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嫿望著那團火光,問方才說話的丫鬟,聲音有些虛弱,“你方才,為什麼要說謊?”
那小丫鬟頓時擰起眉,“我沒說謊,這些都是真的,不信你去問三爺!”
寶嫿搖頭。
她當然不想相信……
她自己保守了這麼久的秘密,就這樣平白無故地被旁人給頂替去了?
現在這個人還死了。
寶嫿慢慢退後兩步,便忽然轉身往繡春院的方向跑去。
小丫鬟們麵麵相覷,將她丟在地上的東西撿起來,小聲嘀咕,隻道寶嫿是妒忌了純惜種種,倒也沒人留意到寶嫿受到了多大的刺激。
寶嫿跑回繡春院時,氣喘籲籲地走到廊下,紫玉正好出來見到她甚是疑惑。
“寶嫿,你怎麼了?”
寶嫿心不在焉地想起方才回去自己的房間並沒有找到三爺給自己的信物。
“我要見三爺。”
她不想等了……一刻都不想等了。
寶嫿心口有著說不出的窒塞。
“可三爺正在同二爺下棋……”
寶嫿像是沒聽見一樣,徑直便進了屋去。
梅衾與梅襄正好結束了棋局,二人正飲著茶,便瞧見寶嫿闖入。
寶嫿輕道:“三爺,我有話想要同你說,是很重要的事情……”
梅衾錯愕地看著她。
梅襄卻將茶盞落回桌上。
他並未看向寶嫿,但寶嫿今晚的失魂落魄是顯而易見的。
她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當下這份情緒便尤能叫人感知到。
梅襄道:“今日便到此罷。”
梅衾笑說:“也好,改日再與二哥細談……”
待送走梅襄,梅衾便回到屋中,交代下人們不必進來。
他想,今日無論如何都該同寶嫿說清楚。
他不能忍耐她一次又一次的怯懦退縮。
“寶嫿,你那日的話,我並不會在意。”
他隻想叫他明白,他並不會為此嫌她。
寶嫿卻輕道:“純惜姐姐死了?”
梅衾微微頷首,“是。”
寶嫿又問:“純惜姐姐三個月前救過爺?”
梅衾不解她的意思,但仍答了個“是”。
可寶嫿卻立馬搖頭,“不是。”
梅衾眼中掠過一抹錯愕。
寶嫿語氣微微澀然,“三爺,我背上有一道傷……”
梅衾定定地望著她,片刻道:“給我看看罷……”
寶嫿微微猶豫。
但轉念一想,她救過他,替他擋過刀,他想確認傷口,這無可厚非……
她遲疑了一瞬,便轉過身去,將衣帶解鬆,動作輕緩地將後背露出半截。
她雖然是個丫鬟,可肌膚如初雪一般,瑩柔雪軟,她纖細的背上靠著右邊的位置,落著一道刀痕,不算太深,卻也尚未痊愈,在這無瑕的雪背上留下了醜陋的痕跡。
梅衾闔了闔眼,心中微歎。
他憐惜寶嫿是真。
他想寶嫿定然是想起從前不堪的事情,自卑自棄。
甚至為此甚至打消了接近他的念頭。
他的手指輕輕落在寶嫿的腰間,握住了寶嫿的細腰。
寶嫿發覺他竟湊近了瞧,難免感到羞澀。
她正想將上衣合攏,便發覺他手臂猛地收力,將她整個都嵌入他的懷中。
寶嫿驀地怔住。
“寶嫿,不要再猶豫了。”
他的聲音輕柔無比,“我原想叫你自己能主動一回……”
“我從不願對女子主動,可你實在讓我等得太久了……”
寶嫿仿佛墜入一團迷霧,許久都反應不過來。
畢竟三公子從來都是那樣的溫文儒雅、一個從不會對女子主動動手的君子……
“寶嫿,你願意永遠都陪在我身邊嗎?
我可以許你的後半輩子衣食無憂,子息綿延、承歡膝下……”
這句話就像是一個極端誘惑的餌。
梅衾顯然很了解寶嫿需要的是什麼,也知道要拿什麼樣的東西去誘惑她。
她喜歡他,卻也貪財、心中缺乏著安全感。
他說過他從不強人所難。
但他並不介意用一些日後才會發生的事情去誘惑寶嫿。
誘惑她及早地朝他邁出這一步來。
她實在是個太過於磨人的女子,每每甜言蜜語掛在嘴邊,卻一次又一次地讓他空等。
寶嫿小嘴微動,卻急促地喘息了兩聲。
她方才是想解釋什麼……
她想解釋自己背上的這道傷是替他擋的,想問問他還記得嗎?
可三公子突然間許諾了她一個比尋常姨娘都更有分量的諾言。
衣食無憂寶嫿便足以滿足。
子息綿延……便是許諾會給她他們之間的孩子。
寶嫿再傻也知曉就算她有機會做三公子的姨娘,也是不能隨意生子的。
尤其是兒子……可見他這句話的分量。
“三爺……”
寶嫿想要將衣裳攏起,可雙手也一並被梅衾雙臂箍在懷中。
他溫柔的力道卻恰到好處地讓寶嫿無法掙脫。
他不容許寶嫿再一次退縮。
“寶嫿……”
他宛若輕歎。
便情不自禁地在寶嫿後背那道疤上落下憐惜一吻,激起掌下嬌軟的身軀一陣顫栗。
繡春院外,這廂梅襄並未走出太遠,忽然就停下了腳步。
管盧疑惑道:“二爺,怎麼了?”
他走到梅襄身側,便瞧見他臉上噙著一絲陰冷的笑容。
燈籠昏弱的光自下而上地打在他的臉上,看起來竟十分可怖。
梅襄長睫微垂,漆眸幽如夜色,映著燭光點點,頗顯邪異。
他挑著唇角,口中輕喃,“怎麼辦?真是越想越不甘心……”
那個蠢東西想做什麼,分明都寫在了臉上不是麼?
旁人看不出來,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她壞了他的好事之後,竟然還想著自己能得償所願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