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荼荼看了看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爪子,憂愁地歎了聲:“那我也得回家了。”
不然以爹爹的脾性,大概要去闖宮門了。
晏少昰:“不急,等我下完這盤棋。”
“噢。”
唐荼荼耐著性子等。她嗓子有灼傷,大概是被喂過藥的,不怎麼疼,說多了話總覺得乾澀,把一壺茶喝光了。
廿一要給她續水時,被自家主子抬手攔下,“彆喝這許多茶,於養傷無益。”
唐荼荼聽令,手腕撐著腮又看他下了會兒,把他的棋路看透七八成了:中規中矩,黑子攻就是攻,白子守就是守,不出奇招,一路補強成勢,慢吞吞地、一點一點咬實在了,最後才點眼。
——黑子要贏了。
“那天,我幾乎以為你活不成了。”
二殿下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開了口,語氣低平,不見難過。
唐荼荼:“啊?”
“你全身血色褪儘,整個身子都涼了,直板得像塊木頭。”
叫他幾乎要以為她氣絕而亡了。
唐荼荼聽得認真,非常敏銳:“殿下抱我了?”不然怎麼知道我整個身子都涼了?
“……”晏少昰覺得這話沒法兒接,遂避過:“不要多想,同車而已。”
他徐徐道:“我曾見過力士,錦衣衛中養著一群力士。古書有載的神將中,亦
有力能扛鼎的奇人——嬴蕩力可舉鼎;典韋雙戟重八十斤,可揮舞得虎虎生風;項羽力拔山兮是虛詞,後人考校古書,推測出項羽大約力可扛起三四百斤的巨鼎,滿展百二十斤的霸王弓。”
“那座花樓架子,因為上頭抹著桐油,作為罪證拉回了刑部。”
“工使測過重了,一根主梁重六十斤,架子上有八根主梁,豎梁四十根,比主梁輕一半,另有角梁、金檁、琉璃瓦無數,彩旗披掛又有無數。”
“一個簷坊架子就過千斤,遑論上頭的金檁琉璃瓦?我叫來錦衣衛所中的力士試過了,有你三個重的壯漢用儘氣力,僅可拖著花架挪移半步,遠遠不敵你。”
唐荼荼腦子裡做了一道速算題。
——所以,我是被兩千斤的東西吊了十秒鐘,還全身骨頭完好健在麼?
——我的力氣上限是變高了麼?!
——為什麼?因為最近鍛煉身體麼?
唐荼荼有點驚奇,也有點控製不住的欣喜冒頭,豎起耳朵聽二殿下繼續說。
“將你送回我府上後,去宮裡請了王太醫來,王太醫說——你的筋骨強勁,為他生平僅見——太醫剛坐下時,檢查你筋絡氣血,說你雙臂筋絡軟塌無力、有心衰之象、脈搏弱得快要摸不著了,可能熬不過當夜了。”
“等寫完藥方,王太醫再掐脈,立刻驚奇地改了口,說你脈搏和心跳有力了。”
“啊……?”
唐荼荼失了語似的,一個一個單字往出蹦。
“又等了片刻,藥剛煎好,太醫再次檢查你全身,這回大驚失色,說你筋絡也強健有力了——昏迷之時你緊緊握著拳,肚腹溫熱,似有一股奇力流轉其中,榮養四肢,飛快地修複了筋骨損傷。”
唐荼荼沒大聽懂,愣愣看著二殿下又落了幾顆棋子,她腦子裡逐漸有一個新的思路成型。
——我是解鎖了什麼新的異能麼?比如……受傷後自行回血?
這個思路一成型,唐荼荼眼珠子都有光了。
卻聽二殿下徐徐道。
“在此之前,我當你隻是個力士,力士不難得,偶爾出個女力士,危急關頭能發
作大力,借此求生,也合乎情理——我卻不知你還有一身銅筋鐵骨,玲瓏丹田。”
他問:“你還有什麼本事?”
“當日東市生事,你恰恰好地在那座花樓旁,恰恰好地伸手就能接到木架,是不是因為瞬息間看透了木架的落點,知道那掉下去的木架會砸傷我,才不顧危險去接的?”
“你能預知前程、斷吉卜凶嗎?”
——這……不就是個巧合麼?
唐荼荼剛冒頭的欣喜被他敲回去了,小心問:“殿下的意思是?”
晏少昰到底是青睞右手,一枚黑子鎖死白方大龍,以攻殺之勢收了官。
他道:“你非人。你是神,是鬼?”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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