趙攸不服氣:“手爐哪裡有你好,手爐到下半夜就會冷。”

溫沭:“宮人會給你替換熱的,過了年就好。”

趙攸:“阿沭你不知道冬日一個人睡覺是很冷的,人是可以相互取暖的。”

溫沭:“那陛下與火爐抱著,相互取暖。”

趙攸頓時不說話了,泄氣地將自己埋在皇後懷中,算了,能抱一刻是一刻,計較那麼多以後也還是抱不到的。

想著以後就心滿意足地抱著溫沭睡覺。

她睡得安穩,溫沭腦海裡還是想著自己養了幾年的藥草,低眸就看到趙攸睡得恬靜的模樣。她伸手就摸了摸趙攸的臉蛋:“陛下這麼快就睡了。”

趙攸才睡著了就被這一聲驚醒了,她迷惑地睜開眼就看到溫沭含笑的眸子,呆了呆,未曾清醒,溫沭就俯身壓了過來。

還沒有說話,唇角就被溫沭含住了。

趙攸清醒過來了,被溫沭咬了一下舌頭後就明白過來,她還是在生氣,為著那些藥草生氣。

溫沭壓著她無法動彈,手徐徐向下深入腰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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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鋪在柳欽被陳氏抓住後就已經關門了,柳欽也不是一個細心的人,入宮當太醫後就沒有再來過,等被趕出來後再回來這裡就被封了。

前門貼著封條,趙攸與溫沭從後門進去的,推開門裡麵後就遇到蜘蛛網,再往裡走都是荒草,冬日裡的草枯黃不說,一堆一堆地散在後院裡。

“這裡的藥草估計也死得差不多了。”趙攸拍了拍肩膀上落下的灰塵,看著院子裡的蕭瑟奇怪道:“柳欽竟沒有回來這裡,舍得那幾個孩子嗎?”

溫沭將孩子安排在各家之中,都是早就找好的養父母。柳欽不知這件事,誤以為皇帝將孩子擄去當人質了,心裡不知罵了多少遍。

溫沭不死心地向藥草那裡走去,趙攸巴巴地跟過去,她打了哈欠,昨夜沒有睡好。

阿沭生氣也很可怕,說好下次讓她在上麵的,結果又違約了。她也想生氣,可是沒有理由生氣,想想也就作罷,下次再討回來。

冷風吹在臉上很疼,趙攸捂著自己的臉跟著溫沭向前走去,到了地方哪裡還有藥草,都成了一片枯黃的爛根了。

趙攸知曉溫沭心情又不好了,還是得安慰好。安慰不好,晚上說不定還是要欺負她,低聲就道:“太醫院那裡聽說也養著不少的藥草,我撿珍貴的給你要些來,彆生氣了。”

兩人站在蕭瑟的冬風裡很是亮眼,單韻見到後就趴在牆頭上,見到柳大夫女兒女婿站在一起,就高興地招呼一聲:“柳姑娘,你回來了。”

柳大夫的女兒自然要姓柳,這樣稱呼也沒有錯。

趙攸的手正牽著溫沭,聽到這句柳姑娘後愣了下,想起在這裡阿沭是柳欽的女兒也就釋然了。

這裡的事是溫沭一手促成的,就笑著回道:“掌櫃的近日可好,我與夫君回來看看這些藥草。”

“我好著呢,前幾日你那個爹回來了,在外麵轉了幾圈,叫我給罵走了。你們小夫妻好就成,他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單韻眼尖地看到小公子緊緊握著柳姑娘的手,心裡也歡喜,就是有些莫名可憐柳大夫,大冬天的也不知道去哪裡過日子。

想著就說出了口:“柳姑娘,我嘴快就說些實話,你看你們小夫妻也和好了,你那個爹做事不厚道,但再怎麼著也是你的爹,冬日裡也不知怎麼過,你們就原諒他了。”

趙攸一頭霧水,轉身看著溫沭:“他沒有回道觀。”

溫沭礙著單韻在,就將聲音放得很輕:“我將道觀砸了,他現在住在破廟裡。”

趙攸:“……”她的阿沭可真厲害!

突然覺得不能惹她生氣,不然就會像柳欽那樣流落街頭。辭彆胭脂鋪掌櫃後,她就一路牽著溫沭的手,嘀咕一句:“阿沭,那間道觀花了一萬多兩銀子,柳欽那個時候香爐都要金子做的,你砸了……有點可惜。”

話越往後說,聲音就越小。

“那你的意思就是便宜柳欽?”溫沭道。

趙攸想想也是,砸了也不能便宜柳欽,就像阿沭這般,再是走投無路也不會回蘇家,不能讓他們達到目的。她點了點頭,讚同道:“砸得好,柳欽住哪座破廟,我讓人將破廟也給砸了。”

拍馬屁拍得很好,換作趙攸那個年代就是狗腿子。

溫沭掃了她一眼就先馬車,趙攸悶不吭聲地跟在她的後麵,上了車後就想著將柳欽弄走,不然去山莊後還會攛掇阿沭離開。

隻是不知在哪個破廟裡,回去讓任寧將人看住了,不能讓他接近阿沭。

回宮的路上遇到溫瑾與溫雋兄妹,兩人眉開眼笑,趙攸忙將車簾放下,隨意扯了話題:“要不要去太醫院看看,那裡藥草也不少的。”

溫沭還在想著柳欽,想著要不要將人找回來,畢竟她也是他養大的。沒有想明白就聽到這句話,“太醫院能在宮中種植的藥草也很普通,我自己也可以種。”

“也有珍貴的,不可一棒子打死。”趙攸忙道。她在皇後麵前不善撒謊,小眼睛一直往車簾那裡看去。

溫沭覺得奇怪,伸手就要掀開車簾看看。趙攸直接按住她的手,“外麵好冷,這樣容易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