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有佳人入君懷(番外)(1 / 2)

和謝沐霖成親的那日,陳煙袖清楚記得,那時她是如何緊張羞澀,但卻仍是端坐在喜床邊,等著他來挑蓋頭。

而後,他姍姍來遲,卻已是爛醉如泥。

她顧不及其它,匆匆掀開蓋頭,攙扶住他搖搖晃晃的身體,將他安置在床榻,他已經醉死過去,鼾聲大作,她對著空空的房間,已經忘了,這本應該是個含羞帶怯的新婚之夜。

她卸下衣飾,在他的身旁躺,本以為新婚夜晚就會這樣過去。

但半夜卻被他猛地壓在身下。

衣服被撕碎,他動作粗魯,她驚醒時,整個人被撕裂的疼痛從身下傳來。

這個時候,他早已沒有她記憶中的斯文溫和,像是猛獸,隻知一味的強取豪奪。

這一晚燭火燃到天明,她幾乎昏死過去。

第二日醒來,除了滿地狼藉的碎布,床榻已經冰冷。

她摸著臉頰乾涸的淚痕,喚來了丫鬟。

丫鬟說,姑爺一早就掀門離去,臉色難看得緊。

她強撐著不適的身子起來洗漱,然後一個人去給爹娘奉茶。

她的丈夫,在當晚沒有回來。

此後一連兩日,都不見人影。

最後是被大太太派去的人找回來的,卻是一身酒氣,熏人的緊。

他被罰在祠堂跪上一整夜,謝老爺更丟下話,讓他第二天一早就陪她回娘家。

身為妻子,陳煙袖想著替他去求情,但卻並沒有作用。

許久後,她才知曉,他失蹤的那兩日,一直都窩在城裡的煙雨閣,有名的尋歡之所。

第二日,他還是和她一起回了陳府,但她知道,他心裡不情願。

爹娘見了她,也是各種叮囑。

在他們看來,謝沐霖是值得托付的人。

她嫁給他,他們都很放心。

所以在她娘問她,謝沐霖對她好不好時,她隻是支吾掩飾而過。

有些話,她不願說,是不想讓她娘擔心。

何況,她才剛剛嫁給他,日後的時間還長得很,她想,他總會好的。

是的,她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她和他其實沒什麼話說,她知道他瞧不上她,因為他在外念書,見到的都是新潮的玩意,接觸的也都是和她完全不同的人。

她在他眼中就是封建老舊的印記。

但那時,她還不懂他看她的眼神。

她每日恪守本分,做到身為人婦應該做的,孝順公婆,侍奉丈夫,打理府中上下。

可他好像並不滿意。

他一天比一天待她冷漠,甚至厭惡。

他表現的那樣明顯,一點都不做掩飾。

她開始覺得是他哪裡做錯了,還是做得不夠好。

但他卻並不打算給她改變的機會。

夫妻二人,成婚月餘,卻連說話都少得可憐。

他每日都會出去,很晚才回來,回來時身上一定是帶著滿身酒氣,然後,她會被他從睡夢中吵醒,接著,就是令她驚恐的事情。

每晚沐浴時,她看著自己滿身的青紫,身子都會禁不住顫抖。

可她沒辦法拒絕。

因為這是她身為他妻子的本分和義務。

但她知道,他們倆之間一直存在問題,隻是現在,這個問題還沒被放大。

但終將會有那麼一天的。

很快,他接到了一封來自上海的書信,信中說了什麼,她不知道,她隻知道,他接到信後很是激動,立馬就要收拾東西動身去上海。

老爺太太自然不允許,他為此還和他們大吵了一架,最終,他成功了。

她親自替他收拾包裹,臨行前的那一夜,她失眠了。

他走的時候,她其實是清醒的。

但她卻裝作不知道,聽著他離開的動靜,閉緊了眼睛。

謝沐霖走了。

一走數月,了無音訊。

但她卻在他離開後不久,就查出了懷有身孕。

府中上下都滿是喜氣,她自然也是高興的。

父親派人給在上海的謝沐霖去了書信,信中告訴他她懷了他的孩子,他要當爸爸了。

但不知是何緣故,這封信最終石沉大海,沒有了回音。

又過了幾月,她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

她開始安心養胎。

但沒想到,就在初雪的那一天,謝沐霖回來了。

他似乎是匆匆趕來,一路上都顧不到休息。

她得到消息,忙收拾著趕去見他一麵,可當她到了大廳時,卻聽到他說,他要和她離婚。

說什麼他在上海遇到了真愛,現在已經準備結婚。

又說她是包辦婚姻,不是他自願娶的,他現在還她自由,她可以另嫁他人。

還說了什麼,她已經聽不見了。

因為她感覺到身下流出了什麼。

直到身邊丫鬟驚叫出聲,她才知道她流了好多血。

然後,她早產了。

所幸,孩子保住了。

但他的父親好像並不喜歡他的存在。

她還記得他說過的那些話。

隻是因為這個孩子,他最終還是倉皇離去。

離婚之事,誰也沒有再提。

而謝沐霖,也沒有再回來。

直到,戰爭爆發,戰亂開始了。

即便是在他們這樣的小城鎮,也沒有逃脫掉戰爭的波及。

她還記得那一日,城中炮火連天,所有人都在奔走,逃離。

府中的下人能跑的早就跑了,謝老爺病的重了,已經下不了床,大太太一早托人把她送出城去,讓她去找她的丈夫。

然後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因為戰爭的殘酷,讓她沒辦法回頭。

她帶著孩子,一個人乘船趕路,不敢停歇。

終於到了上海。

那個讓謝沐霖牽絆住的城市。

它那樣陌生,繁華,讓她眼花繚亂。

但她牢記自己到來的目的,托了各種關係,多方打聽,總算知道了他的下落。

那時,他已經是上海一家知名報社的社長。

她一路顛簸,抱著孩子,模樣憔悴地站在那幢小洋樓前。

等了一天一夜,終於見到了他。

他身邊還有一個穿著洋服的女人,燙著時下最流行的卷發,妝容精致。

相比之下,她就像是地上的塵土。

她為了孩子,還是出聲叫了他。

然後,她永遠忘不了,他那一刻的眼神,驚恐,憤怒,厭惡……

這一刻,她想,她錯了。

她被趕走了。

後來,那個女人單獨找了她,甩給她一遝錢,讓她離開,她拒絕了。

再後來,衣冠楚楚的謝沐霖也來了,他給她一張離婚協議讓她簽字,然後讓她帶上錢滾得遠遠的,永遠不要再出現在他和他的妻子麵前。

她甚至都反駁不出一句,他的妻子應該是她才對。

可她最終妥協了,在那張離婚協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不過是個從鄉下小城來的女人,又能知道什麼,懂些什麼。

她隻知道,她是被他丈夫厭惡的,嫌棄的。

所以,語氣這樣死纏著他不放,她倒不如選擇放手。

孩子他不願意養,因為他的妻子不會同意替他養彆的女人生的孩子。

而她也不願意把孩子交給他們。

所以她最終帶著孩子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