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烏夜啼(一)(2 / 2)

為妃三十年 她與燈 9994 字 9個月前

王疏月回頭道“都來了我家這處,再不能窮講究,你帶大阿哥去安置,那邊兒我去吧。是正房裡頭嗎”

趙三媳婦忙道“哎喲,不是不是,在娘娘您從前住的那屋子。”

王疏月一怔,“我那地方小得很,怎麼又去了那裡。”

“奴才們哪裡知道,娘娘快去吧。”

王疏月還未走進屋中,卻聽裡麵傳來皇帝和兄長的的聲音。

“張孝儒彙同戶部幾個堂官連名上的拿道折子,朕前日讓你看了回去想,如今想怎麼樣了。”

“張中堂仍不解皇上的決心,大有與長議拖延的意思。”

皇帝笑了一聲“朕跟他沒有功夫耗。就“長議拖延”這四個字,你給擬出個參本子來,在乾清門上遞,他人也老了,朕看他也是心灰意冷,心不在朕這一新朝,發還回鄉到好,不至於成朕和你的掣肘。”

王定清應是。

跪安出來,見王疏月站在門口,此時也不敢多言,隻請了個安,退到前麵去了。

王疏月這才走進屋中,皇帝仍在看折子。

大片大片的雪影子透過碧紗窗落在他身上,冷冽清剛。

後宮不乾前朝,這個道理她記得狠,聽皇帝之前那幾句的話的意思,對於張孝儒和醇親王的私見,他早就了然於心了。因此,王疏月也大沒有必要多言今日所見之事。

張得通站在皇帝身旁照看著他手邊的那盞燈,見王疏月進來,便站到外邊去了。

皇帝頭也沒抬,仍在折子上寫著。

“三慶園唱的什麼戲。”

“玉環記。”

皇帝蘸筆,趁著這功夫問她道“那是哪一朝的戲了,說什麼,楊妃嗎”

王疏月走到他身旁,取下頭上的一柄簪子替他撥燈芯子“前明時的戲了,尋常市井人家愛聽,奴才就不說來汙您耳朵了。”

皇帝放下筆,合上折子,靠著椅背看他。

“說吧,朕也閒了。”

王疏月靠在他的椅子旁蹲下身來,“那您既要聽,那我便說與您。這戲啊,取材於唐範攄雲溪友議卷中“玉簫化”的故事。寫唐代書生韋皋在平康坊和妓女玉簫相愛,因沒錢被鴇母趕出妓院。分彆時,韋皋贈玉簫玉環為記。後韋皋被西川節度使張延賞招贅為婿,玉簫悒鬱成疾,口吞玉環而死。

皇帝笑了一聲,低頭看她道“你聽這樣無奈悲情的戲文。”

王疏月應道“還沒完呢。後來,玉簫死後轉世,名簫玉,長成後終於和因救駕有功被皇上任命為節度使的韋皋團圓。”

皇帝聽完這最後一句,卻莫名沉默。

良久方道“最後卻像是刻意續上的一幕團圓。”

王疏月應道“我亦意難平。”

皇帝將手臂搭在圈椅上,“王疏月,既如此,你肯做玉瀟”

王疏月點點頭“若您是韋皋,我便肯,您萬歲萬歲萬萬歲,我就一世一世地去找您。”

皇帝笑出聲“你的話,朕看真的信不得,還萬歲萬歲萬萬歲。朕告訴你,朕看不上這出戲裡的韋皋,這種人輕浮於世,宿柳眠花而無長德長性,縱得機緣走上仕途,也絕不是於國有益之良輩。這種人”

他後麵的話義正言辭,卻又把王疏月柔軟的情意逼到外頭雪地裡去了。

王疏月有些無奈地笑笑,柔情蜜語到了這位爺這兒,都輩碾成了灰,她和皇帝這一世的相知和相伴啊,真不知道是彼此中了什麼邪魔了。

她索性不去聽他後麵的話,轉而向房中那隻孤零零浴桶看去。屋子裡暖和,水珠兒還不至於凝結,但卻已看不見一絲兒的白煙了。

想來之前是有人試圖來服侍,卻又被攆了出去,後來便連水都不敢來添了。

王疏月收回目光,輕聲道“主子,今兒在我家裡,沒人敢伺候您,通共就剩我一個奴才能在屋裡。您委屈些,讓我伺候您沐浴吧。”

服侍丈夫洗澡這種事,放在民間是在普通不過。

但要說在宮裡,到沒有嬪妃服侍皇帝洗澡的慣例,一來這是宮女奴才們差事,二來皇帝這個人在兩性上可以說是正經得擰得出苦汁水,這樣坦誠赤和諧裸的見一個女人,脫離了床榻那方三丈天地,他便覺得和淫和奢有染,絕不是他修身養性之道。

但今日在王家,他卻沒有方寸,像不得不受王疏月的擺布似的。

王疏月脫去了皇帝上麵的中衣。皇帝脛骨本就算強勁,這會兒被那柔軟的手不經意地觸碰,卻莫名血突經骨,剛硬起來。

王疏月彎腰去褪他的下褲,一麵道

“您身子僵得跟一塊炭似的。”

“你閉嘴。”

王疏月笑彎了眼。

“您若不習慣,那奴才還是出去,喚家裡的奴才來伺候您吧。”

說完,她站起身作勢就要走,皇帝忙一把將她替他褪了一半的綢褲拽住,“王疏月,你回來,給朕跪下。

“哦。”

王疏月順著他的話屈膝跪下來。仍然伸手去褪他那褪了一半的褲子。

皇帝死拽著不鬆手。兩個人一跪一立和皇帝身上最後一道防較勁兒。何慶安置了大阿哥回來,見張得通僵著脖子守在門口。忙湊上去道“萬歲爺和和主兒安置了嗎”

張得通衝著那窗子上的影子搖了搖頭。

何慶也順著看了一眼,不由道“壞了,萬歲爺莫不是對和主兒動手了吧。”

張得通狠不得翻他一個白眼。“守著,彆多嘴。”

皇帝盤膝坐進浴桶裡時,已經和王疏月折騰了大半盞茶的時間。

好在水熱,熱氣一熏起來,也分不清楚他是如何漲紅的臉。王疏月將他的衣物在外間一一掛好,這才走進裡間。

皇帝背對著她。愣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熱氣熏得他腦子有些發懵,多年和嬪妃相處,他有很多不可打破的戒律。比如衣冠之道,女人可以赤和諧身和諧裸和諧體地對著他,無論是祈求也好,獻媚也罷,他享受那種坐懷不亂的克製。本質上來說,他還是習慣駕馭女人身子,剝奪她們的體麵,以此換來情和諧和快感。

所以他要逼著王疏月在床榻上脫去所有衣服,一無所有地靠著他,無論白日裡她在他麵前有千百種道理,那個時候,她不敢動,也不敢跑。她是完完全全屬於皇帝的人。

但他終究不習慣赤身麵對一個衣冠整齊的女人。

比如,此時的王疏月。

平等這件事,在三綱五常困鎖的年代,還是有些艱難。

皇帝覺得自己心頭是有氣的,但又不想衝著王疏月發作出來。

“主子。”

“做什麼。”

“你是不是在想怎麼和我算賬。”

“你還敢問。”

王疏月往皇帝的肩上澆了一瓢水。

“算起您得痘瘡,我拿繩子綁您那回,我冒犯龍體兩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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