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2 / 2)

祝亭霜麵色微冷,眼神極淡,“但我要知道,這些玩意兒,究竟是誰給你的,為何要給你,讓你去做什麼事,他對祝府,究竟有什麼目的?”

“二姐姐,你說這話,我不明白。”

“你不用與我在這兒裝傻,也不用像上次一樣胡攪蠻纏非要說贏我,說實話,我對你在做什麼想做什麼並沒有絲毫興趣,也無甚功夫去管。”

她垂下眼眸,平淡的語氣裡已經帶上了幾分警告,“隻是你一日未嫁出去,就一日是祝府的女孩兒,言行一旦失措,整個祝府都會被你連累。祝宜臻,不論你拿了彆人什麼東西,承諾了彆人什麼,都給我還回去,祖父辛苦打拚下來的基業,不可能由你們二房這樣任意敗壞。”

疏闊的屋子內靜了片刻。

少女解下身上披著的外衫,掛到屏風旁,也沒去看祝亭霜,聲音極溫柔:“二姐姐,我是祝府的女孩兒,你也是祝府的女孩兒,你為何會認為,我的言行比你要緊?”

“嗬,五妹妹,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在跟我裝瘋賣傻?祝府能有今天,我在其中花了多少心血。旁的不說,若不是我在聖上麵前說好話,你以為你父親能性命無虞地去外地做官?你還能留在京中,你們二房能落得如此輕鬆的下場?”

祝宜臻彎了彎眉,儘管笑意很淡,語調卻依然平和:“我父親能性命無虞地去外地做官,或許是因他向來懂得明哲保身,或許也是靠了我們家自己走動的關係,但一定沒有二姐姐你的事兒。”

祝亭霜發覺這個五妹妹總有辦法氣的人發火:“祝宜臻!我是在好心給你指明路,你不要不識好歹,善惡不分。你們二房......”

“我們二房並不欠你的。”

少女打斷她,抬起眸,目光靜謐,“二姐姐,我們二房從來就不欠你,不欠大伯的,也不欠祖父。若真要認真算,是你們欠了我們的。”

“......你真是,瘋魔了吧?”

“當年衛珩的外祖救了祖父,祖父許出去一樁兒女親事,他曾親口對父親說過,隻要我應下這樁婚事,侯府爵位日後便是亭鈺的。”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祝宜臻......”

“而祖父之所以許下這樣的承諾,是因為大伯本來就因墜馬受傷,無法再有子嗣,這爵位,便是不傳給亭鈺,也隻能傳給亭鈺。”

“.......”

“後來大伯去世,是為救聖駕,出行並非我父親安排的,刺客也不是父親派去的,與我們二房又有何乾?父親本來做官做的好好的,眼看著前途一片大好,卻因為莫名襲了爵,被聖上不喜,從此仕途再無進益。”

“祖父離世前,怕你們孤兒寡母吃虧,把體己大半都給了你們。我母親當家管賬,為了撐起伯府的體麵,不知貼出去多少嫁妝錢,白了多少根頭發,其中辛苦,想必這些時日大伯母也體會到了。但這幾年,我母親可曾與誰抱怨過?”

“從朱鞍出事兒,到我父親被指派去西南,在其中奔走出力的都是我們二房自己的親戚,不知花出去多少銀錢,托了多少關係。二姐姐,連惠妃都插不上手的判決,你覺得你說的話,在聖上麵前能有多少分量?”

她彎起唇,瞅著她,語調輕輕的:“當時冷眼看著,過了頭卻巴巴兒地來領功,二姐姐,你這樣,可不是什麼君子行徑。”

一句又一句質問,不帶停歇,祝亭霜隻覺得像幾耳光響亮地打在臉上。

打的麵頰生疼,卻又一時找不出話來反駁。

“二姐姐,二房從不欠你們的,你實在很不必以一副救命恩人的模樣與我說話。這屋裡的物件,你若真有十分喜歡的,可以與我直說,左右不過是一些擺設而已,我就是送你了又能如何?”

“我說了你這些玩意兒我壓根看不上!我倒是要問問你,你從哪來來的銀錢,哪裡來的親戚,能置辦的起這麼一屋子的東西?”

宜臻收起唇畔淺淺的笑意:“我自己的屋子,我自己的家底,與你又有何關係?”

“二姐姐若真看不過眼,去報官就是了,但凡查出來一件兒是偷的或者搶的,我都任憑衙門處置。”

“祝宜臻.......”

“我身子不好,大夫說了須得靜心休養,今日已耗了太多心神,我就不和二姐姐你多聊了。”

她直接開了門吩咐道,“半青,你送二姐姐出去,這地方偏,路難走,扶著她些,彆摔了。”

“是。”

祝亭霜沒動。

站在原地,微眯著眼,麵無表情地盯著祝宜臻。

在半青上前試圖為她引路時,連眼神都沒給她一個,語氣冷冽:“滾開。”

氣氛一下陷入了凝滯。

宜臻覺得有些煩躁。

還有些沒勁兒。

她突然後悔起自己當初為何不直接答應了衛珩的提議,喬裝打扮隨他離開京城遊曆山河。

再怎樣辛苦也比在祝府裡和這些人虛與委蛇,反複糾纏來的暢快。

果然如衛珩所說,這個世間,最麻煩最討人厭的,便是自以為是的要命,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聰明的蠢人。

她這個二姐姐,便是這些蠢人裡的翹楚。

正在這時,屋門外的院內忽地響起了一個熟悉的驚訝嗓音:“二姑娘?”

“你還未走嗎?”

宜臻偏過身,看見了俏生生站在院內的戚夏雲。

似是感受到她的視線,對方還衝她極親近極友好地笑了笑。

“我找不著我的荷包了,所以一路回來尋一尋,原來是落在臻姐姐的院子裡了呢。”

她把手裡的荷包掛回腰間,仿若無意地開口道,“二姑娘,正巧要吃午膳了,老太太說今天請你也去呢,你要不要與我一道走?”

臻姐姐。二姐姐。

對比著實太鮮明。

因有旁人在,祝亭霜很多話一下沒法兒說出口,頓了一頓,最後還是從宜臻移開視線,淡淡應了聲“好。”

“那臻姐姐,我日後再來尋你說話。那香膏子你若用的好,彆忘了差人來與我說一說,我那兒還有許多呢。”

宜臻彎彎唇:“好。”

卻再不多說彆的什麼了,靜靜目送他們離開,目光猶如一道極溫柔的春風,把所有示好和試探都擋在外頭。

不軟不硬,明明溫和至極,卻始終無法讓人接近。

離開寄春居前,戚夏雲最後回眸望了眼院子裡的宜臻,忽然覺得有幾分失落和無力。

未來的皇後,原來在這時,便已經這般難討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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