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陌早就在路上接應著,當下套著梅襄的外衣,低聲道:“你家二爺大概是真的藏不住了,隻能今晚上在這人出手刺探的時候將他放倒,然後明天的事情,你們再想辦法吧。”
管盧沉默點了點頭。
他已經將他爺放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
如今他要做的是,把那群人引回深春院去。
夜色愈濃。
寶嫿摸黑去了老地方。
如果她沒有理解錯,三公子今晚上便會再給她一次表現的機會。
倘若她還是不敢,按著梅衾的話來說,他往後大抵也是不會再勉強她了。
寶嫿進了屋去,心中卻又遲疑著,三爺今晚上果真回來嗎?
她摸到熟悉的臥榻,手指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猛地又縮了回來。
寶嫿臉頰漸漸漲熱。
她知曉自己應該下定決心了。
她溫吞地縮到了榻上,想到待會兒三公子若真來了……心口便像是被一個小鼓捶打一般。
寶嫿忍不住抱住枕頭羞澀地滾倒在床上。
結果滾到裡麵去的時候,她竟一下子就滾到了一個熱乎乎的懷裡。
寶嫿嚇了一跳,可鼻間縈繞著的卻是一股熟悉的冷香。
“三爺?”
寶嫿驚訝得很。
梅襄眼睫微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的目光落到了一旁的那道纖麗身影上,並沒有開口。
寶嫿卻緊張壞了,沒想到對方早就來了,她竟半點準備都沒有……
她絞著手指,遲疑片刻才輕軟道:“爺先前便與我提示了不止一回,我這些日子思來想去也終於想明白了,我……我這回定然會主動一些的。”
主動一些?
梅襄挑了挑眉,甚是可笑地發覺她今晚上仿佛還是帶著任務來的。
“爺往日裡對下人都很好,待我也很好,但爺彆看我好像很嬌氣的模樣,但我這個人很是吃苦耐勞,一點都不嬌慣,待日後時日久了,爺就會知曉我的好處……”
她忸忸怩怩扯東扯西,終於扯了一籮筐的廢話。
寶嫿知曉自己總不能一直說著廢話,隻羞澀地揪著衣擺,像是說給他聽,也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我要給爺生七個孩子,爺要我主動也是應當的……”
梅襄聽著她不著邊際的話,便發覺軟軟的小東西越湊越近,他的目中微微不屑。
他如今的狀況,隻怕她就算是不著片縷地站在他跟前,他也是不會多看一眼。
那雙小手貼到他的身上,柔軟的指尖找到了他的唇。
然後寶嫿戰戰兢兢地親了下去……隻敢親一親他的唇角。
隻親了一下,寶嫿便著實羞澀不堪地撲到他的頸項,口中念念有詞,“我可以的……我就把爺當成一塊湯汁飽滿的五花肉,我、我最喜歡五花肉了。”
她說完之後仿佛又找回了幾分勇氣,將柔軟的身體湊了上去。
不過須臾……
梅襄原本不屑的臉色卻漸漸變得怪異,接著平靜的心境竟也趨於崩裂。
寶嫿無疑是又香又軟、又嬌又嫩的小棉花一般,她固然有著極好的樣貌與身段。
可今夜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的二公子怎麼都沒想到她竟也能撩撥至此。
過了一會兒寶嫿比他還要震驚。
……
寶嫿顫著腿,發生的那一刻腦中竟是一片空白。
她竟然做到了。
而在她身下的人嗓子裡亦是不設防地溢出一道古怪的聲音。
似熨帖、似隱忍、又似不可置信。
寶嫿抖成了篩子,她想試著效仿他之前的行徑。
可沒試幾下,終於下定了決心……
她淌著香汗,顫著小腿,眼角泛著淚光。
她抖著聲音道:“大概、大概是晚上沒吃飽飯,我改日再來向爺證明決心罷。”
她一番折騰之後,下了榻去。
她的心口狂跳。
寶嫿終於意識到自己今天晚上乾了一件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了。
這件事情壓根就跟她想的不一樣。
跟吃五花肉、跟吃苦耐勞、甚至跟乾體力活都不是一回事情。
她的勇氣頃刻間漏了氣,噗噗嗤嗤癟了下去。
她腦袋裡無數種情緒攪合在了一起一般,覺得自己一點用都沒有,在對方麵前出了個大醜。
她要離開,卻發覺自己裙擺被什麼東西絆住。
寶嫿摸了過去,發覺那是對方的手。
這時候她若能有一盞燭照過去,便會瞧見梅襄那張白裡泛著青、微微猙獰的臉。
他幾乎用儘了所有的力氣,將寶嫿的裙擺抓住。
寶嫿羞愧難當,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故作體貼地將他那隻手塞到被子底下去。
她口中囁嚅道:“爺好好休息吧……”
對方手指微微顫抖,顯然被她氣得不輕。
寶嫿察覺到了,更覺得自己沒臉見人。
大話是她說出口的,求了幾日三公子也將機會給了她。
可偏偏臨到關頭她撂挑子不乾了……
寶嫿實在沒有勇氣繼續,又實在是無顏麵對,隻好心虛地給對方掩好被角,然後羞愧難當地丟下三公子自己跑了!
屋中的梅襄就像一塊燒得熾熱的烙鐵忽然間被人扔到了冰雪之中,暴露著的身體被冰冷的風雪裹挾拍打。
乃至寶嫿最後一絲體溫也從他的身上消失。
梅襄隻知道,自己這輩子都沒有受過如此奇恥大辱。
等到後半夜管盧終於同隗陌撂倒了先後四五個元氏派來的爪牙,這才匆匆尋回梅襄。
屋中終於有了燈光亮起。
隗陌見梅襄身上蓋著被子,並未多想,隻往他口中塞了一丸藥,“這丸藥應當能助你快些恢複體力,倘若不能,那便要等到明日晌午了……”
他說罷,便又悠哉坐到一旁去等著。
管盧打量著梅襄,遲疑著要伸手將對方身上被子掀開,卻被對方嗬斥。
“下去。”
梅襄的聲音沙啞無比。
管盧愣了愣,便束手立在一旁。
過了一會兒,梅襄終於握動五指,緩緩坐起身來。
他的身上,冷汗幾乎浸濕了內衫。
他的臉色更是陰沉欲滴。
隗陌掃了一眼,暗暗往門邊相對安全的地方撤去一些。
管盧見他不動,要上前去扶,便被梅襄猛地抬腳踹倒。
大約是體力尚未完全恢複。
梅襄這一腳竟沒什麼力道,隻叫管盧錯愕地摔坐在地上。
梅襄雙眸泛出寒光,近乎咬牙切齒,“誰準你將我丟在這裡?!”
管盧不明所以,見他忿怒異常,連忙爬起跪下。
梅襄坐在床邊,一手扶額,冷笑連連。
他這算不算是被人給霸王硬上弓了?
被那個蠢貨趁虛而入,然後再眼睜睜地看著她半途而廢,將他晾到身體發涼……
就憑她?!
過了許久,梅襄才放下扶額的手。
他的臉頰雪白,在燭光下略顯森然。
梅襄輕輕冷笑一聲。
情緒卻顯然已經平複。
“回去吧。”
他的聲音仿佛毫無波瀾。
該清算的時候,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他絕對不會放過寶嫿,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