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雖然這些娃娃,沒有一個的做工比得上宜臻被摔碎的那個瓷娃娃。

但七七八八攢在一起,擺在四麵通透的小型木雕院落中,就顯得尤其稀罕,尤其精致。

彆說是抬著箱子過來的粗使婆子們,就連見多了市麵的小鼓和橘堇,都被這新奇的一大箱子“玩具”給震懾的怔了好一會兒。

隔了半晌,宜臻都快把娃娃從箱子裡全攬出來了,丫鬟們才感歎道:“沒想到江南有這麼多彆致的物件兒,怪不得舅老爺流連忘返,說那是個神仙地兒呢。”

祝宜寧沒應聲,望著小妹妹歡喜的背影,眸色沉了沉。

她想的是,舅舅在江南任刺史,平日裡最愛搜羅些新鮮玩意兒,隔三差五就給宜臻送過來,但至多也不過是樣式精美些的瓷娃娃,花樣新鮮些的香囊繡品,可從來沒見過還有這些奇巧玩意兒的。

衛珩能折騰出這麼一箱子禮,怕是也費了不少功夫。

看來,衛家也是知道自己攀上了一座多麼粗壯的靠山,挖空了心思要討好呢。

他不討好便罷。

一討好,祝宜寧反倒更看不上眼這樁娃娃親了。

撇開家世背景這些不談,真真要是有些風骨和傲氣的人家,見著親家勢大,更該把精力放在子孫的念書教養上,到時候借著祝家的勢,在科舉上開出幾畝地,未嘗不是一道錦繡良梯。

卻偏偏輕重不分,花心思做這些諂媚討好之事,實在是落了下乘。

“上次蒲家的辰哥兒過來,送了宜臻一副白玉筆架,這次衛家的來,卻拿來這麼一箱子玩意兒。”

祝宜寧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怪道人家要說家學淵源。”

蒲家辰哥兒是國子監祭酒蒲老太爺的嫡次孫,也是自小和府上五姑娘訂了娃娃親的親表兄。

而至於為什麼訂下這樁娃娃親,還得追溯回四年前的那場大事。

四年年,祝老太爺受到調任回京,卻在回京的途中,不幸落到一窩凶匪手裡。

最後能在凶匪手中死裡逃生,平平安安地回到府中,全靠了一位過路人的舍命相救,臨終之際,對方什麼要求也沒提,隻含淚把自己的嫡長孫托付給了老太爺。

這位過路人,就是衛珩的親祖父,時任獨峰書院的夫子,不惑之年,便喪命與山匪之手。

祝老太爺受了這大恩,思來想去,覺得非一樁兒女親事不能夠報。

但當時祝府上和衛珩年歲相當的,也就兩位姑娘。

一位是比衛珩長兩年的四房長女,如今府上的五姑娘宜嘉。

一位就是剛出繈褓的祝宜臻。

四房的老爺祝明晟是庶子,可其姨娘卻向來受寵的緊,不知怎麼的,居然在私下裡率先探出了老太爺這個念頭。

四太太當即就坐不住了,為了避免千嬌百寵的女兒被嫁進那樣的窮酸市井之家,她雷厲風行地給自己嫡姐去了信,也不知許了什麼好處,竟然說動蒲夫人給出了自己嫡次子的庚帖。

是以,這幢倒黴的婚事,就這麼落到了當時還嗷嗷待哺的宜臻頭上。

去歲七夕,蒲家的辰哥兒正巧來府上拜訪,贈了宜臻一個白玉筆架做生辰禮。

七歲稚齡的小公子,言語間已經很有樣子了,眉目清正,行事沉穩,據說書也念的極好,早已被獨峰書院的嚴院長收為關門弟子。

和那位衛縣令家的長子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當日二太太回來,氣的砸了半院子的花瓶。

真真意難平。

祝宜寧的大丫鬟雲鹿正好取來狐裘,披在她身上,見她愁眉不展,忙勸慰道:“姑娘可放寬了心,七姑娘打小兒福氣足,日後苦儘甘來也不定呢,左右都是那麼大的娃娃,摸不準衛公子日後便有大出息了。”

祝宜寧懨懨地收回目光:“成日琢磨在玩樂堆裡,能有什麼出息,至多不養成個紈絝便最好了。”

......

宜臻年歲還小,不懂這些。

她隻記得,蒲家的那個小公子,成日裡就是關在屋子裡練字看書,不能跑不能跳,連鸚鵡兒都怕。

說話時總高高在上的,還笑亭鈺蠢笨,說他朽木不可雕也,瞧不起任何人,討厭的很。

就像祖母養的那隻的大白鵝,“軋軋軋”叫個不停,走路一搖一擺難看的緊,還亂啄人。

但是珩哥兒就不這樣。

珩哥兒幫她說話,很有膽子,都不怕祖母。還送了她好多新奇的玩意兒。

她拉了拉姐姐的衣袖。

“怎麼了夕夕?”

“珩哥兒好。”

小姑娘仰著臉,眼睛圓溜溜的,又黑又亮,語氣十分認真:“珩哥兒比蒲大鵝好。”

她拍拍胸脯,一副十分慶幸的模樣:“幸好我不是五姐姐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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