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七十九(1 / 2)

兩人依偎在一起說著悄悄話, 說到後來趙攸先閉上眼睛, 她困了,摟著阿沭就睡了。

外麵風雪簌簌,呼呼作響。溫沭被趙攸摟著, 身上都是熱乎乎的, 也不知何時睡著的。

一覺醒來的時候, 外麵的風聲依舊很大,她伸手去摸的時候, 裡麵已經沒有人了, 隻還是溫熱的, 想來趙攸剛走的。

她披了外袍打開門去看, 也沒有趙攸的身影,唯風雪迷住了眼睛。

雪這麼大,也不知回去的路上是否安全。趙攸的馬術不好, 勉勉強強的可以過得去,遇到這麼大的雪, 也不知會如何。

任寧凍得身體都僵了, 皇帝精神奕奕地去上朝了。前皇後果然厲害,小皇帝就像吃到糖那樣的快活, 看人的眼神都是很溫柔。

朝臣一番嘮叨後退了出去,大雪過後就是新年, 可以免朝七日的。

七日裡可以去莊子裡待三天左右, 剩餘的時間就要留在宮裡。趙攸這樣想好之後, 身上有些冷就先上榻睡會, 回來的時候眼睛都睜不開的。

小皇帝準備去偏殿休息的時候,宮人報蘇文孝來了。

她不得已打起精神去應付,請人入內後她就筆直地坐好。蘇文孝緩步入內後稟報楚太子的行程,大雪耽誤行程,肯定不能照著舊時定好的時間到達。

“無妨。”趙攸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蘇文孝抬眼見小皇帝眼瞼下淡淡的烏青後心中奇怪,就道:“陛下昨夜未曾休息好?”

出去見溫沭這等的事哪裡能和老狐狸說,趙攸故意揉了揉自己的眉眼,不介意道:“昨夜與人賞了會雪景,晚了些。”

與人賞雪景?蘇文孝震驚,溫沭不在宮裡,皇帝與何人賞雪景了?疑惑在心中滋生,昨日下大雪,莫不是與溫瑾賞景?

不管如何,他今日過來有要事與皇帝說,俯身作揖後才開口:“臣想與陛下做一交易。”

“何交易?”趙攸笑問。在皇後身份泄露這件事裡,蘇老狐狸得了最大的便宜,不僅將溫軼踢出樞密院,還得了他手下不少的人,現在就屬他腰大氣粗。

“臣與陛下說實話,臣近日都在尋找溫沭的下落,遍尋不見,故而想從陛下這裡得知她的去處。”蘇文孝直接說了實話。

趙攸覺得這個老狐狸又在套話,她沉默不語,靜靜等著他的下言。

蘇文孝沉吟了須臾,才道:“臣擔任樞密院副使一職多年,如今溫軼離開樞密院,陛下可指派新的副使。”

老狐狸多年終於熬得轉正了,趙攸明白過來了,她這是要讓出樞密院一半的位置?這個交易甚好,隻是涉及到溫沭,她就不想應了。

因為溫沭不想回蘇家。

老狐狸想用半個樞密院換阿沭,想得很美。趙攸故作不解道:“朕不知卿在說什麼,溫沭去了皇陵,卿想見大可去就是了。”

對外,趙攸將前皇後溫沭送去了皇陵,至於有沒有真送,也沒有人敢去計較。少年天子都有自己的血性,他們也不敢再去問。

唯有蘇文孝真的讓蘇韶去皇陵裡找了,不管真與假,都要找過一遍才知曉。

皇帝的謊言,無人敢揭穿。他就隻能私下裡去找皇帝談。

“溫沭不在皇陵,陛下勿要欺瞞臣,人不在皇陵。”蘇文孝哭笑,與皇帝直接開門見山的說話。

他隻想以一個父親的身份迎接自己在外的女兒,這點並沒有錯。

趙攸不信他,“在與不在都是朕的私事,與卿無關,且退下吧。”

蘇文孝欲言又止,默不作聲地退出了崇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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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何時停下的,趙攸自己也不知曉,睡醒過後忙到喝杯水的時間都沒有,將奏疏閱完以後都快子時了。

回到福寧殿的時候頓覺自己骨頭都快散架了,從山中回來的時候馬上顛簸的厲害,感覺身上骨頭哪裡都疼,她習慣性地想喚溫沭來揉一揉。

話到口中的時候想起來溫沭不在,她鬱悶地話吞回肚子裡,在自己的龍床上翻了個身子,躺著看屋頂,她真的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作為傀儡時被溫軼欺辱都沒有這種感覺,尤其回來一人麵對空蕩的殿宇,與壓抑的崇政殿並無區彆。

冰冷的莊嚴、寂寥的深夜,都是在折磨她。

累到不想動彈之後,趙攸將自己裹進被子裡,深深吸入一口氣,她都快十七了。也不對,加上這兩年時間,她都已經二十了,哪裡就能哭。

吸入一口冷氣後,她強迫自己去入睡,否則明日上朝就會犯困。

福寧殿內靜悄悄的,就連宮人走路都沒有聲音。趙攸抱著自己的腦袋去睡覺,耳畔傳來輕輕的腳步聲,隻當是守夜宮人的聲音,沒有去在意。

片刻後聲音好像就在自己的榻前停下了,她不明所以地掀開被子,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身穿單薄寢衣的女子,五官隻能算精致,鎖骨處若隱若現,不敢抬頭看著她。

趙攸腦袋裡嗡了一下,一抹紅暈爬上自己的臉頰,她怒道:“誰讓你進來的。”

一喝之下,女子就跪在了榻前,嚇得不知所措,慌張解釋道:“奴是司寢,來教授陛下。”

“朕不管你是司寢還是司什麼,立刻滾出去。”趙攸腦子裡本就一片混亂,被這麼一鬨就嗡嗡作響。以前就不曾聽聞過什麼司寢的,阿沭一走就開始作妖了。

小司寢被嚇的周身發顫,腿都跟著發軟,幸好外麵大宮人進來將她帶了出去。

大宮人是溫沭當時安排的,如今也是趙攸的人,見到陛下惱怒,忙跪下請罪:“這是齊安長公主吩咐的,陛下早已成年,凝蘭姐姐也不曾給陛下安排,所以……所以……”

趙攸明白過來,隻是奇怪什麼破規矩,道:“齊安長公主又非太後,你們作何聽她的。”

大宮人也是一陣苦惱,回答:“這是規矩,之前不曾提及,這也不算大事。”

這真的不是大事,曆朝曆代都是這樣過來的。這些宮人不會誕下子嗣,不過是教導的責任罷了。

後宮人也不會在意這些,皇帝自己更是如此。

可是到了趙攸這裡就不行了。

她是女子,哪裡就能與旁人同房。她生氣,隻是齊安姑母安排的,但是這些自作主張的人也是要罰的,不然定會有下一次。

罰了大宮人之後,算作是殺雞儆猴,也是給齊安看看,下次莫要再管問她的事。

宮裡的事自從溫沭離開後就感覺亂糟糟的,溫瑾不斷來攪事,福寧殿也不安順。趙攸躺在榻上睡不著,腦海裡總是浮現白日裡與溫沭的纏綿。

輾轉難眠後,趙攸在近三更的時候才入睡了,沒過多久宮人就過來喚她上朝了。

趙攸困得厲害,自己抱著被子迷糊了片刻,而後主動爬了起來。

萬幸的是小皇帝沒有起床氣,自己清醒後就爬了起來,隻是下榻的時候人晃悠了一下。宮人慌忙伸手扶住。

趙攸是困得腿腳無力,推開了宮人的手,自己去淨麵洗漱。宮人伺候她穿戴好冕服,冒著寒風就去崇政殿。

朝會後她留了安時舟,狀似無意地問過那兩名婢女,伺候得可順心。

最近事情太多,年底裡也有許多家事,安時舟一時被問懵了,不明白皇帝的意思,隻是皇帝問起,他就官方回答:“甚好甚好。”

趙攸也就不多問了,放他離開。沒多久蘇文孝入內先請安,後又說起溫沭的,與皇帝談交易的心甚為迫切。

趙攸煩不勝煩,道一句:“你將溫沭的生母迎回蘇府立為正妻,待她成了你嫡出的女兒再來與朕談這筆交易。”

蘇文孝默默地退了下去。

趙攸覺得這群老頭十分厭煩,趁著空隙給溫沭寫信時將這件事與她細細說了,就像告狀一樣的,順便將所有人都吐槽了一遍。

連帶著什麼司寢的事也說了。

寫完以後命任寧送去山莊。

任寧年輕的大將軍就被小皇帝使喚成了跑腿的,山上的雪還沒有化,他入山莊的時候來客了。

正堂裡坐著一位粗布老頭,麵前食案上擺放著珍饈,他啃著炙烤過的鹿肉,誇讚的話就沒有斷過了。

任寧不知這位客人是如何進來的,外麵都是禁軍,尋常老頭是如何進來的。他見溫沭神情平靜就壓下滿腹的話,將信呈了上去。

溫沭沒有打開,隻笑著與他說道:“這裡的事還望任將軍守口如瓶。”

任寧不敢鬆口,這裡的的事情哪裡敢瞞住皇帝,他沒有急著應承下來。

溫沭也不勉強,讓婢女帶他下去先休息,著廚房準備些可口的飯菜送過去。任寧行禮後就退下去,走之前看了一眼糟老頭子,總覺得他有些眼熟。

柳欽在人走了之後才哼哼兩聲,道:“小皇帝將我的後路都阻斷了,孩子也不知哪裡去了,要不是我回道觀找東西還不知藏在這裡。”

“那也是我給你留的記號,以後的路怎麼走都憑你自己。孩子留在你身邊也無益,陛下給他們找了養父,今後也是順風順水,倒是你自己,混了一輩子可混出些名堂來?”溫沭直接戳到他的痛處,也不曾顧及這些年來的情分。

柳欽被她這麼一揭短處頓覺坐不住了,將碗中烤肉大口吃淨後就抹了抹自己的嘴,道:“把你養這麼大就不是名堂?”

溫沭道:“一座道觀還不夠彌補你?”

提及道觀,柳欽就來氣:“還好意思說道觀,都被小皇帝砸得乾乾淨淨,什麼都不給我留下。”

“那是你咎由自取。”溫沭平靜道。

柳欽知曉她說什麼事,心中也是有氣,“你為了旁人將我逼到破廟裡去了,你就覺得自己沒錯?”

“就算我欠了你的養育之恩,與陛下有何關係。天家之事你也敢隨意插手,陛下性子良善對你多番忍讓,可觀主也該記得她是一國之君,是天子。除不去蘇文孝與溫軼,但你還是很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