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1 / 2)

如果賤婢想爬牆 斐嫵 23873 字 4個月前

末了, 寶嫿出了府來,隗陌便要送她回家去。

寶嫿搖頭,她看了一眼宣國公府緊緊合攏的大門。

她同隗陌說自己還要去彆處, 隗陌這才獨自回去。

一直等到黃昏,梅襄才乘著馬車從外麵回來,府上的下人將側門打開,正要放二公子進去時, 梅襄卻突然聽到了一道細細弱弱的聲音。

那聲音輕得像風一樣, 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可他偏偏聽見後,讓人停車。

他抬頭看去, 這才看到西邊一根柱子後麵躲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像一隻找不到家的小花貓,怯生生地朝他這裡看來。

他抿了抿唇,朝她走了過去。

寶嫿見他走得很快,明明隔那麼遠的距離, 他幾步的功夫就一下子到了她麵前。

她心裡有些不安,也覺得自己這樣蹲等他一天的模樣好像很傻。

寶嫿頗是無措地叫了一聲“二爺”。

她這一天都在想要跟他說些什麼才好,可真見到他人的時候, 她就跟個啞巴一樣, 一句話都不會說了。

“你等多久了?”

梅襄問她。

寶嫿輕聲道:“也沒多久……”

然後梅襄就握住了她冰涼得仿佛一點溫度都沒有的小手, 他那雙黑沉沉的眸子又看向了她。

寶嫿心裡微慌,極小聲地同他道:“也就從早上等到了現在而已。”

梅襄將她的兩隻小手都攏在掌心裡,臉色仍是冷冷的模樣,“你這個傻子……”

可恨的時候叫人恨不得跟她一起同歸於儘, 可憐的時候又叫人憐愛的想要將心肝都掏給她。

“每次我一有事, 二爺總能準時出現, 我猜這一定是二爺叫人看著我,不叫我做蠢事呢……”寶嫿同他解釋道,“不過我沒有二爺這麼多的人手,隻能自己在這裡等二爺。”

梅襄沒有搭理她,隻是解下了身上的氅衣,將她整個人都包裹住。

那股子暖熱的氣息便混著熟悉的香氣將寶嫿一下包裹了起來,她的眉心微微鬆緩,似乎舒服了些,趕忙抓緊時機同他道:“二爺,不要生嫿嫿的氣好麼?”

“我給你下了可以假孕的藥,你清楚麼?”

他忽然問她。

“……假孕藥?”

寶嫿詫異,顯然是不知道的。

梅襄打量她良久,扯了扯唇角似自嘲般,“是,我已經卑鄙到了要給你下假孕藥的地步,都還得不到你了,這是不是很可笑?”

寶嫿心情愈發地複雜。

她不知道……二爺背地裡有做過這些小動作。

她也不得不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總考慮不周到,叫二爺這樣的不信任她。

他仿佛一點都不能體會到她對他的喜歡。

可仔細思考下來,寶嫿其實也從來沒有為梅襄做過什麼。

在他看來,也許寶嫿隻是他當初強扭下來的一根瓜。

唯一能證明寶嫿對他幾分心意的,便是當初她想同石頭一起出府去時,托紫玉交給二爺的信……隻是看起來二爺也沒有看到過。

而現在,好像她光是嘴巴上說喜歡他,也很難叫他相信。

又或者他是想相信的,可他始終都感受不到。

寶嫿一直是那樣的若即若離,她去認哥哥,要去找家人,要和她的母親在一起,就像他掌心裡的一捧沙,一直在不斷的流失。

他每次要狠下心來的時候,她都會有辦法叫他沒辦法將事情做絕。

她上次,真是嚇到他了……

“卑鄙一點也沒什麼關係,最重要的是方法有用。”

他說罷便將寶嫿打橫抱起。

寶嫿沒來得及阻止,便被他帶去了馬車上。

“二爺?”

“掉頭,去彆莊。”

梅襄對車夫淡淡吩咐。

寶嫿被他攏在懷裡,冰涼的身子也一點一點地捂熱。

“二爺,我……我還要回家去。”寶嫿遲疑對他說道。

“我會讓人同你母親說一聲的。”

他隻對她交代了這麼一句,便再不同她說話。

寶嫿又喚了他幾聲,見他確實不想理他,也懨懨地靠在他的胸口,隨便他要將她帶去哪裡。

等到了梅襄口中說的那個彆莊時,他又將寶嫿抱下了馬車。

這時天色微微暗了下來,莊子上的仆人提前去將各處都點了燈。

梅襄卻將寶嫿領去了後院一處頗為隱蔽的地方。

寶嫿發覺這裡竟還有一個冒著熱氣的溫泉。

“二爺往日心情不好的時候都喜歡泡在湯水裡麼?”

寶嫿想到從前幾次見到他心情敗壞到極致的時候,他多半都是身上濕噠噠的在浴房裡。

這樣看來,他刻意準備了一個有溫泉的彆莊倒也不奇怪了。

梅襄掃了她一眼,並沒有否認。

他忽然道:“嫿嫿,為什麼不能給二爺一點安全感呢?”

寶嫿見他的聲音都好似有些無力,心口也跟著悶悶的。

“不是的……”

她想了想又同他承諾道:“我答應二爺,除了二爺,我誰也不嫁。”

“你答應我那麼多事情,我怎知道你是不是騙我的。”

他似不信。

寶嫿將他一隻手牽住,柔軟的手指在他掌心反複磋磨,似乎也極為不安。

“二爺那麼厲害,總能有辦法收拾得了我的,是不是?”

“你心裡不是很清楚麼?”

他將自己的手從她手指間抽了出來,淡道:“我什麼時候舍得收拾過你了?”

這種話,真的也就隻是哄哄他罷了。

寶嫿卻仍是不依不饒地挨到他懷裡去,將臉頰貼在他心口蹭了蹭,“我知道二爺疼我……”

他發覺她身上又漸漸涼了起來,力道不輕不重地將她推開,蹙著眉道:“去到溫泉裡泡一泡,驅驅身體裡的寒氣。”

她在那風口處待了足有一天,真是當自己是個不會生病的泥人不成?

寶嫿知道他這是關心她的身子,乖乖地點了點頭,可他卻一點都沒有要離開的樣子。

“二爺……”

寶嫿有些害羞,見他轉過身去,鬆了口氣。

可梅襄並沒有離開這裡,隻是尋了一把視角極好的椅子坐了下來,然後又重新抬眸看向寶嫿。

“你還不脫?”

他提起下人提早沏好送進來的茶,斟滿了一杯,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有旁的念頭的模樣。

寶嫿微微羞恥,她轉過身去,遲疑了許久,還是解開了衣裳。

她身上的衣裙層層疊疊落在了地上,脫完了最後一件,寶嫿羞得抱住自己。

背後那道目光著實是炙熱的過分,讓她心口都無法安寧。

她隻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小心翼翼地探著腳尖下了湯池裡去。

直到湯池邊緣的石頭將她擋住,她才微微鬆了口氣。

寶嫿周身都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又忍不住想到梅襄那副含帶了憂鬱的眉眼。

她輕輕地喚了聲“二爺”,正想繼續說些好聽話,寬慰寬慰他,卻沒想到梅襄的聲音就在她身後響了起來。

他“嗯”了一聲,嚇了寶嫿一跳。

寶嫿趕忙又抬手掩住自己,他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岸邊,也不知道用那雙黝黑的眸子打量了她多久。

他替她捉起一縷滑到水裡的頭發,問她:“你好些沒有?”

寶嫿微微頷首,“我好許多了,這水真……真暖和啊。”

她羞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他卻好像沒有察覺到她的情緒一般,漆眸仍是一錯不錯地望著水底。

“你覺得二爺對你好麼?”梅襄問她。

寶嫿點頭,“二爺對我很好。”

梅襄終於笑了。

他的唇角彎起,心情竟好似一下就愉悅了起來。

他的指尖試了試溫泉的水溫,黑眸裡仿佛透露出一絲不滿的情緒。

“可惜這水溫還是不夠熱啊。”

這樣的水溫,真叫人擔憂這驅寒的效果能不能好……

寶嫿隻被他這抹笑容迷得微微怔愣,又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寶嫿疲累了一天,又泡了許久的溫泉水,躺在榻上時,身體都綿軟得不行。

大抵是煎熬了一天的後勁兒被那溫泉水給泡了出來,她幾乎累得連手指都要抬不起來。

寶嫿想動,梅襄卻收緊手臂。

他既不許她離開他的懷裡,也不許她穿衣下榻。

就這麼開誠布公、坦誠相待的情境,似乎才能叫他微微滿意。

寶嫿想到他方才不計前嫌地親自為她驅寒,小臉滾熱。

“二爺,你鬆開,我不會走的……”

“我就是口渴了。”

她輕輕地對他說道。

梅襄瞥了她一眼,抬手捉起了幾上一杯茶喝了一口,然後捏著她的下巴直接撬開她的牙關。

寶嫿悶悶地抗議了兩聲,卻隻能乖乖地接受了他的哺喂。

寶嫿好不容易不那麼口渴了,梅襄才終於肯離了她唇邊幾分。

她霧眸裡含了抱怨,正要責他,他卻將那張俊美的臉埋進了她的頭發裡,聲音近乎央求一般,輕輕地道:“嫿嫿,以後再也不要怕二爺了好麼?”

他貼著她的發,在她的脖子上輕蹭,令寶嫿心口又是一軟。

“我沒有怕二爺……”

她抬起手,撫了撫他的後背。

“如果你隻是說說甜言蜜語哄騙二爺的話,倒不如不說,省得叫二爺一次次對你失望。”

他的頭發亦是從肩上垂落下來,同寶嫿的黑發軟軟地糾纏到了一起。

寶嫿明白他的意思……

“不會再有下次了。”

她隻熱著小臉,聲音輕若蚊吟般,“我……我好像還有些寒氣沒能驅得乾淨,想來還要二爺幫幫忙才好。”

梅襄輕笑一聲。

“那好吧,二爺就勉為其難地幫幫你。”

寶嫿安撫了梅襄很久,她終於才勸得二爺肯將她送回家去。

等寶嫿到家的時候,早已是深夜。

她這時想到了豆娘,心思又漸漸忐忑起來。

她好像總是這樣,叫豆娘滿意,就要叫二爺委屈一些,叫二爺滿意了,這會兒卻又不好同豆娘交代了……

寶嫿心想自己輕輕地敲門,叫杏枝來給自己開門。

卻沒想到手指碰到門的時候,那門一推就開,根本就沒有拴上。

她微微驚訝,輕手輕腳進屋去,又不忘反手將門拴好,這才瞧見屋裡還亮著燈光。

寶嫿心虛地走進去,發覺都這麼晚了,豆娘還在熬夜做針線活。

“母親……”

寶嫿很是慚愧地模樣。

豆娘見她回來,也沒什麼驚訝。

“寶嫿,你已經長大了,你打小母親就沒有怎麼管過你,你長大以後,我反而也沒有資格管你了。”

寶嫿連忙搖頭,“不是的,母親,我知道我不該回來得這麼晚。”

豆娘問她,“你去了哪裡?”

寶嫿捏著手指,低聲道:“我去見了二爺,我不想叫他再誤解我了。”

“那你也知曉他給你下藥的事情了?”

寶嫿點了點頭。

她雖然心裡也不滿二爺這麼不信任她,瞎折騰這些有的沒有的,弄得她心裡也惶惶不安……可她當下卻隻能在母親麵前為他遮掩過去。

“二爺他也知道錯了……”

豆娘放下了繡繃,既沒有生氣的模樣,也沒有不生氣的模樣,她直接回了自己房間睡了。

寶嫿見她也不想同她說話,隻好先讓她休息,想著明日再同母親好好說說。

等到第二天早,寶嫿特意起得很早,煮了早飯給豆娘吃。

杏枝起來時,她都忙得差不多了。

“姑娘怎麼不多睡會兒,姑娘平日裡可貪睡了。”

杏枝頗是稀奇地看著她。

寶嫿支支吾吾的,低聲道:“我不困呢。”

她說完又去打量豆娘的臉色,見豆娘也才剛梳洗過。

她手腳麻利地拿了碗筷過來,給豆娘和杏枝裝上早飯。

杏枝道:“姑娘快些坐下,我自己來。”

這時門口爐子上的水又開了,寶嫿目光從豆娘身上挪開,又趕忙去提開水,豈料她忘了拿抹布裹住那鐵提手,竟一下被燙得不輕。

寶嫿低呼了一聲,趕忙抽回手,杏枝捧起她的手指。

豆娘看了一眼,見她手上竟立馬燙出個水泡。

“姑娘怎這麼不小心呀,這得多疼啊。”杏枝說道。

“行了,不要你做事情。”

豆娘從屋裡拿來藥油給寶嫿抹上。

寶嫿小聲道:“母親對不起,我平日裡不是這樣的……”

她剛才隻顧著看著母親,就給忘了。

豆娘歎了口氣,見她這樣得不安心,聲音難免溫和了幾分,“母親不怪你,隻是心疼你罷了。”

這個傻孩子……

寶嫿見她果真沒有生氣,忍不住往她懷裡貼了貼,又很是認真道:“不管我長到多大,母親也都是可以管教我的。”

豆娘目色愈發柔和,對寶嫿微微無奈,“你都這麼大個人了……”

她說著自己心底都不由感慨幾分。

是啊,她自己也一直都很清楚,寶嫿她都已經這麼大了,她已經不能再對這個孩子肆意地去指手畫腳了。

這天梅襄特意大清早上去見了宣國公。

他平時難得去見他這個父親,驟然見兒子主動來找自己,宣國公心情微微激動。

“父親,我同意大哥他們搬回來住。”

梅襄的第一句話,便讓宣國公直接給愣住了。

即便元氏已經收斂了很多,可宣國公卻仍沒有對元氏鬆口過。

他的大兒子始終在府外,他不是不心疼。

可是梅襄卻突然鬆了口,讓他十分訝異。

“不過,我要娶一個妻子。”

梅襄淡淡的第二句話,卻如同驚雷一般投在了宣國公的心口。

宣國公登時也坐不住了,“這是好事啊,你早就該娶妻生子了,你告訴爹,你這是看上了哪家姑娘,就算你看上了公主,父親求也替你將她求來!”

梅襄神情頗是平靜,“她是個平民女子。”

宣國公又是一愣。

平民女子?

“可你是我的兒子,一個民女怎麼配得上你?”

宣國公下意識地說道。

梅襄挑了挑唇,“可我也不過是個妾生子罷了。”

他的母親也不過是個平民,他又何曾會瞧不起自己的母親……

“不,我可以找個機會,將你記到嫡母名下……”

“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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