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結果沒想到,小少年眉眼淡定,自顧自擺弄著手裡的泥塑小劍,頭也沒多抬一下,仿佛半點不因這兩個黃花梨木小匣子牽動半分心緒。

小鼓頓了片刻,也不知是覺著尷尬,還是不滿於對方平淡的回應,徑自打開了手裡的兩個盒子,語氣禮貌又親和,笑著道:“衛公子,這是我們七姑娘送您的彈珠,總共十六顆,是自南邊兒精心挑選過的成色上好的粉珠,您平日裡把玩著,或留著賞賜人都是極好的。這方硯台,是我們大姑娘年前才得的細羅紋歙石抄手硯,足費了兩道孤本才和敬墨閣的東家換來,前些日子三少爺來要,大姑娘都沒舍得給,今日是您來了,她才舍了出來,專門送了您,祝您學業有成,日後金榜題名。”

珍珠是好珍珠,顆顆圓潤,成色上佳,形狀大小都看不出分彆,莫說是當彈珠,便是直接串了洞打成項鏈頭冠,也是價值不菲的一份首飾。

那方歙硯更不必說了,澀不留筆,滑不拒墨,瓜膚而縠理,金聲而玉德。好硯可遇而不可求,怕是光這一方硯台,就抵得上衛家帶上京的一馬車行李。

難怪說當今吏部尚書祝昀深受聖寵,門前一位看門的小童,都比匆匆赴京的九品官員來的體麵。

一個三四歲的奶娃娃,隨手就回了這樣的禮,豈止是“家底厚重”四個字可以詮釋完全的。

解釋完了後,衛珩見小鼓依然遲遲不走,蹙蹙眉,讓觀言上前去把回禮收好,而後頷首道:“我知曉了,你還有何事?”

“無事......那奴婢先告退了。”

真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怎麼也沒想到衛家愛的小公子竟然是這樣一個人物。

小小的年紀,卻似乎沒多少孩童的好奇心,眉宇間找不到半分跳脫,反而滿是銳氣和高傲,多說一句話都仿佛是一種恩賜。

也不知是真懵懂,還是聽了長輩的囑托要裝老成。

若是真懵懂,這般態度便不免讓人覺得品性不端,心高氣傲,被寵壞了拎不清身份。

若是真聽從了長輩的囑咐,又未免過於鑽營了些,不過六七歲的稚童,儘走些歪門邪道,也難怪她們大姑娘如此看不上眼。

教養一詞,從子孫輩上便可看的一清二楚。

為何世人都對世家大族趨之若鶩,甘願忍受清貧也想結兩姓之好,不過就是看重其清正家風和所謂教養了。

念及剛才瞧見的老舊樸素的院落,院落門口背著箱籠還未脫去稚氣的小廝,以及廂房前神情妖媚姿態輕浮的年輕姨娘。

小鼓輕輕歎了口氣。

說是說難得的龍鳳祥瑞,連聖上都贈下了禮,可七姑娘這命,又哪裡稱得上是好呢。

......

丫鬟離去後,方才還倚著屋門諂媚看戲的白姨娘頃刻便走到了觀言身邊,視線不停轉地落在那兩個木匣子裡,嘴裡嘖嘖讚道:“瞧這成色,這品相,可真是難得呢。”

說著,她伸出塗著豔麗蔻丹的手,就要接過那盒粉珠。

好在觀言眼疾手快,迅速收了起來,低眉順眼地退到衛珩身後。

“我不過看兩眼,你這賤奴竟是防賊不成!”

白氏眉毛倒挑,就要發怒,但觸及到衛珩冷漠的眼神,心不由得唬了一唬,到底還是沒敢硬杠。

她笑了笑,嗓音柔媚:“珩哥兒,這珠子你左右也沒甚用處,放你那兒卻是平白閒置了,倒不如換給姨娘,姨娘用小木劍和泥人跟你換,改日啊,姨娘親手做桂花糕給你吃。”

衛珩沒搭理她,直接讓觀言把東西收起來。

而後繼續把玩手裡的泥塑短劍。

白氏這下是真氣著了。

自打有身孕以來,她便在衛府裡作威作福慣了,莫說是姑娘哥兒的,便是連太太,都要讓她幾分。

眼瞧著觀言就要走開,她向前一步,一隻手攔住觀言,一隻手掐住衛珩的肩膀,冷哼道:“珩哥兒,怎麼說我也算是你的半個長輩,你對待長輩就是這樣的態度不成?”

年歲小的孩子,皮膚都嫩,儘管冬□□衫厚重,還是能感受到女人尖利的指甲掐入皮膚的鈍痛感。

衛珩抬起眼眸,第一次正經地直視她。

“你竟是什麼眼神!姨娘不過就要你幾顆珠子而已......珩哥兒,我告訴你,我肚子裡可還有你的弟弟呢,你父親對這個弟弟可看重的很,你要是不願意,我問老爺也是一樣的,何至於在這裡跟你一個娃娃這樣掰扯!”

衛珩依舊沒開口。

直到白氏肆無忌憚竟想伸手直接奪,他才緩緩道:“白姨娘,不知你近來身體可還好?”

“好?好什麼?再好也要被你氣不好了!”

“是麼,那真巧了,我也是方才忽然想起,外祖母先前教過我,若是要讓一個孕婦滑胎,隻要往她飯菜裡放藏紅花,或者加麝香和夾竹桃汁,量不用多,半瓶就夠,一咽下肚,孩子保證留不下來。”

眼前的少年勾勾唇,眉眼含譏,似笑非笑地瞅著她,“白姨娘,夾竹桃我知道,麝香和藏紅花是什麼,你知道嗎?”

“你、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白氏被他無波無瀾的話和幽黑的眼眸嚇著,明明隻是對著一個不及她腰高的小少年,卻連語氣都變得驚惶起來,“珩哥兒,你小小年紀,怎麼竟生了這麼歹毒的心思!”

“我外祖母還說,孕婦最是脆弱了,摔一跤,踢一下,被貓兒狗兒驚著,一不小心孩子就沒了。”

“......你、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唔,我現下倒是還沒想好要做什麼。不過我要是你,足夠聰明的話,就應該離人遠遠的,話都不要多說一句,不然......”

衛珩拿眼睛輕輕瞥了她的肚皮一眼,在白氏眼裡,就像一把刀在她肚皮上輕輕劃過,讓她毛骨悚然,如墜冰窖。

“不然,保不齊你肚子裡的金疙瘩一不小心就沒了,而我挨頓罵,吃頓打,依舊是衛府的嫡長子,我爹唯一的香火。”

“白姨娘,你說你值當不值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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