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文軒和羅文遠神情也是變了,說什麼進宮陪伴貴妃娘娘這分明是進宮當嬪妃。
眾人複又進廳坐下,議論紛紛。
羅文茵卻是發愣,看來一辦完李將軍的喪事,馬上就得收拾包裹離京,這京城沒法待了。
眾人心底其實明了,說是貴妃的口諭,其實是皇上的口諭。
皇上口諭一下,這事情就鐵板釘釘,沒法反抗了。
事已至此,隻能認了。
夏氏先安慰羅文茵道“姐姐也不必太憂心,進宮了,有貴妃娘娘護著,凡事有人做主,反倒不必自己時時操心。”
毛氏也安慰道“進宮了,那便是宮中人,自有皇上和貴妃娘娘護著,再不必自己擔著一府的事,被人任意欺上門來。”
李飛墨聽得羅文茵要進宮,心思卻是飄得老遠,嗯,母親要是進了宮當娘娘,我就是娘娘的兒子,即是皇子
皇子這身份,方如心得仰望吧
她得後悔沒有選我吧
李飛捷和李飛章聽著進宮諸字眼,也是傻傻想道母親進宮當娘娘的話,那我們以後是不是也有機會進宮皇上是不是也成了我們的靠山
以後書不成,隻要在母親跟前求一聲,母親就會去跟皇上撒個嬌,讓皇上給我們封個官兒然後我們就能像趙家子弟那樣橫行京城
李飛白和李飛鳳卻是愕然,母親怎麼能進宮呢這事兒傳出去,會變成京城談資啊
李飛靈在旁邊默默聽著,淡淡想道母親進宮後,會不會再生一個小弟弟
小弟弟以後得寵,會不會成為太子,再登基當皇上
若這樣,我以後就是皇姐了。
嗯,當皇姐不錯。
李飛華腦子卻是空白的,母親要進宮,以後誰來操心我的婚事
將軍府這裡炸了鍋,至傍晚,各府同樣炸了鍋。
因為太監傳口諭時,就故意將消息賣給了小太監。
小太監很快將這個消息賣給一個專門給各府傳小道消息的太監。
於是各府很快知道貴妃娘娘憐憫將軍夫人,待將軍喪事一了,就要傳將軍夫人進宮。
楊世浩知道這個消息時,正和楊佩君說話,當即愣住了,隔一會才道“貴妃娘娘真要召文茵進宮
楊佩君也是愣一愣,想起進宮時的情形,悄聲道“貴妃娘娘這是給自己添加籌碼罷有將軍夫人在身邊相助,能抵得皇後那邊拉攏的一批美人。”
楊世浩激動了,“不行,我怎麼能讓文茵成為貴妃娘娘手中刀”
崔元舟聽聞消息時,在府中暴跳如雷,“貴妃娘娘自己爭寵就爭寵,還要拉著表妹進宮幫她是何居心到時爭寵贏了,得好處的是她,爭寵敗了,隻怕表妹就會成為代罪羊。”
“不行,我得解救表妹,不能讓她進宮”
白禦醫聽到消息,卻是馬上進藥房寫了一張藥方,打算配一味新藥,以備給羅文茵服下,到時可以借病不須進宮。
方侍郎聽到消息時,不由黯然神傷,宮中是什麼地方呢茵兒那樣的人,進了宮,到時還不得成為貴妃娘娘的擋箭牌,為貴妃娘娘擋刀擋箭。
到得第二日,方侍郎上完早朝,出來時和禮部的大人同行,卻是從禮部大人嘴裡聽聞了另一個消息。
即是這個月十五日,羅文茵會帶領府中兒女到白馬觀為李汝安做一場召魂法事。
李汝安亡了八年,骸骨現運送途中,但魂靈不知飄於何處,須得先召魂歸鄉,待得骸骨回京,也好安魂入土。
方侍郎回了府,心緒難平。待茵兒進了宮,以後再難有單獨相處說話的機會,最多遠遠看一眼。
若是貴妃不讓她露麵,遠遠看一眼也是妄想。
當年負了她,致使她一世情緣坎坷,實是愧疚難安。
方侍郎傷懷不已,晚間難以入眠,在書房中看書,不由算了算日期,今日是初九,離十五日還有六日,到時要不要上白馬觀一趟,設法見見茵兒,再說幾句話呢
他隻起了一個小念頭,很快心底就全是一片聲音道不去再見一次,此生怕是難以安睡了。見一次雖也有被撞破的風險,但是
但是顧不得了
十五這一日,天蒙蒙亮,羅文茵已是沐浴淨身畢,穿戴好出來,在廳中見了兒女,訓了幾句話,領著一眾人出府門口,登馬車,馬車向白馬觀方向行駛。
與此同時,城門開了,率先進城的,是一批外地商賈,雜在商賈堆中的,另有一個駕了馬車的車夫,這個車夫看著特彆有氣勢。
兵丁見此人三十多歲模樣,鼻子極高,臉上線條如雕刻,雖俊美,不言不笑間,卻有一股天生威嚴,不由嘀咕這是什麼人瞧這派頭,當自己主子了
兵丁留意到此人不同尋常車夫,少不得細細盤查,問及籍貫年齡,來之何方等
此人回答自己叫顧複生。
顧複生持了官府加印的證件,一一回答兵丁的問題,又有商賈作證,卻沒有什麼破綻。
眼見查不出什麼來,兵丁也隻好放人。
進了城,顧複生卻是向商賈一行人道謝道“一路走來,多得各位照應,這廂有禮了。”
為首的商賈答道“顧兄弟不須多禮若不是途中遇著你,得你相救,我們這一馬車的貨,隻怕就被山賊劫奪了。該道謝的是我們。”
另一個商賈問道“不知道顧兄弟在京中可有落腳處要不要跟我們先找家客棧住下再說”
顧複生答道“我將投奔京中親眷,就不勞煩各位了。”
他說著,側身揭開馬車一角簾子,半探頭道“蘭兒,到京城了,馬上就找家醫館給你看咳疾。”
其中一個商賈聽得他的話,停馬道“顧兄弟,我上回在途中聽聞,京城白馬觀有一位道長,製的止咳膏特彆靈驗,你不如帶了夫人,到白馬觀求一瓶止咳膏服下看看。”
顧複生想及烏蘭得了咳疾,堪堪也差不多半年了,尋了不知道多少大夫,一直未好,沿路上京,也一直打聽名醫診治,卻沒有根治的法子,隻要一不小心,咳疾又會複發。
現聽得商賈的話,便動了心,白馬觀離城門口這兒不算遠,不如先去白馬觀求一瓶止咳膏。
他低聲跟馬車內的烏蘭說了。
烏蘭柔柔答道“一切聽你的。”
顧複生便一拍馬,朝白馬觀方向而去。
此時,羅文茵一行人已至白馬觀。
觀主和飛塵子道長率了眾道士相迎,帶著諸人到道觀外一個祭壇中。
祭壇上的祭桌已羅列了香燭瓜果等物。
羅文茵按觀主吩咐,把準備好的李汝安舊物和一些心愛小件,擺放到祭壇上。
觀主又稍安排一番,這才持著淨瓶,領幾個小道士在祭壇上灑了鹽水花米,念了一遍清淨咒。
接著指引羅文茵等家眷在祭壇的八卦方位上,按著方位站定。
飛塵子卻又相喚羅文茵道“夫人請隨老道進靜室持一隻法器,餘者諸人留步。”
羅文茵跟飛塵子道長進了靜室,看著他拿出一個盒子,揭開了,從中取出一隻古裡古怪的螺殼,便問道“這是何物”
飛塵子答道“這是開過光的螺殼,傳聞是召魂法器,你且拿著。”
羅文茵接過,正要出靜室,卻聽飛塵子道長問道“夫人,聽聞你要進宮”
羅文茵答道“不是我要進宮,是貴妃娘娘口諭,讓我進宮。”
飛塵子道長搖搖頭,“老道上回進宮一趟,就失了一隻心愛的荷包。你若進宮,小心失了東西。對了,你若不想進宮,老道倒有一個法子。”
羅文茵一聽,忙問道“什麼法子”
飛塵子道長難得的斂了笑意,嚴肅道“京城內有一個女道觀,叫花冠道,裡麵修道的,全是有名的人物,比如前朝貴妃,前朝公主,還有一些權貴家的夫人等,你若不想進宮,也可去花冠道修道。進得花冠道,連貴妃也不能逼你。”
羅文茵好了,除了離京,還有一個選擇,就是當女道士
待她從靜室中出來,卻驚見原本是幾個道士站立的八卦方位,換了幾個熟人站著。
這幾個熟人分彆是楊世浩、崔元舟、方若成、張學哲、董萬維。
李飛白過來低聲稟道“母親,楊大人和崔舅舅等人突然來到,說是聽聞母親要給父親召魂,特來助陣。”
羅文茵道“他們又不是道士,助什麼陣”
李飛白低聲道“他們說,他們陽氣足,又是父親舊人,比道士更容易召到魂。
羅文茵一時無語,好嘛,李汝安真有魂靈,見了你們,不會氣得魂飛魄散麼
一時飛塵子道長也出來了,一見此等陣勢,再一問,也是愣了愣。
觀主聽得楊世浩等人之詞,倒沒有說什麼,叫小道士給他們一人派了一隻召魂幡。
羅文茵見觀主沒有驅遂人,想了想,也不再說什麼,算了,這些人要幫著召魂,就由得他們了。
觀主檢看一遍眾人站立的方位,確認無誤,便道“各人舉起召魂幡,踏方位,跟著老道唱召魂曲。”
這是一首古老的召魂曲,隻有音,沒有詞,觀主拖長聲調唱著,眾人忙跟著唱。
羅文茵邊唱邊起雞皮,心道這曲子怎麼好古怪呢,唱起來感覺怵心。
眾人圍著方位唱著唱著,突然感覺天際一暗,有一塊烏雲遮頂,未等他們反應過來,突然又一陣風沙撲麵而來。
風襲著沙,擊在麵上,眾人不由閉了一下眼睛。
待得耳際風聲過去,楊世浩並方若成等人在召魂曲聲音中睜開眼睛。
這一睜眼,全部呆住了,唱聲止了,動作止了,如木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圍著的圈子中間,出現一個臉部線條如雕刻的男人。
這個男人,是他們認識的李汝安大將軍
大白天的,他們合夥唱一首召魂曲,召來一個活生生的大將軍李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