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1 / 2)

我那造反的未婚夫 阿淳 11651 字 7個月前

前世, 衛珩造反之時,宣朝皇室就已經亂了。

先是太子逼宮, 弑父自立,而後登基不過五六月,就被惠太妃和國師逼退位,成了廢帝, 被囚禁在靈園裡,生死不知。

而那一支差點使祝宜臻喪命的心口箭, 就是廢帝親手射出的。

那一箭, 逼得衛珩提前舉兵自立, 屠殺大宣幾萬精銳,使廢帝手下勢力損傷十之七八,而後被惠太妃和國師趕下皇位。

也是那一箭, 讓臻姐姐元氣大傷,失了一個孩子, 終生離不得醫藥。

可就算如此, 她也不過多撐了幾年, 便撒手人寰。

那支偷襲箭, 是幾年後在漠北才射出的,表姐姐早已嫁給了衛珩,腹中也有了一個男嬰。

應該不是當前的事兒才對。

但戚夏雲總覺得, 既然二表姐和廢帝已經盯上了臻姐姐,就不可能什麼動作都不做,輕易放過。

她依稀記得, 上輩子這個時候,她外祖母家好像確實是發生了什麼的。

但是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

戚夏雲掩身在拐角處的枝杈後,望著前方走遠的兩個身影,微蹙著眉,腦子裡仿佛閃過什麼影影綽綽的線索,卻又始終抓不住。

罷了,既然她記不清,想必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大不了這段時日她多看著些二表姐,等真要發生什麼時再見機行事吧。

隻是,她究竟該用什麼樣的借口去接近宜臻表姐呢?

要是太過熱情奉承,對方又不是傻子,心裡定會起疑的。

可要是慢慢來,循序漸進,以宜臻表姐的性子,怕是要費上不知道多少年才能被接納認同呢。

秋風卷起滿樹林的颯颯聲,在脖頸肌膚處拂起一陣瑟縮。

戚夏雲又回身瞧了一眼梅林旁的寄春居,看到有丫鬟財大氣粗地背著一大筐銀骨炭進入院內,徹底陷入了要如何才能不動聲色地出手相幫的愁緒之中。

她這樣詭異荒唐的經曆,說與誰聽,想來都是不會相信的罷。

......

——其實也不一定。

她若真能找著途徑和衛珩坦白鋪陳,衛珩十有**是會認真對待她的話的。

隻可惜,上輩子衛珩在她心裡頭留下的印象太過威嚴和凶殘,就算借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直接去尋未來的天子。

對她來說,還是先搞定皇後比較穩妥。

對於衛珩來說,他不是沒想過,這世上還會有和他遭遇相同的人,但也隻是想過便罷了,並沒有生起要尋“同鄉”的興趣。

畢竟人心難測,就算真的能尋到,也不知是福是禍,何必呢。

此時此刻,他正在江南籌謀科考一事。

為何之前他急著回越州,也是為了參加今年的秋闈。如今鄉試放榜,他名列桂榜之上,名次算不得太高,但也考中了舉人。

十六歲中舉,也算是少年舉人,更何況還是在江南這樣的科舉盛地。

整個衛家都是一片喜氣洋洋,衛老太太還在府裡擺了場小宴,逢人就誇她這一次便中舉的大孫子。

“若不是因為母孝,他三年前就要去考鄉試了,好歹拖到如今,總算是中了舉。我總說我那兒媳婦沒福,拚命生下這樣好的一個小子,卻早早撒手去了,享不到兒孫福。不過她如今在天上,看到珩兒這般出息,也能安心了。”

衛珩微挑眉,沉默不語。

讀書對他來說,其實再簡單不過的事兒了。

上輩子他是高考狀元,雙修兩個專業依然保持著全係績點第一,這輩子不過考個舉人,壓根算不上什麼需要頭懸梁錐刺股的艱苦作業。

理科天才衛小爺在詩賦上或許弱些,卻也並不會像祝亭鈺那般偏科,策論更不用講,完全是他的強項。

自小到大,不論是上輩子還是這一世,他就沒讓人操心過學業上的事兒。

在這樣風雨飄搖的大宣,做官不一定好,甚至還會多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幼時衛珩讀書,隻是為了讓外祖父和母親放心,不至於太乾涉自己。

但自從知曉母親去世的真相後,他就知道,這科舉,自己一定要考。

宣朝如今的皇帝周鄴,正值壯年,倘若一直到壽終正寢,還能活好久。

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大宣盤踞中原好幾代,苟延殘喘的,未必不能再拖上幾十年。

可衛珩並不想讓他活這麼久。

甚至連死,都不想讓他死的太痛快。

既然這朝代遲早要亡,倒不如讓他來做催化劑和最後的劊子手。

.

這一日,衛珩接了越州知州陳年的帖子,在會風館飲酒商談造紙一事。

等他到了會風館,才發現他參加鄉試時的主考官也在。

主考官姓羊名德庸,字景行,當年科考之時,乃是榜眼,如今在諫院任諫議大夫,生的濃眉大眼,儀表堂堂,一眼瞧去不過三十來歲的模樣,很是年輕。

也極沒有架子。

衛珩走上前尊稱老師時,他是親自下了座來扶的。

“原來你就是衛珩,果真如陳兄所說,蕭蕭肅肅,爽朗清舉,猶如嵇康再世。”

羊德庸此人,平生最向往率直任誕的魏晉之風,極追捧嵇康。

能用嵇康再世來評價衛珩,已經是極重極重的稱讚了。

看來除卻衛珩確實有一副惑人的皮相外,陳年在他麵前也說了不少好話。

此時,陳年作為中間人,忙將人請進來,笑道:“我知道你現在定然不解,也是事出突然,我來不及與你說清。是這樣,景行在我這兒瞧見了你那新紙,喜愛的很,又聽聞造紙的就是今年的舉子,非要見你一麵才罷休,我想著今日正好有約,便把他也帶來了,你可千萬莫怪我唐突。”

衛珩點點頭:“不會。”

陳年與衛珩交情很深,比之他父親更盛。

卻並不是因為官場上的事情,而是出於私下裡的生意往來。

越州雖處於江南繁榮地,如今這世道,官卻並不好做。鄉紳結黨,流民四散,知州瞧著雖是最大的地方官,也不敢如何得罪底下的小官和鄉紳地主。

陳年被調任至越州時,任的是通判,既不願與那些剝削百姓,行賄如常的官員同流合汙,也不願做個一事無成,得過且過的聾瞎子。

正巧在這時,他遇上了衛珩。

他知曉衛珩的小舅在大宣與南洋間往來,最初隻想著也摻一份海外生意,但漸漸的,隨著衛珩那頭越來越多的賺錢主意冒出來,一個燒瓷方子就能日進鬥金,他如何能不動心。

這些年,也正是因為有了陳年的庇護,衛珩才能展開了手腳去鋪路。

儘管平白就分出去了不少成利,他還是覺得十分值得。

畢竟官場上的人脈,一個連著一個,以陳年為基石,黎州的紀高誼是一個枝節,這會兒子的羊德庸也會是一個枝節。

當年的新瓷和藥業,需要用到陳年,後來的白糖和棉花,陳年一個人吃不起,又找了昔日同窗紀高誼。

而如今的造紙和製鹽法,便是連紀家都不敢擔,偏偏又想來分一杯羹,兜兜轉轉之下,就拉了羊德庸進來。

諫議大夫,在往年至少也是任直隸州的主考官,偏偏今年來了越州,又和陳年、紀高誼都是舊相識,秋闈之前,陳年就與他談過這位主考官的喜好與文風,還拿來不少舊稿與他做參考。

而鄉試放榜之後,衛珩未去鹿鳴宴,羊德庸身為主考官,竟不避嫌,與他約在這會風館設私宴。

若說隻是為了那新紙,衛珩半點兒不信。

是以酒還未熱好,他就直接吩咐平譽拿出了今日帶過來的一袋子鹽。

袋口一解,就能瞧見裡頭的細小顆粒,色澤晶白,形狀均勻,撚起來一嘗,鹹味濃重,並不苦澀,羊德庸在京城嘗過的禦供的精鹽,都沒有這樣的好品質。

這成品完全超出了他之前的想象,讓他一下不知是喜是悲,竟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衛珩知曉他在為難什麼。

鹽鐵,在任何朝代都是管製之物,私自販鹽若被發現,不死也要脫半層皮。

倘若他提純的鹽能巧妙融入宣朝目前有的粗鹽裡,且成本低廉,那羊德庸還能運作一番,借著他父親早年任鹽鐵司的關係,開出幾條暗線來。

可這鹽的品質好成這樣,一旦流出去,怕是連皇帝都要驚動了,怎麼可能瞞得住人?

“要拿出去售賣的是粗鹽。”

衛珩把酒斟滿,垂眸望著布袋裡的精白顆粒,“這是精鹽,產量不多,方子也不會賣。”

羊德庸一怔:“那你拿它來......”

“隻是拿來與老師瞧一瞧罷了。”

少年淡淡一笑,“究竟如何,還是等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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