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 人報白禦醫來了。
其實就吳媽媽膝蓋上的傷腫,若是往日, 也就自己拿點藥油塗抹揉搓一番, 或是請就近醫館的大夫瞧一瞧, 絕不會大晚上叫人跑白府去請白禦醫的。
白禦醫是什麼人那是給宮中貴人瞧病的,各府大人和誥命夫人想請他看病,也要托人情, 看情況, 若不是凶險的病, 也不會去請他。
但今天李府發生的事兒太多了,不單吳媽媽膝蓋的傷腫要瞧大夫,就羅文茵自己, 一覺醒來, 也覺心慌氣短, 氣血不繼, 想請白禦醫給瞧瞧。
另一個,卻是府中審姨娘,發賣姨娘,處置姨娘身邊婆子丫頭諸事, 鬨鬨紛紛, 也怕林修雅受影響, 動了胎氣, 須得診脈瞧一下。
再一個, 李飛華李飛捷和李飛章的生母, 一個被送到田莊,一個被發賣,這三人今晚怕是心緒難寧,心頭驚恐,難以入眠,須得請醫開些安神藥湯服下。
特彆是李飛章,年紀不過十三歲,擱現代,也就初中生,他小小年紀,眼睜睜看著生母陷害嫡母,當眾被審,再至發賣,心頭傷痛難受,這個陰影怕是要跟隨一輩子了。
羅文茵想著白禦醫不單醫術超群,在詢問病情,探究病因時,每每還擅長以言語安撫病人情緒,解開病人心結。若得他去給李飛章診脈,開安神湯,還能安撫一番李飛章的情緒。
羅文茵到底心腸軟,處置了人家的生母,便覺有些對不起幾個孩子,想在彆處照顧補償一下。
白禦醫一進府,先給羅文茵把了脈,沉吟道“你這是氣血兩短,須得好生休養,服些養血滋補之物。我這陣恰好製了養血丸,待會兒你著人隨我回府一趟,我拿幾丸給你。”
羅文茵忙道謝,又喊過吳媽媽,讓她撩起膝蓋給白禦醫瞧一瞧。
白禦醫瞧一眼,也給她把了脈,這才道“就是普通傷損,並沒傷著筋骨,服用幾貼消淤去腫的藥,傷處每日三次,用藥油搓熱發散,過幾日便好了。”
白禦醫給吳媽媽診完,便問羅文茵道“你府中今日發生了何事”
羅文茵笑道“白禦醫,你怎麼知道我們府有事發生”
白禦醫笑一笑道“我們醫者,望聞問切中,這個望字排在第一位,不單望病人顏色,也望病人所居環境,所處身份地位等,如此才能更快找到病因,對症下藥。適才我進來時,瞧著家下人等,神色略驚惶,也有些人躲在暗處竊竊私語,一見有人經過,又齊齊止話,驚慌四奔。此等情狀,自然是府中有事發生。”
羅文茵想著係統提過,自己少女時期因為方若成之事重病,那時白禦醫給她診治,探得她的心病後,便用言語撫慰,開解她心結,相當於半個心理醫生。
之後她每每有事,都向白禦醫傾訴,並不隱瞞。
她當下想了想,便把今日發生的事簡略說了,其中在白馬觀壁畫室那一樁事,便含糊過去,並沒有說真相。
白禦醫聽完,極力安慰了幾句,又道“既是兩位姨娘負你在先,你這般處置,也不算過分,不必太自責。”
羅文茵歎息一聲,這才道“雖如此,猶覺對不住飛華和飛章。也怕他們想不開,今晚難眠,還要請白禦醫給他們診脈開個安神湯,言語開解一兩句。”
白禦醫點頭道“包在我身上。”
羅文茵說著起身,讓田媽媽帶白禦醫過去給李飛華等人診脈。
可能是今日府中氣氛異常,羅文茵房中人進進進出出,神色肅殺,李賓覺察到異常,便不若平時乖巧,哭鬨著要見母親。
羅文茵忙喊乳母和婆子等人道“你們抱了哥兒過去找大夫人,若哥兒今晚想安歇在大夫人那邊,再著人過來收拾東西。”
諸人應了,忙忙哄著李賓,抱了他過去找林修雅。
隔一時,寶珠進來跟羅文茵稟道“老夫人,大姑娘那邊一個小丫頭在路上攔住我,說是雪青今晚也是心神不寧,聽聞府中請了大夫,想求一副安神湯。”
羅文茵突然想起來,今兒白馬觀之事,雪青當時說不見了李飛鳳和李飛靈,神色極驚惶,還指引自己去壁畫室,十分可疑。
她馬上吩咐寶珠道“你著人喊雪青過來一趟。還有,看吳媽媽歇下沒有,若沒有,也過來一趟。”
很快的,吳媽媽就先過來了。
她聽完羅文茵的話,回憶一番雪青的舉止,也點頭道“確實可疑。”
隔一會兒,丫頭便報道“雪青來了。”
羅文茵“嗯”一聲道“讓她進來”
雪青一進門,見羅文茵坐在交背大椅上,神色冷冷,吳媽媽坐在椅側小錦凳上,神色也是嚴厲,寶珠一向待她和氣,這會也沒了笑意,一時心驚膽顫,“咚”一下就跪下了。
她邊叩頭邊哭喊出來道“老夫人饒命,不要賣掉我,我全說,什麼都說。”
羅文茵嗬,這孩子不打自招了。這是因為府中處置了兩位姨娘,這孩子嚇破了膽,不待人審問,馬上準備說實話了。
吳媽媽臉色則變了,大姑娘身邊幾個大丫鬟,當時是她們幫著精挑細選的,沒料到雪青會背主。
羅文茵看定雪青道“你彆怕,好好說實話,自會從輕發落。”
雪青得了羅文茵這句承諾,身子不再抖得那般厲害,斷斷續續道“老太君過世後,葉家公子許了我家一點好處,又讓人帶我娘去看病,過後我娘來找我,讓我報恩,我問如何報我娘說葉家公子喜歡大姑娘,讓我說些大姑娘的喜好行蹤,又讓我幫著他們互遞信息。今兒上白馬觀,大姑娘是和葉家公子見麵”
羅文茵等人一聽,大為震驚,雪青所說的事,跟兩位姨娘無關,卻是跟李飛鳳有關的。
羅文茵深吸一口氣,很好很強大,二兒子為了一個方如心,現在還躺在床上咳嗽,大女兒更好了,身邊的丫頭串通外人要謀算她,她竟然還跟人上白馬觀相見。
怪不得她今兒出門打扮不同往常,又怪不得自己找到她時,她一臉紅霞未褪。
羅文茵努力壓下怒火,問道“大姑娘到葉家公子,到什麼地步了”
雪青白著臉道“通了近一年的書信,兩相有情。”
羅文茵撫額,艱難問道“這位葉家公子什麼名字,什麼來路”
雪青忙又叩下頭去,稟道“葉家公子便是老太君娘家遠房親戚的侄兒葉正毅,先時老太君在世,葉公子隨同祖母過來看望老太君,奉承得老太君極高興的。那時節葉公子跟大姑娘也玩耍在一起,互稱哥哥妹妹。”
羅文茵再問道“哪這位葉正毅家中還有何人,家道如何”
雪青道“家中還有雙親,兩位弟弟,一位妹妹。至於家道麼,據我娘說,家中雖比不得咱們府,也吃穿不愁。”
羅文茵再問幾句,雪青把自己所知道的全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