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看都不想看這位堂姐一眼。
按照祝亭霜以往機警的性子,她應該明白,拿了東西就走人,不糾纏不拖遝,才是最理智的做法。
但不知為何,她盯著小棗手裡的兩包銀兩,沉默了很久。
最後......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哪怕小棗這些年見慣了風浪,也還是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唬了一跳。
這是誰?
這可是清高自恃,最推崇魏晉風骨不過的祝亭霜。
她居然也有這般示弱的一天?還是和自己。
這可真是......日頭打西邊兒柴胡來了。
幸而小棗隻怔了一瞬,便立馬抬手去扶:“二姑娘,您這樣可真是折煞奴婢了。您有什麼想說的想要的,儘管提就是了,我們夫人也特地囑咐過,隻要是她能應下的,絕不會故意推辭。”
“我......我知道她心善。”
衣著樸素的女子並不肯起來,跪在寒涼的泥地上,垂著眸,語氣自嘲又淒涼,“隻是我這回來,並非與她要銀兩盤纏的,我是.....是來托孤的。”
“托孤?托誰的孤?”
祝宜臻放下手裡的溫奶,蹙蹙眉,望向桌邊上的小棗,目光裡帶著征詢。
小棗天還未亮透便出門了,直到傍晚才回的府。
她剛回府,連氣都未平,便馬不停蹄地趕來主院回話,敘述的那叫一個跌宕起伏,聽到她說祝二姑娘是來托孤時,連紅黛都忍不住停下了手裡的活計。
“托她自己的孤。奴婢也沒想到,這才多少時日不見,二姑娘就養了個兩歲大的孩子。奴婢隨她行了幾裡路去了城外的一處村莊,原是她怕自己進城被人盯上連累了孩子,就將他托養在一個農戶家裡,為此還將身上唯一值錢的玉扳指都給送了出去,那可是大老爺臨終前的遺物。”
“不過瞧那孩子的樣子,就知道她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了。”
宜臻微微抬眸:“那孩子什麼樣兒?”
“瘦弱的很,哭也哭不大聲,喂他一點米粥,手還掰著飯碗不肯放,像是從前都沒吃飽過的樣子。而且......似是智力上有些缺陷,瞧著木木訥訥的,眼珠子不愛轉。”
......要不怎麼說物是人非呢。
倘若不是這世道太亂,變幻太快,祝家嫡係的子嗣,怎樣也不至於淪落到吃不飽飯的地步。
小棗還在說著今日的見聞,宜臻的思緒卻漸漸飄遠了。
她讓紅黛去把金掌櫃請來,與他說了這樁子事,金掌櫃沉吟片刻,許是也意識到事情的蹊蹺,立刻便告退去查了。
——果然。
祝亭霜的孩子果然不是一般的孩子。
宜臻本以為這或許會是新任宣帝周俟的血脈。
她甚至想過,倘若這真的是周俟的血脈,那她也懶得做什麼顧念舊情的善心人了。
莫說托孤,祝亭霜一分銀子都彆想從她這裡拿走。
能容忍周俟的子嗣自生自滅,已經是她最好的涵養和氣量。
但結果沒料到,金掌櫃費了整整半月的功夫,得到的消息是:這個孩子是已經去世的老宣帝的血脈。
就算他們得到的消息有誤,這個孩子不是老宣帝的血脈,那也絕不會是周俟的骨肉。
因為周俟對他的殺意,是明明白白真真實實毫無偽裝的。
如果說祝亭霜的孩子真是周俟的,那她壓根不必逃。
周俟也壓根不必下“留祝二姑娘一命,殺了那嬰兒”這樣的命令。
周俟現在最大的依仗,不過就是一個正統的身份。
他知道衛珩不願意承認自己的身世,但他完全可以掌控一位未成人的皇子,推他到前頭來掛名,這樣的行徑,一下就能打動那些惜命又顧念名聲的翰林士子的心,讓他們臨陣倒戈。
“衛珩不會這樣做的。他要是真想借著皇嗣血脈的名義,就不必繞這麼一大圈費這麼大工夫改朝換代了。那孩子......你帶回來吧,隨意尋個院子,指派幾個丫鬟奴仆照料著,之後怎麼安排,你待我仔細想想再說。”
“那......祝二姑娘?”
“孩子可以留下,她就不必了。我先前已經讓小棗送了足夠的盤纏銀兩去,你再讓車夫北上,隨意替她尋一處僻靜安穩之地,便不用再管她如何了。”
“是。那臣這就去打點。”
按照衛珩的話說,金掌櫃是個最重規章製度的人。
自從他自立為王,舉兵造反後,金掌櫃就開始極其自然地自稱臣下,同時一口一個陛下的,喊的衛珩腦仁疼。
“不論如何,那孩子你愛留著就留著,不愛留著送出去也行,隨你高興來。”
腦仁疼的衛珩,在夜間被問及這件事時,答的極隨意極敷衍,對這個有極大可能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半點也沒放在心上。
宜臻還要再說,他卻直接用被子將她裹住:“床底之間朕沒興致談公事,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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