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1 / 2)

我欲為後 八月薇妮 9384 字 6個月前

這樓上兩人,問薛翃身份的那個,是鎮撫司的指揮使江恒,後麵這位揣著手答話的,卻是宮內的司禮監秉筆太監齊本忠。

齊本忠也笑看著薛翃,雖然兩人站得高離的遠,卻仍是能看清那女孩子絕色的容貌,本忠回答道:“那位……江指揮使就算從沒見過,也該是聽說過的。張天師羽化之前所收的最後一名小弟子,也是京內大大有名的人物呢。”

江恒的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是高大炮的那個小孫女?”

聽到那個諢號,齊本忠笑了笑,又說道:“就如您所說的,這女冠子的確就是戶部高侍郎另一名小孫女兒,八歲時候隨著張天師去了貴溪的高如雪。”

江恒歎道:“果然是她!”又看向齊本忠:“公公對於陶天師身邊的人如數家珍啊。”

齊本忠說道:“皇上這些年來,求賢若渴,一直盼望著請天師來京禳助,之前為了地震的原因,更是日夜不安。皇上如此器重天師,我們這些當奴婢的自然也該多為皇上留點心呢。”

江恒目不轉睛地看著薛翃,見她雖在陶玄玉身後,兩人回至中通大街的儀仗之內,陶玄玉仍舊上了法駕,薛翃卻並未上自己的車,隻在他的法駕一側隨行。

江恒道:“不過,方才是高如雪先去見的俞蓮臣,你說,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玄機?”

齊本忠立刻會意:“指揮使的意思,是說……因為高如雪是高家的人,所以這舉動會有什麼深意?但據我所知,自從高如雪去了貴溪,高家跟她再無來往。而且高大人那個心性,隻怕未必還記得自己有這個孫女兒呢。”

高彥秋身為戶部侍郎,脾氣是有些暴躁,他的諢號,起因來自於一次禦前會議,那次眾大臣因為軍費的開支之事爭執不下,要修築海防,鑄造紅夷大炮等,到最後還得由戶部拿錢。

當時戶部尚書給逼得稱病不出,高彥秋是戶部的骨乾,被兵部跟工部催壓著,沒有辦法,便道:“戶部的錢是拿不出來,兩位大人乾脆把老夫一把骨頭拿去燒了,鑄成大炮吧。”

正嘉皇帝聽後笑道:“雖是賭氣的話,倒也可算作是忠義之言。”由此朝臣們背地裡都叫他高大炮。

高彥秋有兩子一女,嫡孫三名,庶出兩位,除去高如雪外,還有其他兩個孫女,分彆是如風,如雨,據說都是按照降生時候的天氣所起。

這會兒,真人法駕越走越遠,那道身影也漸漸走出兩人視線之外。齊本忠嘖歎道:“當初帶走的時候才隻那麼小,沒想到已經出落的如此絕色。咱家伺候了那麼多娘娘,沒見過這樣的品格,除了……”

江恒轉頭:“除了什麼?”

齊本忠歎道:“還能除了什麼,當然是早死的端妃娘娘。”

江恒說道:“公公怎麼拿一個女道士,來跟端妃相比呢?”

“高如雪可不是尋常的女冠,難道指揮使沒聽說當初她跟張天師結緣的典故嗎?”

江恒看向他。齊本忠道:“奴婢聽說,天師當時見了高如雪,問了她三個問題。第一個,是問她怕不怕死。指揮使猜她如何回答的?”

江恒嗤地一笑,“八歲的孩子,還能怎麼回答?”

“這個您真的想不到,”齊本忠笑道:“她的回答是:‘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江恒挑眉:“那第二個問題呢?”

“第二個問題,天師問她,是否會有遺憾”。

“遺憾?”江恒搖頭,“張天師怎會問這個虛無縹緲的問題。”

“雖是虛無縹緲,但奇就奇在高如雪的回答。”

“她又說什麼?”

“她的回答是——‘大道得從心死後,此身誤在我生前’。”

江恒微微窒息,半晌才說道:“隻怕是高大炮暗中教唆的罷了。”

“這個咱家就不知道了,”齊本忠得意洋洋道,“不過是因為皇上甚是喜歡這兩句話,所以咱家也記得清楚。”

江恒笑道:“這麼說著女孩子果然不凡,隻怕、皇上見了會更喜歡。”

齊本忠歎道:“宮裡的事兒,誰說的準呢,皇上的性子也越發莫測,先前寵愛張貴人寵的跟心頭肉似的,月前不知怎麼就不喜歡了,直接降了級送到終康宮去住了,至今沒有人知道原因。底下伺候的奴婢們也都戰戰兢兢,咱家還真懷念當初薛端妃在的時候,至少皇上肯聽她的話,真真可惜了。”

終康宮地處偏僻,裡頭住著的都是年老色衰或者犯了大錯的妃嬪,正經是個冷宮。

江恒笑問:“公公跟我說這些不怕犯忌?”

“江大人不是外人,”齊本忠笑了笑,又道:“另外不妨偷偷跟你說,皇上心裡也後悔著呢。前幾天還冷不丁問起,端妃娘娘葬在那裡。可憐,當初把好好的絕代佳人變得那樣,隻怕也早就骨肉化為泥塵了,又哪裡能夠好生安葬呢。”

江恒眉頭皺蹙,半晌才道:“要不怎麼有‘自古紅顏多薄命’這種說法呢。”他見底下的戲已經散了,便轉過身,才走了兩步又回頭問齊本忠:“方才公公說張天師問了那孩子三個問題,最後一個是什麼?”

齊本忠笑道:“最後一個問題是……”

——“你願意不願跟著我?”

——“願意。”

***

為了迎接陶真人法駕,正嘉皇帝特意休朝一天,提前三天沐浴熏香,早起便在甘泉宮打坐靜候。

眼見已經過了午時,還是不見法駕進宮,催了太監去看過幾次,皇帝心火躁盛,屢次催問,終於報說真人已經進了西華門,皇帝才覺著神清氣爽,當下親自走出殿閣迎接。

陶玄玉麵聖之時,身邊隻有大弟子蕭西華跟二弟子葛衣陪同,他的其他弟子侍從都由內侍引領,在事先準備妥當的內苑放鹿宮內安置,薛翃亦在其中。

因為知道薛翃的身份不同,其他的侍從們雖多半跟人同居一室,但卻給薛翃單獨收拾了一個十分潔淨雅致的房間。

原先皇後崩逝,薛翃也曾代理六宮之事,那會兒這裡還不叫放鹿宮,喚作瑞徵宮,原本擺放了些樂工器械,當時也無人居住,如今再回,房舍雖是依舊,內裡陳設卻大不同,也不知是何時修繕妥當的。

綠雲冬月等因為第一次進宮,格外激動,她們兩人因是近侍弟子,便兩人同居一室,才放下行李等,便迫不及待地出來看光景。

本來也想來看看薛翃的房間,隻是還未到門口便見房門已經關了。

冬月小聲說道:“師姐,你看小師姑,到了皇宮裡也是這樣獨門獨處的,又一個人把自己關了起來。難道她對這皇宮一點都不好奇?”

綠雲說道:“你管的忒寬,走,咱們到外頭看看去。”

雖然都在放鹿宮,但女弟子們住的是西園,男弟子們卻在東廂,當即兩人興興頭頭往外,不料才出遠門,卻給一個管事弟子攔住,說道:“綠雲師姐,師父先前曾吩咐過,皇宮之地不比彆處,我們雖是方外之人,但既然入世,就該遵循俗世的規矩,可千萬不要亂走亂逛的,若是壞了師門清譽,門規不饒的。”

綠雲跟冬月都覺著掃興,綠雲便笑道:“知道,我們不四處走,隻在門口看一看總不會有事吧?”

管事弟子說道:“那倒是無妨,隻是且記得咱們是修行之人,舉止定要端莊些才是。”

冬月趁著那管事弟子不留意,便向著綠雲吐了吐舌頭。兩人出了放鹿宮的宮門,卻見宮道狹長,紅色的宮牆綿延往前,前方又是一道門扇,再往外看,好像無邊無際。

綠雲道:“倒是不能不聽他的話,咱們初來乍到,如果貿然往外溜達,隻怕迷了路不知怎麼回來呢。”

冬月卻悄悄地問:“師姐,你說那些娘娘們……皇上,都住在哪裡?離咱們這裡遠不遠?”

綠雲道:“皇上甚是推崇咱們師父,必然不舍得把師父安排的離他太遠,所以我想,這裡距離皇上的住處應該不至於很遠。”

冬月道:“先前師父去見皇上,我還以為會跟著一睹皇上真容呢,沒想到輪不到咱們去,那你說以後咱們有沒有可能見到皇上?”

綠雲笑道:“你想怎麼樣?年紀小小的,花花心腸卻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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