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1 / 2)

我那造反的未婚夫 阿淳 11086 字 7個月前

宜臻的好心情持續了整整一個下午。

因為她打心底裡覺著,能讓自己喜歡的人也喜愛自己, 是一件極了不得的事情。

譬如幼年時費儘心思, 百般嗬護去養的那隻貓兒, 結果還是輕易被二哥哥用小魚乾給哄了去, 甚至撓了她好幾爪子。

衛珩當年送給她過一盆十分稀罕的蘭草,她日日精心照料著,最後卻依然沒能養活,在她的期盼下蔫蔫兒地死了。

又譬如她曾經極其信賴的一個大丫鬟,那麼多丫頭裡, 她最倚重她不過, 除了些許衛珩的事兒, 幾乎無一隱瞞, 但是最後,對方還是背叛了她。

若不是金掌櫃連夜親自去請了佛寺裡的元空大師來醫治,她怕是還未滿豆蔻的年紀,便要被自己的大丫鬟給毒死了。

宜臻長到如今, 剛及笄的年紀, 還是養在閨閣的少女, 本該天真爛漫, 無憂無慮,每日最愁之事也不過就是身量又胖了些許, 麵上又生了幾顆疙瘩,或者買胭脂水粉的銀錢不夠了,該如何跟母親癡纏要些來。

但因為她生在當家人早亡的祝府, 有那樣一個偏心苛待的祖母,有那樣一個與皇室來往密切的二姐姐,有那樣一個底牌無數的未婚夫,她的人生,過的跌宕起伏,曲折不斷,短短十幾年,就經曆了旁人二三十年都難以經曆的坎坷與精彩。

有時她回想起往事,竟也不知是幸是悲。

——但總之。

這樣跌宕起伏,曲折不斷的人生經曆,讓她深刻地意識到,人活在世上,家世門第有限,親戚長輩有所拘束,那倘若自己眼光再高些,這樣的情況下還能與自己的未婚夫兩情相悅,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兒。

她想,不論前事如何,她能遇上衛珩這樣的人,應當是運氣罷。

......

宜臻的好心情維持了一個下午,並不真的是說,她的好心情隻維持了一個下午。

而是晚間的時候,衛珩終於從祝二老爺的書房裡出來了。

也不知道他們一個準嶽丈,一個準女婿,關在書房內幾個時辰究竟談了些什麼。

但據候在門前的小廝慶山說,老爺出來時,麵上神情瞧著尚好,談的應當還算愉快,還捋著胡子邀了衛公子隔日再來府裡一聊。

慶山是祝二老爺身邊很得重用的貼身小廝,也算府裡的半個管事,府裡幾個少爺姑娘,屬亭鈺和他關係處的最不錯。

因此愛屋及烏的,他也和祝五姑娘會多來往幾分,甚至還瞧上了宜臻院裡的一個叫藍翹的三等丫鬟,派了人來一說,婚事就這樣定下了。

這樣一來,慶山幾乎算是祝五姑娘在她爹爹身邊一個明目張膽的眼線,一旦祝二老爺有個什麼風吹草動頭疼腦熱的,都是慶山過來遞消息。

祝二老爺心裡門兒清,可他也知道,慶山是個有分寸的小子,這樣明明白白地來往,反而少了許多背地官司。

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這個小女兒去了。

所以這日傍晚,聽完慶山語焉不詳的稟報,宜臻蹙眉思索片刻,才緩慢一點頭,半信半疑地讓他下去了。

聊得還算愉快?

還邀了衛公子隔日再來府裡一聊?

可是,衛珩今日過來談的不是提前婚期的事兒嗎?

難不成她爹爹就這麼想把她給嫁出去,一聽見衛珩提這事情,反而還高興起來了?

宜臻小姑娘是真的有些困惑。

不過再過了一兩日,她就知曉了。

父親高興,並不是因為衛珩提前了婚期。

而是衛珩這家夥真的玩的一手好欲擒故縱,在信紙上把情況說的十分嚴重,迫在眉睫,仿佛連三月下旬成婚,都已經是極難極險峻的時辰了。

可這次與父親一談,反而穩穩當當地就把婚期定在了四月下旬,足足往後延了一個月。

難怪父親寬心了。

他們這樣的人家,可以事出從急,也可以提前婚期,但倘若兒女親事就定在三月,而三月才下請帖給賓客,這樣的事兒,實在是有些失禮數。

如今改到了四月下旬,好歹也給了賓客們回帖和周轉的時日,大婚當日也不至於著急忙慌的,錯這錯那兒。

畢竟是一輩子才一次的大喜事,不論是祝二老爺還是祝二太太,都不希望就這麼匆匆忙忙就敷衍過去了。

他們家宜臻,從小也是如珠如寶寵著長大的呢。

婚期最終定在了四月二十八。

吉神:陰德。守日。吉期。**。不將。普護。寶光。

宜納彩,定盟,嫁娶。

是個合生辰八字的吉日。

嫁衣之類的早就備好了,請柬也都趕著時日送了出去。

本來祝二太太還因為陡然來黎州賴上他們的幾個妯娌心煩不已,但如今想想,成婚之日熱熱鬨鬨的,正好湊的親戚滿堂,姊妹添妝,也不失為一種福氣。

更何況,連宜臻親姐姐宜寧如今都已行至暉水,用不了小半月就能到黎州,更不缺人說體己話了。

宜臻心裡覺得奇怪,明明就是臨時才定的婚期,怎麼偏偏所有事都湊的如此之好,難不成又是衛珩在背後自己安排謀劃的?

對於這個問題,衛珩小哥避而不答。

而且他們如今也算即將成親未婚夫妻了,哪怕隻是應和著習俗做做樣子,來往通信也不能那麼頻繁,有些話自然還是寫的越簡越好。

好在日子如流水,黎州的天色越發的明媚起來,衛珩也在西南呆了有小半月了。

這段時日,在外人眼裡,他倒確實乾出了些政績。

一來揪出了販私鹽的行商團夥,領頭的那個,被升公堂審訊過好幾回,條條證據線索都沒有紕漏,幾乎可以確認就是鹽商頭子沒有錯。

二來,他甚至還找出了精鹽的製作方子,這可真是了不得的實績了,這方子帶回京城,聖上必定龍顏大悅,賞賜又是如流水地送進衛府。

黎州官場上的老油條子不免在心底嘀咕道,這衛侍郎難不成還真是個百年難得一遇的相才?

年紀輕輕,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真的就把那群不要命的走私鹽商給降服了,簽字畫押無一不從,連製鹽方子都乖乖交了出來。

若不是從頭至尾的審訊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證據確鑿難以推諉,他們都要懷疑這是衛珩找來的托兒了。

但不論如何,有一點難以否認——

那便是這位年輕的吏部侍郎,是個有靠山有背景有魄力還有大本事的官才,哪怕做不了宰相,日後出息也必定低不了。

是以此事一解決後,竟然有不少世家官員,明裡暗裡,想方設法地來和祝府搭關係。

畢竟衛珩性子獨,手段果決狠厲,幾乎把掌權的大臣們都得罪遍了,在官場上很難尋到明麵兒的友黨。

而衛家祖基都在江南越州,幾代單傳,香火並不興旺,如今族內也不過寥寥數位旁支,碌碌無為,與衛家本家也不親近,費儘周折去討好他們,根本沒什麼意思。

要說還有能搭上關係的,除了衛珩的嶽丈祝二老爺,那便隻有衛珩的老師孫太傅。

孫太傅,當年在如今的聖上還是太子之時,便被任職為太傅,天子潛龍時遇到過好幾次驚險與波折,都是這位太傅化解的。

所以幾十年過去,儘管他已經成為了帝師,世人還是習慣稱他一聲“孫太傅。”

如今他已是八十高齡,早就辭官閒賦在府裡種花逗鳥兒了。

這樣絕頂聰明,又隱居在府裡的老人家,能破天荒收了一個剛考中進士的寒門士子為關門弟子,真是驚掉了無數人的下巴。

畢竟孫太傅嫡妻早逝,膝下就一個孫女兒,忽然破例收了這麼個關門弟子,那麼他在朝野的人脈與經營,日後也必定是由衛珩來繼承的。

孫太傅的人脈與經營,那是什麼樣的背景依仗?

讓人不敢想。

也因此,攀關係的人越發熱切,越發不知分寸起來,擾的祝二老爺是煩不勝煩,最後乾脆告了假在府裡閉門不出了。

這段時日,整個祝府裡心情最穩當的,反而要屬待嫁的姑娘祝宜臻。

許是打小性情便淡薄些,她除了偶爾在讀到某些離彆思親詩詞時會有些惆悵,素日裡倒都還好。

也不是不仿徨,也不是不傷離彆,隻是早晚都要經曆這麼一遭,更不算什麼壞事,又何必拖泥帶水地糾纏在這些無用的情緒上。

她雷打不動地晨起練字,練完字再看完賬本,應著母親的要求和她學管家的事兒,一個上午就匆匆過去了。

到了午後小憩一會兒,下棋描畫,照料花草,學學繡樣,晚間讀幾頁遊記。

綿綿長長又不知不覺的,日子就走了好大半,轉瞬來到四月二十。

因未婚男女成婚前要避諱的習俗,這段時日,她和衛珩通信來往並不頻繁。

就算偶有一回衛珩來府裡拜訪了,也都被母親派人過來看著,生怕她在這關頭會壞一點兒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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