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2 / 2)

祝宜臻一手握著木勺子,一手抱著小碗,眼睛眨啊眨的,也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隻是彎彎眉,唇畔陷下去兩個窩兒,笑的無辜又無邪。

越是心智成熟的人,越拿這笑麵團小人兒沒法子。

衛珩揉揉眉心,把一碟子五香芋頭糕放到她麵前:“喏,吃罷。”

......

衛珩今日上街,確實是買回來不少東西的。

糕酥點心就不說了,金乳酥,五福餅、梅子凍糕、芸豆卷兒......反正宜臻想吃的,就沒有在桌麵上瞧不見的。

其餘還有一匣子煙花炮竹,一匣子話本,一匣子琉璃簪子,甚至還買了好幾副葉子牌,滿滿當當塞了半櫃子,於是不得不又把前幾日買來的糕點都拿出來,放到桌子上給小奶團當零嘴兒。

宜臻抱著木勺吃的滿嘴渣子,很努力地啃,但她人小,啃了半天也沒完一塊切開的五福餅,隻能眼看著桌子上的糕點愈來愈多,簡直是越吃越著急。

衛珩買這些東西時毫不手軟,也不挑,幾乎是看見一個鋪麵,進去撿了就讓觀言結賬,儼然一個不把銀錢放在眼裡的小紈絝。

但買了之後,他又隻是隨手丟在櫃子裡,興致缺缺,動也懶得去動一下。

在平譽眼裡,衛小少爺這幾日的“遊蕩”和“采買”,不過就是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孩童,乍一下到了繁華地,忍不住想包攬所有新奇之物的幼稚之舉罷了。

而孩童到底心性跳脫,容易見異思遷,他撿的通常又隻是些普通玩意兒,自然玩過便厭,不一會兒便要尋更新更好的。

唯有一點讓人不解,那便是衛珩一個七歲稚童,身上的可支配銀錢未免也太多了些。

哪怕就連尚書府這樣的人家,主子們每月的月例銀子都是有定額的,姑娘們買小些胭脂水粉,釵環首飾,少爺們挑幾支筆,撿一二兩墨,公賬上的月例銀子就用的差不多了。

總角年紀的少爺,都是不許額外向賬房支銀子的,姑娘們便更不用說,日常裡大多的花銷,實際上都是靠親娘老子的補貼。

可瞧瞧這位衛小少爺,一日裡有半日都在四處采買,甚至不拘好壞,看的順眼便去結賬,有時逛一天下來隻花小半兩銀子,有時隨手一支狼毫筆便散出去幾十兩,那錢袋仿佛無底洞似的,怎麼花也花不完。

倒是讓人不得不感歎衛家人對嫡長子的寵溺和大方,這本錢,下的也太狠了些。

平譽當然不知曉,衛小少爺滿兜的銀錢,和衛家全然無關,全都是他自己賺來的。

連衛成肅這個當爹的,都對兒子的“家底”眼熱不已,隻是礙於夫人娘家勢大,哪怕再不忿,也不敢多加乾涉。

至於怎麼賺來的,當然不可能是去當街叫賣。

也不可能還未到始齔的年紀便開始搞什麼高科技發明創造。

用衛珩自己的話來說,隻是源於“一場高瞻遠睹的投資”。

大前年,衛珩剛滿三周歲,和如今的祝宜臻差不多點大。

他有個小舅舅叫嵇翰翮,和他親娘是同母所出,剛及弱冠,還未成親,自小天資聰穎,能文能武,卻被父親壓著隻能做一個小秀才,滿腔抱負無法舒展,終日鬱鬱不得誌,隻好沉溺於酒色之中,生生把自己糟踐成了一個廢人。

衛夫人雖然痛心,卻也無可奈何,畢竟孟家在前朝如此勢大,如今都還有皇城司的暗衛在查探孟珹後人的痕跡,這層關係一旦暴露在日頭底下了,稍有不慎便是殺身之禍,孟氏一族改名換姓,謹小慎微地過了這麼多年,絕不能因為覺得時過境遷就忘乎所以。

那日正好是個燒香禮佛的吉日,衛夫人帶著衛珩去靈應寺捐贈香油錢,嵇小舅也被自家阿姐硬拉了來。

他們在寺廟底下遇見了一位衣著打扮怪異的小販,一瞧就不是宣朝中原人,衛珩饒有興致地躥過去搭話,仗著自己年紀小問東問西,頗有要把這陌生朝代的世界地圖都打探清楚的意思。

對方倒是也學了些漢語,磕磕巴巴地回他,稱自己是從南洋渡過來的,且大多數時候都在牛頭不對馬嘴地極力推銷自己的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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