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被世人恐懼的小凶神(十四)(2 / 2)

腐壞的部分終於被全部切除,江奕用串好莖絲的骨針進行最後的縫合。

等到縫合完畢,用洗乾淨的絨毛皮擦去血跡,在場觀摩的大多數人此刻已經目瞪口呆,就差跪趴在地上高呼神明。

沒有他們想象中大量出血的情況,沒有木頭突然斷氣的場麵發生,整個切除過程中,木頭隻在骨針穿刺皮肉的時候無意識痛苦地掙動了一下,其他時間呼吸都沒亂過。

並且他們一點也沒有感受到能力的波動,這不是專屬於哪一個隱士部族的能力,是真正的神跡。

縫合結束後江奕也沒含糊,讓7號位跟蹤記錄傷者的身體數據,小小地活動了一下酸軟的手臂。

契鬼族的身體也不知道是用什麼廢棄物質構造身體機理,隻這麼一小會兒就感覺身體要虛脫了似的。

看一眼天色,還早,江奕轉過身,又輕輕地壓下了眉宇。

“怎麼了?”

少年的表情逆著光,影子在斜陽的逐步攀升下被無限拉長,整個人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劍,在見血的那一刻便會迫不及待地暴露出自己凶狠陰鶩的一麵。

可是,蒼燼心想,我喜歡他。

念頭剛如雨後春筍般冒個尖尖的茬兒,那些扭曲的觸須,尖銳的利劍,都在快要接近江奕的時候啪一聲粉碎。

蒼燼往前走了一小步,兩人幾乎要貼近在了一起,江奕分外順手地揉搓上少年毛絨絨的腦袋。

將江奕沒能看到的幻象裡,蒼燼一步跨出濃厚得看不見邊的黑暗,踏入那於他而言無比抗拒的光明中。

光芒仍舊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埋著腦袋,忍著痛,虛幻的手臂伸出去,緊緊拽住了江奕的衣擺。

現實中的蒼燼若無其事地抓住了江奕放在自己頭上的手掌,輕柔地給人按捏手指骨:“累嗎?”

“還好。”

江奕不禁摸了一下鼻子,總感覺自己蠢蠢欲動想要捏人揉人的心思又被看穿了底。

大概是蒼燼年少老成的關係,很多時候江奕都忍不住將他當成一個成年的人看待,而不僅僅是一個十三歲出頭的小孩。

時間隻過了小半截,蒼狼現在還沒有回來。將剩下沒有用完的止血草包裹起來,江奕向女人囑咐了一點傷口縫合後需要注意的事項,然後走向了近處的下一個人。

站在人群最前排的一個中年女人麵上一喜,正是最開始被女人說服去采摘野菜的人。

懷揣著忐忑不安的心思等到江奕看完自己兒子的傷情,但聽到對方淡然說出‘問題不大’四個字的時候,中年女人從昨晚壓抑到現在的眼淚終於潸然而下。

她踉踉蹌蹌地合膝跪下,雙手捧高:“願祖巫賜福於您。”

江奕在她膝蓋彎曲的時候將人扶住,神色如常,還是那一句話:“如果沒有蒼燼,我不會出現在這裡,也無法救治你的兒子。”

中年女人愣了愣,看向蒼燼,連忙又要叩拜。

隻在江奕說話的時候蒼燼眸色閃了閃,他將女人的胳膊拽住,沒有受下這一禮。

如果江奕期望他與契族保持友好關係。

在對麵略顯驚慌不安的表情中,少年張嘴,輕聲道:“這是我作為契族人應該做的。”

蒼燼與醫祖傳人結契的消息若秋風掃落葉般頃刻間傳遍了契族內部。

醫祖是江奕給出的稱呼,江奕還告訴他們,醫便是救治的意思,現場編出了一個傳說,傳說祖巫其實有許多人,醫祖便是其中之一,所以他生下來腦子裡便有治人的知識。

至於最開始為什麼會被當成契鬼販賣到契族的領地,江奕看著不掩好奇的眾人,視線微微偏移,眉宇中似乎帶著一抹說不出的神傷和憂鬱,最後點到即止地將所有神情收斂,換上一副若無其事的淡笑,道出那狗血言情劇中很是經典的一句話:“沒事……都已經過去了。”

契族眾人立時間腦洞大開浮想聯翩想入非非了。

其實當日大多數勇士都在外麵充作守衛嚴加戒備,也是回來之後才聽說了江奕的事情,看著被他們認定活不過今天晚上的人此刻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啜著淡鹽水,他們的表情已經不再是震驚足以形容的了,看向蒼燼的目光也變得驚疑不定。

江奕整個下午一直留在廣場給人看傷,前後忙得腳不沾地,後來給契族人科普了一些草藥知識和用法後忙碌的情況終於有所好轉。

沒能親手治療所有人,卻近乎收到了整個部族的讚美和感恩。

酋長也是感慨,鍥而不舍地再一次對蒼燼進行熱情挽留,蒼燼這一次同樣沒有猶豫地委婉回絕了。

不過因為江奕明天還要來一次,給一部分傷者換藥,屆時蒼燼肯定要跟著一起來,所以酋長並不是很遺憾,五官端正的臉上露出了彌勒佛一般的慈祥笑容,臨走時讓蒼燼帶了一些乳果回去。

看著乳果的江奕這才想起兩個人都還沒吃飯,接著又想起,忙得忘乎所以的那一段時間,蒼燼好像有把他強勢逮過去按著吸收能量晶體。

至於蒼燼自己,應該是水也沒來得及喝上一口的,就單顧著圍著自己轉了。

“張嘴。”

聽到熟悉的聲音,江奕想也沒想地張嘴了。

一顆乳果塞了進來,表皮殘留著沁涼的水漬。蒼燼特地挑了乳果中最大的一顆,在旁邊的湖水中洗乾淨後再喂給了江奕。

江奕咀嚼著,神色都被甜到柔和了三分。

7號位乘機錄像。

會這麼喜歡吃甜食的宿主大概隻有此任務世界獨一份了,得好好珍惜。

蒼燼也沒放過這難得的一幕,目不轉睛地盯著江奕咽下去的那一刻,瞬息不差地又喂給人一顆。

江奕神色自若地接受了投喂,默默咀嚼的動作帶著一種惹人生憐的乖巧。

冥冥中蒼燼覺得應該有什麼東西可以將這一切記錄下來,隻是現在的他無法接觸到。

天上繁星似錦,萬千光點彙聚成一條耀眼的銀河帶,星光下兩人並排同行,場麵靜謐而又愜意。

不過愜意了沒多久,小的那一個就將稍大個的打橫抱起,一本正經地板著臉說地上蟲子太多。

江奕在見怪不怪的麻木中也想起了自己被某人興起投喂時忘掉的茬,將洗好了的乳果拿出一顆遞往蒼燼的嘴邊。

最後蒼燼沒吃,拐入叢林順勢捕捉了一隻迷路了的狼牙野豬,輕巧扛上肩。

江奕看著那比蒼燼小身板還要大上一倍的野豬,心想這大概就是酋長不送蒼燼肉食的原因吧。

回到山洞中,蒼燼倒沒忘記江奕走時說過的話,放下野豬後片刻沒停下,將洞|口晾曬的皮毛給收了進來。

今天是個大晴天,陽光的熱量給力,皮毛上的水分已經差不多曬乾了,但江奕摸著毛絨絨又軟又舒服的獸皮,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這時候蒼燼剛巧拖著清理好的野豬肉走了過來,江奕順手往人腦袋上揉了一下。

蒼燼:“?”

江奕又摸了摸皮毛,在心中認定還是少年的頭發手感比較好。

將肉切成塊,洗乾淨血水,蒼燼將其倒入鍋中燉煮,旁邊的江奕招了招手讓他過去,蒼燼便拿勺子簡單攪拌了兩下,來到江奕的麵前。

沒有現成的木尺,江奕就從旁邊的柴火堆裡抽出一根較短的代替,其實他也可以讓7號位直接告訴他蒼燼的身體數據,不過江奕發自心底地認為,親手測量和拿捏尺寸也是縫紉的一部分。

蒼燼不明所以,但江奕讓他不動,他便保持不動地站立著。

片刻後感覺到身上遊走的觸感,微涼的指尖從下往上,再從自己的身後一拂而過,蒼燼耳根子微微一熱,渾身都不自在了起來。

當聽見江奕說好了的時候,他立刻動身閃走,快得甚至在江奕眼前晃出了殘影。

江奕:“……”這是怎麼了?

小一隻的少年坐在石頭上,臉埋著,遮住某些欲蓋擬彰的表情,指尖捏著木勺,心想一定要找到恢複成人形態的辦法。

各做各事安靜了一段時間過後,用木炭描好線的江奕拿出石刀開始裁獸皮,不過獸皮不像血肉,一般要在原位置劃拉個三四遍才能完整地裁切下來,修邊角的時候也得點點地磨。

正覺得有些麻煩時,蒼燼神不知鬼不覺地蹭到了他的身邊,從他手裡接過刀,問要怎麼弄。

江奕突然覺得,讓蒼燼見證睡衣的誕生再親手穿上什麼的好像也不錯。

直至睡衣做好後,江奕高舉著讓他試穿的那一刹那,蒼燼從對方那看似無波無瀾又好像閃爍著某種詭異光芒的視線中,似懂非懂地品味出了一種後世名叫隱藏性惡趣味的東西。

盯著這一套模擬幼崽模樣的衣服,破天荒頭一次,蒼燼對江奕木著臉表示出無聲的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