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2 / 2)

如果賤婢想爬牆 斐嫵 20184 字 4個月前

“隗大夫,寶嫿,她現在是什麼情況……”

秋梨問道。

隗陌吱唔著,竟急出了汗。

“我需要回去查查……”

並非他當下不可以治,而是他已經出現了一次失誤,再不敢輕易配藥,唯恐加重寶嫿的症狀。

“什麼意思?”

旁邊婆子見這位神醫下不來台,便輕聲解圍道:“想來隗神醫也不是故意的。”

秋梨搖頭,“若不是為了那藏寶圖,何至於呢……”

她冷笑了一聲,“是藥三分毒的道理,那個人那麼精明,又怎麼會不明白呢?”

她雖沒有指明是誰,可隗陌仍是臉色微白。

秋梨道:“你出去吧,你隻是彆人的一條走狗,為了從寶嫿身上榨乾最後那丁點利益,寧可不折手段,你不配為醫,既治不好,就滾出府去!”

秋梨轟走了隗陌,便守在寶嫿的床前,撫了撫寶嫿柔軟的麵頰。

寶嫿闔著眼,仍是同以往一般。

可秋梨不過離開了幾日,寶嫿卻忽然變成了她不認識的寶嫿了……

到了晚上,寶嫿才睡醒來。

秋梨同她說話,她竟也認得秋梨,隻是輕輕提醒道:“我叫嫿嫿。”

秋梨“嗯”了一聲,叫她嫿嫿。

寶嫿似心虛道:“我沒有尿褲子……”

“是,你隻是忘了怎麼解裙子而已,你現在知道了嗎?”

她剛才便教了寶嫿一遍。

寶嫿點頭,卻仍是不安道:“怕忘記。”

她的記性,好像有點不大好呢。

秋梨撫了撫她的頭發,溫聲道:“沒關係,你要忘記之前,我便再教你一遍好麼?”

寶嫿這才安心地點了點頭。

她乖乖的模樣,叫秋梨一下子便紅了眼眶。

秋梨抱住她,聲音有些哽咽,“寶嫿,對不起……如果不是為了我,你就不會去偷東西,不會失憶,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寶嫿聽她說著奇怪的話,十分茫然。

但有熱乎乎的液體落在寶嫿的身上,寶嫿便抬起小手拍了拍秋梨的後背,似在安慰,“梨梨不哭,嫿嫿不疼。”

然而她越是這樣說,肩上那些熱乎乎的液體便落的越多,叫寶嫿有些彆扭地縮了縮肩膀。

晚上祝九風喝完了藥,底下的人便照例進來同他彙報一些事情。

他將藥碗遞給下人,歎了口氣,“寶嫿這個傻孩子還是出事了啊……”

“唉,梅二與我向來是同路人,我認識寶嫿多久,他才認識寶嫿多久,與其信他,何不如信我?

她若是一直留在我的身邊,就不會這樣了。”

他看似喟歎,可黑眸裡閃過的卻仍然是一道晦暗的光。

是夜,隗陌對梅襄道:“二爺,外麵……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做……”

梅襄並未答他。

隗陌咬牙,便驀地跪在了梅襄麵前。

“梅二,這次的事情,確實是我的失誤,今日秋梨罵我罵的一點都不錯,我枉為隗氏一族……是我太過自負,我數年來從未受挫過,即便是你,我亦是有本事起死回生,之後我便愈發目中無人,連先人的方子都不放在眼中,更是犯了醫者大忌……”

那些先人皆是曆代名醫,關於失憶之症有不少治愈之法記載在籍,這些珍貴的醫典也隻有隗陌收集的到。

然而隗陌卻因久不見效,而自大的想要開辟自己的方法。

起初他固然是帶著幾分小心,可一劑藥下去就叫寶嫿見了效果,他便再無顧忌,這才造成了如今的後果。

梅襄過了許久,卻仍是沒有任何其他的話,隻是對他說道:“隗陌,你將她治好。”

隗陌臉色頓時煞白。

梅襄麵無表情地看著窗外,所有的情緒仿佛都融進了漆黑的瞳仁之中,讓他看上去分外的沉寂。

寶嫿白天睡得很足,夜裡秋梨卻睡在她的外側,哄著她睡去。

她不肯睡,秋梨便給她講故事,一直講到她自己困倦地沉入夢鄉,寶嫿卻還睜著一雙大眼睛。

過了會兒,寶嫿似乎有些困意了。

她慢慢地闔上眼睛,卻陡然又睜開。

她覺得……很是不安。

她看向旁邊的秋梨,感覺十分害怕。

她好像不記得這個“人”了。

這個東西身上發出了輕微的動靜。

寶嫿湊過去,瞧見了秋梨胸口起伏的心跳。

她嚇了一跳。

這個東西一跳一跳的,裡麵是有蟲子嗎?

寶嫿最怕蟲子了。

她輕手輕腳地,生怕將蟲子吵醒,偷偷饒過了秋梨滑下了床榻。

可是四下的家具對於寶嫿而言也都是很可怕的怪物。

她嚇得冒冷汗,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要不要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呢?

寶嫿退到一個櫃子跟前,她似乎嗅到了一絲若有似無的氣味。

她下意識地打開了櫃門,瞧見了裡麵有一件衣服,那件衣服忽然讓她平靜。

第二日秋梨醒來便發覺寶嫿竟不見了。

她嚇得頓時麵無血色,忙令下人去找。

隗陌與梅襄過來時,下人們還在四處搜尋。

直到一個下人驚喜叫道:“找著啦,在這裡呢!”

幾人過去,便瞧見那下人不知怎麼突發奇想,打開了一扇櫃門,寶嫿就蜷在那櫃子裡,竟一下子被吵醒來。

她睜開眼,瞧見外麵好多不認識的人,忽然緊張地抱緊了懷裡的衣服。

秋梨一下就認出來,這件衣服竟是梅襄曾經穿過的衣服。

“嫿嫿……”

梅襄語氣微澀,伸手要去碰她。

她卻嚇出了眼淚,以為他要同她搶衣服,忙將衣服死死地抱在懷裡,求助地看向秋梨。

“梨梨……”

寶嫿抽噎地抹著眼淚,卻仍抱著那件衣服。

她隻認得這件衣服,可衣服的主人就站在旁邊,她卻避如蛇蠍。

秋梨趕忙上前去,將她抱住。

“寶嫿,你怎麼睡在這裡?”

寶嫿搖頭,“昨天忘了梨梨,嫿嫿好怕……”

“這是嫿嫿的心肝,嫿嫿喜歡。”

她噙著淚珠,貼著那件衣服說道。

隗陌看了梅襄一眼,梅襄的臉色竟陰沉如水。

他下一刻卻轉身離開了屋中。

秋梨將剩餘的人也都遣散出屋。

她將寶嫿牽出了櫃子,寶嫿才指了指她心口跳動的地方。

“這裡有蟲子,寶嫿害怕。”

秋梨柔聲道:“這是個好蟲子,它不是壞東西,如果不跳,人就死了……”

寶嫿似懂非懂,又輕聲道:“方才那個哥哥,寶嫿打了他……他生氣了。”

寶嫿記得自己打過人的手,又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掌。

秋梨仍是耐心地教她,“下次不可以打人,若不小心打了彆人要記得道歉。”

寶嫿點頭,她知道的。

但是寶嫿還沒有同他道歉呢。

寶嫿抱著這個念頭,想要找那個哥哥道歉。

過了晌午,祝九風來了祝府。

這回卻是因為帶了太後的口諭,竟也名正言順。

祝東風不在府上,秋梨便少不得要去替交代管事一聲,給屋裡的人準備茶水。

隻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寶嫿便從她身邊走開。

秋梨讓婆子跟著寶嫿,隻要不跑到危險的地方,讓她走動走動也無礙。

畢竟她不可能一輩子不讓寶嫿離開她身邊。

寶嫿怕婆子,婆子便悶不吭聲地跟在她身後。

寶嫿走在廊下,卻有些找不著路。

她回頭掃了婆子一眼,覺得她皺巴巴的臉和今天吃的橘子有些像,酸酸甜甜的,應該不壞。

“哥哥在哪裡?”

寶嫿問道。

婆子受寵若驚地給她指了指,“就在前麵那個房間裡,不過他們在說話,寶嫿姑娘不能進去。”

她還以為寶嫿說的是祝九風。

寶嫿過去,走到門邊,想到婆子說不能進去,便站在門口等。

屋裡一個陌生的男人在說些寶嫿聽不懂的話。

“太後說了,這件事情不需要梅二公子繼續插手了……

我聽說寶嫿她如今生活不能自理,而隗陌這樣的神醫竟然也沒有辦法治了嗎?畢竟他連梅二公子都能妙手回春,如今對著寶嫿都得不出結論,看樣子是真的難倒他了。

我知曉二公子一心為朝廷,絕不是為了所謂兒女情長才接近寶嫿,即便對她是有那麼幾分喜歡,但從二公子從未放棄過讓她恢複記憶這件事就能看出來,二公子也並沒有放棄對利益的追求。

也許你我都是重利之人,二公子你也不是什麼良善之人,焉能接受一個屎尿都不能自理的傻子呢?

我還聽說,二公子生□□潔,這樣的事情必然也是煎熬折磨。

況且,我以為喜歡一個人,應該是得到多少就給多少,想來二公子應該與我也觀點一致。”

他們都這樣的自私,怎麼舍得將喜歡這種珍貴的感情全都舍出去呢。

如今不就是極好的例子。

梅二他能極時止損就好。

祝九風覺得自己看人向來很準。

然而祝九風最後那一句話,竟確確實實是梅襄曾經對寶嫿說過的話。

他對寶嫿亦是如此說法,喜歡一個人,應當是得到多少,就給多少喜歡。

不要傻乎乎的一下子喜歡上了,那樣的毫無保留,隻會賠上自己。

“祝大人,這便是太後讓你傳的話麼?”

寶嫿聽到這聲音,忍不住墊了墊腳尖。

這是被她打了的哥哥的聲音呀。

梨梨就喊過她寶嫿,所以他們說的寶嫿一定是自己。

寶嫿費力的消化他們的對話內容,細嫩的眉心緊緊擰起。

“二公子知道是太後的意思就好,太後她老人家知道你辛苦很久了,準備為你介紹些名門淑女供你挑選,這件事情就作罷,畢竟……”

他挑起唇角,緩緩說出了重點,“寶嫿她現在是一顆廢子,我們已經不能再從她身上榨出任何用途了。”

“即便二公子真有那麼一點點善心,用一時之善養著寶嫿,可你日後出身高貴的妻子恐怕就未必能接受了。”

“太後的懿旨很快便會送去宣國公府,還望二公子你不要做讓聖上為難的事情。”

祝九風最後一句,竟仿佛若有所指。

交談到此截止。

門“吱呀”被人打開。

那個漂亮的哥哥從門裡走了出來,寶嫿連忙攔在他的麵前。

“哥哥……”

梅襄頓住。

“嫿嫿不應該打哥哥。”

寶嫿很是慚愧的模樣,又仔細整理著方才他們話裡的意思。

她蹙起眉心,費力地為自己一一辯解。

“嫿嫿以後也不會讓哥哥的妻子嫌棄的……”

她想到他愛乾淨,便甚是討好地捏著袖子給他擦了擦鞋,細聲道:“嫿嫿有用,也不是……不是廢物。”

她把自己聽懂的話,都一知半解地解釋了一遍,她是個好嫿嫿呀。

然後她就瞧見地上滴了一滴血。

血珠落在地上,濺成了一朵花的樣子。

寶嫿怔了怔,抬眸瞧見梅襄攥著拳,那血珠就從他的掌心,一滴接著一滴的,在地上開了好多花。

他麵無表情地朝寶嫿伸出手去……寶嫿卻驚恐地跌坐到了地上,分明仍視他如洪水猛獸一般。

他似後知後覺攤開手掌看了一眼,莫名地發出了一聲冷笑。

然後從寶嫿麵前離開。

接著另一個人從屋裡走出來。

他走到寶嫿麵前溫聲問道:“寶嫿,你還記得我嗎?”

寶嫿看著他眼底漂亮的淚痣,搖了搖頭。

她突然感到很是害怕……秋梨卻過來了。

寶嫿忙爬起來鑽到秋梨的懷裡去。

寶嫿將臉埋在秋梨的懷裡,也不去多看那人一眼。

就聽見那人感歎道:“她真是可憐,遇到合適的大夫,我會讓他們來幫她看看的……”

秋梨遲疑了一下,並沒有拒絕。

如果真的有人能治好寶嫿,她才是求之不得。

可事實上連隗陌都不能給出準話,這讓人很難感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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