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桂枝香(二)(2 / 2)

為妃三十年 她與燈 6200 字 10個月前

吳宣仍然拘束得很,皇帝問一句,她答一句,說不到兩三句話,就要站起來謝個恩請個罪的。

一頓飯用吃到末尾,要上甜湯。

今日禦膳房的掌事太監黃敬在,便親自端了銀耳雪梨羹進來。皇帝伸手接過,嘗了一口,覺得滋味同平時的不大一樣,到是比之前好吃,便跟著一連又吃了兩三口,挑著裡頭幾粒看不出什麼料的白豆子,開口問道:“這是換了人?”

黃敬忙回道:“這是皇貴妃娘娘翊坤宮的內膳房燉的。”

皇帝攪著羹碗,對王疏月道:“你添了什麼,吃著涼絲絲的。還挺順口。”

“添了川貝,您不是牙上火嗎?姨母說,川貝清熱毒最好了,寫了個方子給我,我學著熬得。”

說話間皇帝已經喝掉了一碗,放下碗接了何慶遞上來的帕子,一麵擦手,一麵評了個“好”。

吳宣聽了,連忙又要站起來謝恩。

皇帝實在無奈,一麵壓手免人禮,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對王疏月道:“王授文是這樣,你姑母也是這樣。可知,你們王吳兩家,皆是書香門第,知禮之輩。朕倒是不明白,你王疏月怎麼一樣都沒學著。

王疏月又添了一盞推到皇帝手邊,輕聲應他的話道:

“我母親和姨母不一樣。也許比我還要放肆些。父親在家,哈……”

她像想起了什麼有意思的場景,不由得垂目笑起來。

她自如地笑起來,真是靈動好看。

皇帝刻意偏頭仔細地去看她,一麵問道:

“想著什麼了,就這麼樂。”

一麵又端起她添來的羹碗,隨手攪著,仔細從裡麵翻出幾顆貝母,放進口中嚼著,彆說,那清涼之感從舌根直到喉嚨,還真解了不少他裡內的內火疼。

王疏月搖了搖頭,“不能再主子麵前說。”

她避開不談,皇帝卻沒死心,一麵吃一麵看向吳宣,吳宣不敢不應聲,隻得硬著頭皮道:“娘娘的母親讀過很多書,識老莊之道,知魏晉之風。實是奴才這樣的愚人所不能比的。”

聽完這句話,皇帝到想起了王授文在自個麵前回話時那酸腐的調子。

說起來,王授文算是前明的老派文人,作為長州學派的代表性人物,他對孔聖人,程朱二人的那一套東西摸得是十分透徹的。若是對上老莊之道,魏晉之風……

皇帝認真想了想,似乎還真有儒人遇道者,一個在夢裡扶搖九萬裡,一個在人間考功名,明明是說不到一起,還硬要過一輩子的荒誕感。皇帝這樣想著,又想起了自己和王疏月。快五年了……他是越過越離不開她,但該懟的時候,彼此倒也是一點都不含糊。

想著皇帝不由笑了,哂道:“朕懂了,王授文有什麼口舌之能,朕知道,他啊,定說不過你母親。”

吳宣在旁應道:“王大人的確待娘娘的母親好,知道她身子不好,受不得惱,後頭那幾年啊,她說什麼,王大人都隻是聽著,連重話都沒了。奴才時常去瞧她,她心裡也是難受……此生難得遇到一個好丈夫,偏她又福氣薄了些……”

皇帝想起王授文曾含糊地說起過吳氏的病。

側頭又見王疏越低著眼坐在自己身旁,手指上攪纏著一方帕子。

生產之後,她並沒有像婉貴人和皇後那樣體態豐腴,很快地瘦了下來。皮膚卻比之前還要顯得白,甚至帶著一絲脆弱的病色。

皇帝私底下問過周明,周明隻說她體質弱,懷孕生產對她的身子都有損壞,有那麼一段時間不易侍寢。

有那麼一段時間是多長?

皇帝原本想斥責周明含糊,可想著王疏月生產後的一些舉動。他又莫名地把氣性壓了下去。

皇帝覺得王疏月好像也在刻意回避這件事。

從前,無論多晚,隻要皇帝傳了話過來,她都坐在燈下挑針等他,哪怕實在困了,也都是伏在繡案上打盹兒。

近來她卻習慣性的早睡。再有,從前她了解皇帝那逼她裸(和諧)睡的怪癖,雖然嘴上時常不依,但人到是很自覺。如今,到時常留那麼一身衫子。

愛一個人,總有那麼些敏感,哪怕皇帝並沒有那麼多精神仔細地去揣測她王疏月,但因為那該死的喜歡,他是有知覺的。

王疏月順著吳宣的話,正在出神。

忽然絞纏的手指突然被人握住,這一握惹得她整個人一顫,抬頭卻對上了皇帝的目光。

“將才說朕坐得像根火棍的時候,不是很自如嗎?這會兒怎麼了。”

“將才……是我不懂事。主子,您過會兒子,回養心殿嗎?”

她言語之間,又是某種意義上的回避。

皇帝卻沒有鬆開手,看著她平聲道:“不回。你把駐雲堂騰出來,朕看折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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