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祝九風&玉善(上)(2 / 2)

如果賤婢想爬牆 斐嫵 9998 字 4個月前

祝九風成了鼎山王的養子後,他開始收斂自己的性子,變得謙恭溫和,他原本底子就很好,之後更是越養越白皙秀美。

連帶著兩個小丫頭也好過了一些。

她們見到他回家雖然不怎麼待見,但都是歡喜的,那種微微歡喜的情緒就像是……親人。

親人?

祝九風想到這個詞,覺得很是玩味。

他開始對她們好,小的那個特彆好哄,就像個小粘糕一樣,嬌嬌糯糯的,除了很會乾蠢事,還會乖乖地喊他“九風哥哥”。

大的那個也很好哄,他給她買了很多精美豔麗針線,他誇她毫無章法自己摸索出來的刺繡,令她破天荒地紅了臉。

大概被他鼓勵到了,那日之後,她卻愈發喜歡擺弄起他買給她的針線,愛不釋手。

祝九風覺得自己有親人了。

可他在成為鼎山王養子後的日子卻愈發陰鬱煎熬。

有一天祝九風看著窗外微微出神,卻對做針線活的秋梨道:“如果人必須要失去一樣東西,我也許寧願失去我的腿,這樣……我就再也走不了太遠的路,隻在一個地方紮根下來了。”

“也許那樣,我就會有一個家吧。”

他忽然轉頭看向秋梨,“如果必須失去一樣東西,你願意失去什麼?”

秋梨想了想,說:“聲音吧。”

祝九風回味了一番她這回答,笑說:“也是,你不愛說話,能不能說話,對你也許影響不大。”

他那時隻是有感而發,同她說起閒話,卻沒想到後來一語成讖。

秋梨失去了聲音,寶嫿背叛了他。

就像很多年前,他被祝東風騙了一回,又被寶嫿給騙了。

她許諾給他的美好生活就像泡沫一樣化為烏有。

祝九風遇見玉善時,她才剛剛回京。

她那時穿著一身男子衣袍,皺著眉將一個紈絝手裡的羸弱農女放走。

祝九風幫鼎山王陪人應酬,飲酒飲得醉醺醺的下樓來。

那紈絝與玉善不依不饒,祝九風路過時,鬼使神差地停在了玉善麵前,用扇柄輕佻地將她下巴挑起。

“你一個姑娘家……做什麼穿成男人的模樣?”

他低頭看著她,唇角同樣是一抹輕佻的笑容。

可這樣的輕佻在他的臉上,卻一點都不像是那些風流男子的做派。

他與其他男子不同,他學會了很多虛偽的東西,而且可以將這些虛偽做成一張完美的麵具,永遠地戴在自己的臉上。

他的笑容恰到好處,語氣永遠拿捏的正好,甚至叫人覺得,他也許是在關懷。

那紈絝見有人橫插一杠,哪裡答應。

祝九風卻漸漸收斂了笑容將玉善推出門外,讓她離開。

玉善身後的婢女趕來,心有餘悸地要將她家公主拉走。

過了片刻,玉善就帶著侍衛在一個無人的巷子裡找到了祝九風。

她讓人趕走了那些紈絝和狗腿,可祝九風那張漂亮的臉上已經掛了彩,連發冠都被人扯碎了。

他坐倚在牆角,唇角挑著輕輕的笑,看向玉善。

玉善看著他坐在這汙臟的巷子裡,卻不知怎麼地,心口驀地一跳。

她蹲在他跟前,想要抹去他唇角的血跡,但又生出遲疑,伸出一半的手指又縮了回去。

他仍是含著笑,漫不經心地看著她的舉止,似也不覺得自己難堪。

玉善遲疑,取下一根簪子來,替他將發固好。

她告訴他,她叫玉善。

他說他叫祝九風,兩人相視一笑,卻好似半點也沒有陌生人之間的生疏之感。

玉善再見到他時,是在宮中。

他跟在鼎山王身後,竟是鼎山王養子。

她心中微微欣喜,生出了一種莫名地期望,終於找到機會上前去同他說話。

這一次她來到他的麵前卻是穿著顯貴,公主之尊。

她甚至看清楚他頭上用的那根白玉簪仍是自己當初所贈的那根。

她心如擂鼓,微微羞澀與他搭話。

可他在得知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之後,他的笑容裡卻少了些什麼。

他分明還是對著她笑的,可他的眼睛卻是冷的。

在那天之後,他再也沒有用過那根白玉簪。

甚至她越是想要靠近他,他便笑得越是甜如香蜜,卻會用最厭惡的眼神,最狠心的話,將她驅走。

終於在祝東風回京之後,讓祝九風等來了一次機會。

他準備派人埋伏落單的祝東風。

可他去時,卻瞧見祝東風抱著一個哭泣不止的女娃娃送到了一戶農家。

女娃娃說自己走丟了,但其實是被她父母因為養不起的原因丟在了外麵。

祝東風將孩子送回去後,還給了對方家裡一筆錢,讓他們好好照顧孩子。

那家人哭著給他磕頭,祝東風還給女孩手裡抱著的小兔子包紮傷口,用的還是從前一樣的手法,兔子被他紮的直蹬腿。

祝九風看到那一幕,忽然對那些埋伏的人說,回去吧。

然後那些埋伏了將近半個月的人就都回去了。

……

祝九風忽然從那些破碎記憶拚湊起來的夢裡醒來。

有人的腳重重地踩在他的膝蓋上,還有人一腳踹翻了他握在手中的酒壺。

那些人打斷了他的一條腿才離開。

這回卻不知道是劉大人還是方大人的吩咐了。

他有很多很多的仇人,都盼著他下場淒慘。

他狼狽得連巷口乞討的乞丐都不如,不知多少人在背地裡大呼過癮。

他一動不動的,像死了一樣。

朱太後死了,他的噩夢卻還在。

但如今,即便是死在這街頭上,他也沒什麼好在意的。

他隻是很奇怪,為什麼有些人生來就可以很好過,而他卻不能。

他也不想做祝九風,可祝九風就是他。

祝家三兄妹,大哥為護國將軍,妹妹為郡主。

而他是街頭人人喊打的老鼠,是個失去了權勢的邪佞之物。

他的存在大抵就像是華美綢緞上的一塊汙點,潔白璧玉上的一個瑕疵。

他沒什麼力氣地闔上了眼,這回卻沒有再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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