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烏夜啼(三)(1 / 2)

為妃三十年 她與燈 25780 字 9個月前

皇後再不能說什麼, 又著實不敢拿肚子裡的孩子慪氣。

皇帝既下了逐客令, 她也隻能心灰意冷地出來。

外麵風刮地嗖嗖的,打偏了燈籠。

天上的雲也吹得不見了影,耀眼的日光落在門前的大理石地上, 幾乎刺盲人眼,皇後用袖掩著光,正要下階,卻見王疏月沿著階上來,在她麵前端端正正地跪下請安。

“主子娘娘安。”

孫淼對王疏月都有好氣,扶著皇後勸道“娘娘,天冷,咱們回吧。”

皇後看著王疏月,她穿著蔥綠色半舊氅衣,外麵罩著銀鼠坎肩兒,也是半舊的, 麵上淡淡的掃了一層脂粉, 秀秀靜靜地低垂著眼, 那模樣姿態, 一點錯處都挑剔不出來。

皇後從來沒有像今日這樣,麵對著王疏月,無話可說。

她本想就此走了,卻又不得不在眾人麵前端出應有的氣度和儀態。

“身上好了嗎太醫院來回過本宮的話, 說和妃這幾月信期不準, 長短皆有。”

“回娘娘的話, 奴才福薄。”

聽她也在說場麵上的話。皇後不由仰頭笑了笑“這麼多年了,每回問起你身子,你都是這一句話。福薄,皇上把大半的福氣都罩給了你,你這話不是辜負皇上嗎”

她則順著皇後的話伏下身子,輕聲應道“是,奴才出言有失,奴才有罪。”

皇後深歎一聲氣,行過她跪著地方,往階下走了幾步,一麵走,一麵道“有心有力的沒福氣,無心無力的卻要擔待福氣,人世上的事攪起來令人頭疼。”

這句話卻有些禪機。

王疏月一時想深了。回過神來的侍候,皇後已經走下了長階,人遠影淡。

金翹扶著王疏月站起神,又望了一眼皇後遠行的儀仗,眉頭跟著皺了起來,輕道“自從您跟著皇上從木蘭回來,皇後娘娘待您,也不似從前那樣了。”

王疏月搖了搖頭“原是皇上子嗣不多,她憂心皇上在我這個沒用的人身上耽擱了,如今加上大阿哥的事,順嬪的事,主子娘娘也為難,如何肯讓她再似從前那樣看待我。”

金翹彎腰替她拍了拍膝蓋上的灰。

“主兒也不能這樣說,饒是這宮裡人這樣看待主兒,主兒對上恭敬,對下慈憐,哪有一樣擔不得皇上的恩寵呢。”

正說著,何慶從裡麵迎了出來,“喲,和主兒果是來了,萬歲爺在裡頭都聽到動靜了呢,怕主兒站久了冷,叫奴才直接過來迎您。主兒快進去,這會兒風大,仔細吹著您了。”

王疏月明白,皇帝讓何慶出來,是怕她撞見皇後被為難。自然也跟著猜出皇後的來養心殿的目的和結果。眼見殿中光暗香淡,又見何慶也立得謹慎不敢十地同自己說笑,便知道皇帝跟皇後發了隱火,這會兒恐怕還有些悶不樂。

“金翹,你先回去。風大,接大阿哥下學的時候仔細些。”

“是,奴才知道。”

她把金翹打發走了,獨自一個人跟著何走進養心殿後殿。

皇帝仍在燈下寫字的。他今日寫得很講究,叫張得通把那本石頭一般沉的碑拓集翻在手邊,人也沒坐下,扼袖壓腕彎腰站在書案後麵,站得像塊老根雕。

王疏月行禮,他也沒立刻應聲,收了一筆尾,才道“你也是會挑位置,站那兒把朕的光都擋完了。起來挪開。”

王疏月站起身往一旁讓了幾步,卻又聽他道

“彆晃。”

他一氣不順就著實不好伺候,王疏月隻得僵著身子站在地罩前麵,也不好出聲。

皇帝總算寫完了一個算滿意的字,直起身一麵端著筆看,一麵隨口道“皇後跟你說什麼。”

“總不能在您的殿前閒話。沒說什麼,受了奴才的禮,主子娘娘就去了。”

皇帝哂了一聲“像張得通說的,這幾日,不說朕了,連你們也說不出什麼好話。”

說完他丟了筆坐下來,轉了轉發僵的手腕。

王疏月走倒他身旁的,彎腰撿起那支已經快滾到桌沿邊上的筆,放入青花筆洗中。

“我也看出來,您從我家回來的這幾日都不舒懷。”

皇帝隨手拿了一本折子,“那是前麵的事。一年到頭,朕本來就沒幾日是開懷的。”

王疏月見他又要批折子,再一掃案上,還沒及看的折子累了三尺來高。

“您政務忙,我到不大敢在這兒杵著。”

皇帝看了她一眼“杵著吧。你在翊坤宮消遣,朕想著煩。”

“偏得與您一處累,您才肯放過我。”

皇帝哂了一聲“王疏月,你不該受責你欺君不是一次兩次了,恒卓受人挑唆的事你瞞朕滿了這麼久,朕放過你,是看在恒卓的麵子上,否則,你也該在西三所關著。”

正說著,何慶推門進來小心回話。

“萬歲爺,西三所的差事完了。”

王疏月在,他便說得很隱晦。誰知皇似乎並無意避王疏月。

“你去長春宮傳話,朕的意思,往後皇後身子不痛快,西三所那二十鞭,就接賞。”

何慶縮了縮腦袋,忙應“是。”出去了。

王疏月看著何慶的背影,“您說讓奴才去西三所,是這個意思。”

皇帝矮了半把折子“什麼意思。”

王疏月沒有說話,垂頭仔細地淘洗起他將才用過的幾枝寫字的大筆。

“怕了”

“一直都怕,隻是您嚴厲,怕了也隻能往心頭記,提醒自己千萬不能犯您的法。”

皇帝叩下折子,“朕說過很多次了,讓你不要害怕,朕在這個位置上,有要打的人,要殺的人,但你王疏月不在其中。”

王疏月頓住手,喉嚨有些發緊。

再溫情的話,他也喜歡伴著殺伐說出來。聲中有鐵骨,錚錚作響。

但他無非就想告訴王疏月一句“你對於我而言,與這世上的人都不同。”

可這一句話,畢竟又是圄在小情小愛上的,皇帝強硬這麼多年,早就說不出來了。

一時之間,他也有些懊惱。

好在王疏月沉默了半晌,終於細聲應了他一聲“我明白的。”

她要是真明白,那也就罷了。

皇帝還想再說什麼,轉念一想,這會兒自己心緒不好,說得多了,不免又要傷她嚇她,索性不再說話,伏案去批那堆得跟山一樣的折子。

王疏月在旁研墨淘筆,不多時就過了大半日。

風仍在外“嗖嗖”地刮著,殿中各處窗戶閉得緊,雖吹不進來一絲冷氣兒,卻不免風鼓門窗栓,時不時作響。

皇帝看完最後一本折子,往西麵桌子上一丟,正要起身叫傳膳,卻見張得通捧著名牌進來。

“萬歲爺,恭親王在神武門上遞牌子求見。”

皇帝掃了一眼張得通手中的牌子,“人進來了”

“還沒。”

皇帝重新坐下來,手指在厚殼書麵上敲了敲。抬頭道

“傳吧。明日有事也不好見。”

“欸,是,奴才這就去門上傳話。”

“嗯。”

說完,又看向王疏月“你”

“我研了這一硯墨,就跪安。”

皇帝捏著自個的手腕,見外頭的風還大得很。

“風太大了,不好走,朕和恭親王說不了什麼,你去東邊的稍間裡候著,今日不回去了。”

王疏月應好,正要走,皇帝又道“你身上好了嗎”

“大都好了。”

“好了就算了。等皇後生產後,周明仍供應你那裡。”

說完,他又轉向張得通,“你把這句記著,朕忘了你就去提太醫院。”

“主子,我如今挺好的。”

“嗯,朕不想你好,周明折磨病人有一套,好好受著。當朕給你處置。”

“哦”

“去吧。”

皇帝雖說同恭親王說不了什麼,卻不想近酉時還不見散。

傍晚時分,何慶過來說道“主兒,連內務府的十二爺都被召進宮了,萬歲爺今兒晚上肯定是絆住了,奴才先送您回宮吧。”

王疏月聞話道“我到不打緊,隻是出了什麼事嗎”

雖說後宮不得乾政,但恭親王早就因為賀臨的緣故,自從送大喇嘛的靈柩回蒙古後,就被皇帝卸了所有部院的差事,和廢太子一樣,都是賦閒無事的啞巴親王,如今他突然進宮來,必有要緊的緣故。王疏月一時不妨,竟問了出來。

何慶聽了忙道“主兒啊,問不得,這事你就拚命地避吧,無論這宮裡誰挑唆您跟萬歲爺開口,您也得繃著。好生陪著咱們大阿哥。無事就彆過問外頭。”

王疏月聽他這樣說,幾步走到門前,三希堂燈火通明,十二正跟著四盞燈籠過去,在門外候見。堂前伺候的人皆屏息凝神,不敢有一絲懈怠。不多時。太醫院院正也從日精門那邊過來了。

“都要下錢糧了,這究竟是”

何慶見她還有過問的意思,心裡一急,便跪在了她的麵前。

“哎喲,我的和主兒,您聰明得很,可得萬萬打住彆猜了,好歹也讓奴才送您回了翊坤宮,您再過問,不然奴才就活不成了。”

他說得懇切,又隱約向王疏月透著這件事的厲害和輕重。

王疏月隻得收住心神應他道“好,先依你。”

“欸,謝主兒給奴才開恩。來,寶子,去跟金姑娘說,讓她趕緊備著,迎和主兒。”

何慶心神不定。翊坤宮中的人也不安心。

是時大阿哥在燈下溫書。金翹剪著蠟燭花兒在一旁陪著。那夜雪大風也大,駐雲堂的燈火都不大穩得住,大阿哥不一會兒就看酸了眼,擱下書來問金翹道

“金姑姑,和娘娘怎麼還不回來。寶子公公都走了好一會兒了。”

金翹也不知如何回答他,寶子來時說得話就有彆於平常,這會兒眼見著外麵風刮得越來越大,屋簷下的燈籠一下一下地打在柱子上,搖動院中的樹影,滿眼淩亂,越發叫人心慌。

然而寶大阿哥問起來,她也隻得安慰他“小主子,風太大了。怕還有一會兒呢,奴才伺候小主子先安置吧。”

“不要,我要等和娘娘回來。”

正說著,小太監進來回道“金姑姑,主兒回來了。”

金翹忙起身忙迎出去,見何慶親自打著傘扶王疏月進來,與金翹打了個照麵,慎聲道“奴才還得回去。和主兒回來受了風,姑姑仔細些。”

“好,奴才省得。”

何慶轉而又道“和主兒,奴才回了,您早些安置。”

王疏月點頭,何慶方躬身行禮,告辭回去。

金翹看了一眼何慶的背影。“怎麼像是把主兒押回來的。”

王疏月笑笑,淡道“就是押回來的,何慶有一句話,我尋思不是他的意思,卻是皇上的意思。”

金翹一聽也有些急了。“好好的,怎麼這樣。什麼話呀主兒,您彆嚇奴才。”

王疏月搖了搖頭“他讓我好生陪著大阿哥,外麵的事不能過問。”

“這什麼意思。”

“皇上沒有明說,但我在想,怕是讓我自己禁自己的足。”

金翹一愣“讓主兒禁足主兒,您今日衝撞皇上了嗎那寶子公公來傳了話,讓奴才這幾日好生守著主兒和大阿哥,這話奴才聽了還不甚解,您今兒這樣一說,奴才”

王疏月剛要回她的話,卻見大阿哥也從駐雲堂裡走了出來。像是聽到了他們將才的話,人也有些怯。站在金翹身後,輕喚著王疏月。

“和娘娘”

王疏月見他穿得單薄,就這麼伶伶俐俐地走出來,站在風口子裡,一下子就被吹白了臉。

忙將自個身上的大毛衣裳脫下來給他披上,蹲身摸了摸他的頭,勻溫了聲音道“還溫書呢。”

“嗯。兒臣等和娘娘。”

王疏月心裡一暖。

自己這邊隻顧著和金翹猜皇帝的意思,倒忘了大阿哥在自個這裡將將才把喪母的痛放下,正是要溫暖和安定的時候。自個竟沒體諒到他,反叫他也跟著擔憂起來。想著忙把聲音儘力壓得溫平,寬他道“這麼晚了,讓梁安服侍你早些安置。明兒一早,還上學呢,和娘娘回來了,安心啊。”

大阿哥聽王疏月這麼說,這才裹著大毛氅子乖巧地點了點頭。

“是,兒臣知道了。”

王疏月站起身,卻見是個小太監領著大阿哥下去,梁安倒是不在,轉頭問金翹道

“梁安呢。這個時候去什麼地方了。”

金翹回道“主兒,我聽了寶子公公的話,放心不下,使他出去打問去了。”

王疏月點頭“嗯”了一聲。

“是了,你想得周到。明日讓他來回我。”

“今兒不問嗎”

“皇上不想讓我今兒過問,我今兒就不問了。金翹,把門窗鎖好,歇吧。”

金翹想問什麼,卻見王疏月麵色不大好,終是問不出口。傳人過來伺候盥洗,放下帳子,點上小燈,守著她歇下不提。

王疏月一夜都不曾睡踏實,呼啦啦的被風刮著窗外的一枝枯枝,一直在西麵的窗上刮蹭。雪的影子如同簌簌地飄在窗上,幽窗獨燈,金翹親自坐在門前上夜,那燈光把她的影子靜靜地投在地上,拖得老長。王疏月望著那條安靜的影子,漸漸地,竟在眼底迷迷糊糊地幻出另一個人身影。

賀臨。

其實賀臨這兩個字已經離王疏月有些遠了,但那天夜裡,王疏月卻突然夢見了他這個人。夢裡,他並不算很淒慘,穿著身素布袍子,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雪中,眉目也不曾改變,就是身上再也沒有當年那份快意恩仇的痛快。

王疏月醒來,心裡卻莫名地悸動不定。

她夢裡的那個人,也許並不是活在三溪亭中那個真實的賀臨。

賀臨如今絕不會有她夢裡的那份淡然,一切,大約都是王疏月一廂情願。

她就是不願意去想,當年那位颯爽的少年將軍,如今,究竟被他兄長的手毀成了什麼模樣。

然而夢總不會無端而生。

次日,梁安來回話,說暢春園出了件事。

一直在暢春園中養病的裕貴太妃患了痰症,恐怕撐不到明年開春了。

恭親王入宮請旨,請求皇帝開恩,讓賀臨回京,見裕太貴妃最後一麵。

王疏月終於明白了為何何慶昨夜會說那樣的話。

“主兒,這件事您知道就罷了,可千萬不能犯傻在萬歲爺麵前開口替十一爺母子說話啊。”

梁安知道王疏月與賀靈從前的關聯,也清楚自家主子的性情,想著這兩年好不容易皇帝對王疏月生了情,大阿哥也養在了自己主子身邊,這日子才算慢慢過得安穩,他生怕那位十一爺生出什麼變數來。忙不迭地勸王疏月。

王疏月坐在窗下麵理大阿哥昨夜攤開的書,到是沒說什麼。

金翹與梁安見她不說話,隻做事,都猜她心裡起了波瀾不安寧,忙一左一右地大勸起來。

“主兒,您與十一爺的事兒雖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可有心的人,仍是會將此事拿做您的大錯處,如今皇後娘娘也不似從前那般肯維護你,太後娘娘對您又”

“我說什麼了,值得你們這樣。”

王疏月將最後一本書列上恕架子。端過金翹之前呈過來的茶喝了一口。又端著茶從駐雲堂的地罩中穿出來,走到窗下的貴妃榻上坐下來,續道“我知道皇上在想什麼,又怎麼會為難他,為難自己。但你將才有一句話,真的刺我的心。”

金翹聞言,慌得跪下來。

“奴才失言。”

王疏月低頭看她“連你也覺得,我哪怕在禦前為十一爺說一句話,都是大錯處嗎”

“奴才”

梁安見王疏月看著窗外,沉默不語,又見金翹跪在地上也是一臉的悔意。忙道“要奴才說,姑姑你也是的,你伺候主兒不久,不知道咱們主兒剛進宮那會兒,為十一爺的事擔了多少前朝後宮的白眼,你如今還提這事,這不是讓主兒想著難受嗎”

金翹聽完梁安的話,徹底明白過來,伏身請罪不敢再說彆的。

窗外是個難得冬季晴天,宮人們在地屏前掃雪,掃帚與地麵摩擦的聲音有些刺耳。王疏月仍是沉默地坐著,之前的記憶已經開始瑣碎起來,開心的不開心的都快被時光衝淡了,她這個人,原本不大喜歡傷懷過去,可是,她如今仍然記得她在皇帝麵前掌自己的那兩個巴掌。

為的是她沒有從賀臨的身上撇乾淨自己。

這一回想起來,她不由心裡極軟極軟地一陣疼,一時不忍,竟不自知地紅了眼。

“主兒,是奴才不好,您彆”

金翹出了聲的,王疏月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她忙低頭去掩飾,一麵道“我沒有怪你,你先起來,去添點炭吧,我有點冷。”

金翹隻得應聲去了。

梁安見王疏月很難舒懷,端了一盞茶放倒她手中,“其實,我們多半的也是白為主兒擔心,說起來,雖說裕太貴妃娘娘的病是宮中的大事,可這十一爺回不回得來,還是兩說呢。奴才想著啊,若老太妃的大事出來,內務府並工部的那些老爺能張羅著,仍舊讓這事安安穩穩的過去,那也就沒事了。”

王疏月搖頭笑了笑,宮門前傳來人聲,小太監進來回話道“主兒,咱們小主子下學回來了。”

話音剛落,大阿哥已經跑了進來,一下子撲入王疏月的懷中。

“和娘娘,兒臣餓了。”

梁安忙去拍他肩上的雪,一麵道“哎喲,小主子,仔細撞著你和娘娘。”

王疏月摟他,將他跑顛倒前麵的辮子理到背後,溫聲道“沒事,有茯苓糕,叫梁公公給你去拿啊。”

大阿哥抬起頭,卻向著王疏月的眼角伸出手去,“和娘娘,您又哭了,誰欺負你了,兒臣找他理論去。”

王疏月忙拭掉眼角的餘淚,捧著他的臉道“哪裡有人欺負和娘娘,和娘娘被吹著眼睛了。倒是咱們大阿哥,今日怎麼這麼早就下學了”

大阿哥立直身,眼神卻暗淡下來“兒臣的師傅被皇阿瑪下獄了。”

“什麼”

“兒臣不敢細問,像是劉師傅同長張孝儒張大人他們一道上了個什麼折子”

說著,他抱住了王疏月的手,“和娘娘,劉師傅昨日要兒臣講朱子八德,兒臣那會兒的講得不好,還被師傅罰了站。昨夜,兒臣溫了一晚上的書,想著今日要好好跟師傅講的”

王疏月的手有些發涼。

所謂朱子八德,即是“孝悌忠信,禮義廉恥。”

張孝儒這些老臣上的折子,恐怕戳到了皇帝的脊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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