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墜地獄不跪佛(六)(1 / 2)

入了夏,天氣便燥熱了起來,法華寺雖處於山中,卻仍敵不過這毒辣的日頭。

寺中不比皇宮,沒有儲存的寒冰驅熱,薑予隻好推了早晚課,開始躲懶起來。

午後的日頭沒有正午那會毒,但卻比那會兒更讓人覺著悶熱,薑予尋了個好去處,她發現法華寺臨山的那後麵有一方溪流從山頂的泉水洞中流出,恰好穿過法華寺,向山下流去。

那溪水清澈見底,又十分冰涼,即使不做什麼,隻是在那附近呆著都覺得十分涼快,那處的氣溫都被泉水衝刷的涼爽了。

薑予讓人給她在泉水邊的樹蔭下鋪了一層錦緞,又在一旁放上些許切好的瓜果,然後她揮退了侍女,在那錦緞上坐了下來,脫了鞋襪,將一雙白皙玲瓏的玉足探進了清澈見底的泉水中。

泡了一會兒,那絲絲清涼順著泉水傳遍她的全身,讓她頓時覺著通體舒暢,她瞧著那不是很深的溪底,一些白色的沙粒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亮眼的光,還有許多大大小小被溪水衝刷的很是圓潤的鵝卵石,看上去漂亮極了。

她玩心四起地用腳尖去撥弄那些鵝卵石,隻覺得圓滑的石頭抵在腳趾上很是有趣,弄著弄著,她又開始用腳踢起水花來,看那些晶瑩的泉水被濺起,她抿起的唇角逐漸彎了起來。

“咦。”

正玩的興起,忽聽一個略帶停頓的輕聲,嚇的薑予立刻回頭去看。

隻見身後茂密的草叢好似動了動,一陣輕微的響動傳入耳中,隻一會兒,便見從中站起一個身影,身段修長,風姿卓越。

竟是梵音。

薑予瞪大了雙眼,極不可思議地張張嘴,隻片刻,便忙不迭地站起身來。

梵音手中拿著一本經書,清俊的眉眼好似帶著些許惺忪,原先從來都是規整乾淨的僧袍被壓出幾層褶皺,仔細瞧去,竟還沾上幾根草葉。

他,難道是躲在草從中看書不成?

薑予一陣驚愕。

而梵音,此刻站在那處,原是聽見有人玩水,心生疑惑,這才起身,卻見到滿臉驚愕的她。

目光下移,觸及那雙白淨的纖足,此刻那小巧精致的五趾浸在清澈的溪水中,露出水麵的足踝還帶著些許晶瑩的水珠。

但他隻飛快地一掃而過,再未去看一眼。

薑予意識到他已見到她裸露在外的腳,雙頰立時紅了起來,她趕緊將一雙腳從水中拿出,顧不上去擦乾水珠,就拿過一旁的鞋襪趕緊穿上。

“我、我不知你竟在這裡……”躊躇著,薑予這般低聲道。

梵音目光定定地看著她,卻未有其它表示。

須臾,他向她走來,在她微訝的神色中,他神態自若地在她的錦緞上坐在,佛經在一旁輕放,轉頭看到那果盤,信手捏起一顆被剝皮去籽的葡萄,拿至眼前,透著那穿過層層樹葉的零星陽光,十分晶瑩剔透。

薑予微張著口,竟不知說什麼好了。

他卻側過臉,看著她,輕輕一哂,道:“隨意。”

而後,他斜躺下,身子輕靠在一旁粗壯的枝乾上,閉眼,不看她了。

愣了半響,她才很是忐忑地坐了下來,在離他有些距離的邊邊處。

整個身子似乎都僵硬了起來,有很長一瞬間,她都沒有動作。

好久之後,他那邊都沒傳來動靜,她才敢轉過臉去看他,卻見他已靠著樹乾,雙眼微閉,斑駁的陽光打在他清俊的臉上,映的他肌膚越發透明,纖長而卷翹的睫毛好似被那輕微的一陣風兒吹的顫了顫,光影投在臉頰上,竟是彆樣的風致。

驀地,她紅了臉,隻覺得熱氣都侵襲到了頭頂,一時間,熱得不得了。

他怎可這般,就在她身邊睡了去?

簡直……不像話。

明明就是出家之人……

然而,雖是這樣想著,但她卻覺得內心深處好似有某一處被觸動到了,那感覺輕輕的,小小的,放佛一絲絲地入侵,讓她隻覺得被貓兒用小爪子輕撓了一樣。

可是,卻又帶著彆樣的意味。

真是,意外地讓人心亂如麻。

思緒胡亂飛著,她抿了抿唇角,寬大的衣袖下,一雙手也不自覺地攪在了一起,頓了頓,她也緩緩向他湊近了點,而後,慢慢將頭也靠在了樹乾上,離他,不過一拳之隔。

這時的風,當真微弱的可以,但是那若有似無的微風,卻是吹過他的麵頰,帶起他衣角的一絲佛香,淺淺地傳送至她的鼻端,那氣息,好似暖暖地,一點一點侵入她的心間。

臉頰上好似越來越熱了,但她還是僵硬地靠在那裡,不動分毫。

心中隻道,便是一直這樣就好……

然而,就在這時,一聲不合時宜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驚擾了二人,也打破了他們之間的那點迷離的氣氛。

梵音在第一時間睜開眼,一雙好似帶著流光的眸子就那樣出其不意地對上她的雙眼。

薑予的心在那一瞬間,驟然停止了。

“公主。”貼身侍女的聲音再次傳來,打斷了她的發呆,她的雙頰很快地充血,沒敢多耽擱,她就快速地站起身。

看著梵音那張平靜如水的臉,她想要解釋些什麼,卻發覺自己即便開了口也不知要說些什麼。

而這時,侍女已尋了過來。

“公主。”

薑予微蹙眉看著一路小跑過來的侍女:“何事如此著急?”

那侍女剛要答話,卻突然瞧見一旁的梵音,忙改口道:“原來住持您也在啊。”

心中雖疑惑他怎會在此,但瞧著薑予的臉色,也沒敢多問,隻麵露難色對她道:“毛團兒出事了。”

聞言,薑予訝然:“毛團兒怎麼了?”

侍女支吾著:“您還是親自去看看吧。”

毛團兒是薑予養的貓,很小的時候皇祖母送給她的,與她可說是一同長大,很有靈性,她待它也不似寵物,反倒像親人一樣。

明明她出來時,它還是好生地待在專為它做的小窩裡曬太陽,這麼會兒功夫能出什麼事。

可偏偏侍女的表現叫她很是驚慌,若無大事,她也不會來驚動她。

“快,帶我去看看。”說罷,便準備離開,突然想到梵音,側首想要對他說些什麼,卻見他笑意淺然:“公主有事可自去處理,無需管貧僧,此處庇蔭甚好,貧僧還打算多滯留片刻。”

有他這話,薑予也不好多說什麼,便對他施了一禮:“如此,住持請便,我先告辭了。”

——

“嗬,涼風美景,還有佳人相伴,和尚,你可真是自在啊。”

一個由遠而近的女聲飄然而至,梵音順著聲音抬首去看,便見不遠處的樹枝間,一個紅衣妖嬈的女子斜倚靠在其上,單手繞發,眉梢帶笑地看著他。

梵音眸光微暗,轉向一邊。

媚生見他竟不理她,當即不滿道:“喂,你怎麼不理我?”

“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