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腦袋畢竟是晉人,一下子就想到了狐氏,站起來看向那胖小子道:“你是狐氏的人?!”
狐逑看見玉龜被奪走就估計知道要露餡,方腦袋的神情又實在震驚,他支支吾吾。
方腦袋:“不是說蔣氏被屠了,但狐氏被留下了麼?你怎麼會在這裡!”
狐逑隻能撒謊道:“我是狐氏小宗。大宗留在了舊虞,我們……走了。”
方腦袋倒是聽說過這件事:“你們不是渡河去秦國了麼?”
狐逑:“我與……家中人士失散了。君可否放我走,讓我與家人團聚。啊……這是我弟弟,叫狐……”
舒垂眼道:“狐舍予。”
狐逑:“是,前些日子暴雨,我與弟弟渡河的時候和家人衝散了。無意前往上陽,卻不料返途上被他們抓住了……我們不是探子,隻是想逃離晉國,與家人團聚。”
方腦袋思索了一下,歎氣道:“怕是走不了,上陽附近管製極嚴格,隻能來不能走。更何況……你們兄弟二人是舊虞土生土長的人,他們更不會放你們走了。”
狐逑愣了一下,就看到方腦袋跟周圍幾個人說了些什麼,緊接著就他們離開,叫了幾個楚國士兵過來,給舒和狐逑鬆了綁,也一下就按住了他們二人。
舒壓根掙紮不動,就聽到那方腦袋說道:“畢竟上陽一直不知道舊虞附近的狀況,有舊虞長大的狐氏在,你一定可以告訴我們舊虞的城牆道路,入口布防了吧。唉,彆怪我為楚人做事兒,誰都要有條活路啊,為了活路,我相信你也會告訴我們的。”
舒仰起頭來。
方腦袋歎了口氣:“去吧。上陽設防嚴格,就算狐家小宗來要人都未必會放你們走。不過你們應該會寫字吧,那倒是餓不死。隻要你老老實實配合,指不定過幾日,我們就是同僚了。”
舒還沒有開口說話,就被楚國士兵拎起來,她眼見著自己的命運就要不受自己掌控,忍不住想要掙紮起來,但不知幾日的又累又餓,再加上一時的情緒激憤,舒隻感覺自己後腦嗡嗡作響,眼前一黑昏厥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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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河這一個白天過的都不太好。
之省也發現了。
他平日在宮內就是近侍,也會替晉王處理很多宮內宮外指令傳達的事情。如今的年輕晉王本來似乎更依賴歲絨一些,但歲絨畢竟是個不懂事兒小丫頭,做個內侍處理起居還可以,其他就不太能頂上事兒。而且聽說那狐氏家督病的快死了,大君把人接進宮裡來,要歲絨去寸步不離的給治病了。
前兩日春祭出事兒,大君雖然年輕,幾天幾夜沒合眼也撐不住,今日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神情恍惚的起身到了主宮室來。
之省最近發現大君性格沉穩,也很坐得住,極少看見她一堆政務在前卻動不動走神的樣子。
而近日豈止走神,她翻閱竹簡沒兩下,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忍不住拿手捂了捂眼睛,又歎口氣在臉上搓了搓,最後低聲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麼。
光是這歎氣,之省一個白天也要聽了上百聲了。
他覺得可能是大君年紀太輕,又沒有處理政務的經驗,壓力太大受不了了。他忍不住道:“要不大君先歇一歇吧。”
南河坐在桌案後頭,半晌才抬起頭來,雙眼有點呆滯的看向他。她這一個白天都不知道自己腦子裡塞的什麼玩意兒,一低頭眼前就不是竹簡晉字,全都是辛翳的脖頸,辛翳的臉紅,辛翳小聲在她耳邊說話。
生生熬了這麼一個白天,她也有點受不住了,放下竹簡,她兩隻手又捂在臉上:“我……不太好。”
宮之省嚇了一跳:“大君病了麼?我去叫女使來。”
南河:“不不不。不用,我沒病……”
她不是沒病,她是腦子裡出現了點問題。
她現在既不敢回憶那個夢,也不敢相信自己做了這種夢。
就她現在這種腦子過熱,處理器都燒了的狀態,確實不太適合再處理政務了。
宮之省:“要不,大君還是早些休息吧。”
南河剛想點頭,突然嚇得一個激靈。不不不還是不睡覺了吧!
這一躺下,不是回楚國,就是做x夢。
做了這種夢之後她就更不想回楚國了。她畢竟太熟悉楚宮了,隻要是一回到那個環境,就會提醒她很多事情,南河覺得自己需要冷靜冷靜,離那個熟悉的地方遠一點。
奈何如今睡著了就要回楚國已經成了她拒絕不了的事兒了,除非她今天一夜就不睡了……
南河正在頭疼的時候,宮之省道:“師君說有些事情要入宮與您商談,這會兒怕是已經在入宮路上了。”
南河:“他倒是快把雲台當自己第二個家了,抬轎子上雲台的人都要被他累死了。回頭在雲台邊上掛個筐得了,每次上來讓他站在筐裡,找人用滑輪將他拽上來,說不定還能更方便。”
宮之省:“是,奴這就派人去辦。”
南河腦子走神了半秒,才一下子反應過來:“彆。我……說笑的。那多危險,萬一中途繩子斷了,我大晉相邦就摔死了。去叫那個瞽矇來吧,我記得巫宮有個小巫官,是個瞽矇出身的。或者是彆的能頂事兒的巫者來也行,我問問話。”
宮之省愣了下。瞽矇宮中是有不少,但都是樂師,隻有一個年級不大的,被以前的大巫要去了巫宮,長得漂亮彈琴也好,又學了些巫術,被叫到禦前談過幾次琴。
宮之省:“大君說的應該是令儀。我這就讓人請他來。”
巫宮也在雲台上,離內宮不太遠,沒過多久宮之省就請來了祭台上那位無所畏懼的少年巫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