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了。
荀南河竟然……哭了。
他、他都做了些什麼!
“先生!”
辛翳猛地彈坐起身,驚醒過來。
宮室外天已經快黑了,他滿身大汗坐在帷幔之中,一陣微冷的風吹進來,十幾盞銅燈火苗跳動,他的中衣黏在身上,又冷又緊,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般。
他隻記得自己在荒唐,反應遲鈍了半秒,才猛地想起荒唐的另一主角是誰。
他居然……
辛翳傻在了原地。
他是不是個變態啊!都他媽在夢裡做了些什麼!
辛翳猛地抓起了床頭的皮被,腦袋埋了進去。隻覺得渾身上下都燙了起來——
這豈止應該臉紅,這現在就應該自刎謝罪!
他都說了些什麼混蛋話,做了些什麼人渣事兒!
死者為大,更何況南河還未下葬,他居然就夢見了……
難道南河入夢來找他,說不定還要交代點家國大事,慈祥的愛撫一下他的腦袋,順便探一探他是否還病著,結果就變成他在夢裡把、把南河給摁倒了……
而且還不是你情我願!
而是特麼的強上啊!他還記得自己掐著她脖子,逼她蜷起腿來,南河恨得咬牙切齒,氣得眼淚都掉下來,卻被他弄得……
辛翳猛地把被子罩在頭上,真想一頭撞死在宮柱上!
他心底真有幾分瞧不起自己的羞憤。
他算什麼沒良心的東西!夢裡都是這樣的荒唐!
就算是他心裡對南河有幾分恨也罷,可這些年,她對他的好卻也是不摻一點水,這麼多年,就算南河不喜歡他,就算南河什麼也不告訴他就走了,可那些舊日裡生動的細節,全都明明白白的告訴了他:
她是真的關心過他。
他日日膠著複雜痛楚的心境裡。一麵覺得南河可能心裡根本就沒有他,可能她帶著任務而來,隨意就走,還有許許多多的任務等她完成,他雖然不知道什麼是“任務”,但卻知道他對她而言並不是特殊的。另一麵,那些鮮活的細節,那些她往日裡並不言說卻在做的行動,都時時刻刻在證明南河是真的寵他……
但他也分辨不出來。
她的那些無奈又忍俊不禁的歎息,那些坐在他身邊無言又溫暖的陪伴,是因師生之情,還是君臣知己……
然而腦海中,往往還有另一個聲音,無時無刻道:想再多,又有何用。
他不肯早說清楚。她都已經不在了。
這聲音幾乎在他所有的回憶與痛楚中見縫插針。
辛翳動了動身子,卻聽見被子扯動了玉鈴。
對……他臨睡著之前,還在摸玉鈴,難道真的是南河的魂魄到他身邊來了,他卻——
辛翳實在忍不住,抓著臉哀嚎一聲,攤在床上。
他從來就生怕被南河討厭,儘力都在她麵前表現的乖巧,長大後,再乾黑心事兒也都儘量背著她。南河訓斥他,他聽在心裡那都是無微不至的關心;南河與他意見不合,他都覺得那是她不把他當外人,直抒胸臆。
辛翳見了她就裝乖討巧,彆說這種事了,就是讓他上次跟南河吵了一架,都肝顫了三個月……
他其實也並不是沒有夢見過南河,可能他那時候還沒懂事,也未曾見過南河躺在被褥之中的樣子,那些夢都是模模糊糊的,摸不到邊界——
可今日……
辛翳出了一身大汗,他想要掀開被子走下榻去,卻低頭一看被褥,跟觸電似的縮了回去。
啊……不是就做個夢麼!怎麼……
世人說他是混蛋也罷了,今日所作所為,人渣混蛋這些詞怎麼夠形容!
景斯在回廊上躊躇已久,聽見辛翳在四麵敞開幛子的屋子裡鬼哭狼嚎,也忍不住走進宮室內,對著在帷幔裡蜷成一個蝦子還在以頭搶床的辛翳道:“大君——可是頭疼的厲害?”
辛翳猛的一僵,開口聲音都有些奇怪:“……不打緊。”
他似乎也覺得自己聲音太沙啞,清了清嗓子:“孤,已經發了汗。病……應當也好得差不多了。”
景斯還是擔心:“大君,要不再讓重皎來為您看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