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被世人恐懼的小凶神(完)(1 / 2)

江奕一路上神采奕奕, 回去後就蔫成了一朵枯花。

四肢酸軟無力,喉中乾燥難耐,更要命的是蒼燼好像回過了味,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沉默著, 江奕將臉埋進手臂。

表麵清清冷冷, 其實心裡很慌張。

出發前他告訴蒼燼沒人可以傷得了他, 然後自己就以囚籠中人事不知的形象和蒼燼再見麵。

出發前他告訴蒼燼自己很快就會回來, 快到如果蒼燼不來找他,沒準他還會在力族蔫個兩三天休養生息。

以及他要怎麼和蒼燼解釋自己闖入了力族的領地?

己方答道:我迷路了,蒼燼回道:從契族到力族要穿過一片樹林,還有個普通人至少要走上大半天的碎石山穀。

江奕仿佛在慌張中感覺到了一絲窒息。

門口傳來蒼狼中氣十足的聲音:“蒼燼,大人吩咐要的湯,呃,藥煮好了!”

背後如炬火熱的視線終於收了回去,江奕暗鬆口氣,接著一隻寬厚的手掌摸了過來, 將他攬入大腿上坐著。

半截身子還沒進門的蒼狼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兩。

江奕腦子還暈乎乎的,下意識往人身上靠,像是依偎在對方懷中一樣,見狀回了個禮貌而不失得體的笑,笑容霎然一僵, 差點嗆出聲。

神智倏然清醒, 耳根子也紅了, 他壓低聲音:“你捏我……做什麼?”

蒼燼伸向兩瓣柔軟渾圓的手又搭回了人腰上, 仿佛自己完全不是那個借題發揮的人,語氣平靜得坦然:“不許對著彆的男人笑。”

江奕:“……”

從蒼狼手中接過碗,蒼燼先喝了一小口,有點燙便端著吹一吹,又喝了一小口,覺得溫度合適了,再喂給江奕喝。

不知道是不是湊巧,遞來的正是蒼燼嘴唇碰過的那一邊。

江奕想表示自己還沒虛弱到不能支撐一隻碗的重量,被好似知曉他想法的蒼燼看了一眼。

頓時不掙紮了,張開嘴,乖乖地接受投喂。

蒼燼問他:“苦麼?”

江奕習以為常地搖了搖頭。

下一刻他被蒼燼含住嘴,掘開唇縫大肆吸吮,吻得差點背過氣。

“苦麼?”

“……”

又被吻住。

來來去去被吻了五次,耗時一次更比一次長,眼冒金星的江奕終於想起蒼燼比他還先喝了兩小口,藥苦不苦人是知道的。

這次深吻之後,蒼燼沒有再問,單是摟著江奕,輕拍人背,幫著他順氣。

江奕氣喘籲籲,臉頰透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薄紅,抬頭瞪了人一眼,接收到一個坦坦蕩蕩的無辜眼神。

嘴角抽搐。

發作不起來,畢竟也是他理虧。

江奕突然想到了些事,將額頭抵在蒼燼的胸口,靜下心去認真聆聽。

心跳聲急劇而快速,暴露了男人某種欲蓋擬彰的情緒。

被蒼燼撩撥起的那一點惱怒就在這飛速鼓動的心跳聲中偃旗息鼓,江奕不可抑止地心軟了,張開嘴,極輕地說了一個字:“苦。”

原是想安撫蒼燼的心情,但話一出口,江奕卻不禁有些失神。

印象中他好像沒有喊過苦,也從沒叫過疼,就連研究人員在給他做應激性檢測的時候都會忍不住納悶,更是緊張苦惱地問他:欸,江奕小寶貝兒,你就不會疼嗎?

不會疼嗎?當然會的。

是個人都會疼,他的痛覺神經完整,又怎麼不會覺得疼。

隻是總有一層枷鎖禁錮著他,不想惹麻煩,讓人為他擔心。

蒼燼看著懷抱中的江奕,憐惜地親了親對方狹長的眼睫毛,盯著江奕紅暈未褪的耳垂,忍住了含上去的衝動。

旁邊站著的蒼狼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啞謎,但這不妨礙他被這恩恩愛愛的兩人閃瞎了眼。

意思意思咳嗽了一聲。

蒼燼抬眼看到了他,仿佛才注意到這人還沒走似的:“怎麼?”

“……”總覺得自己好像被昔日舊友給嫌棄了的蒼狼。

“昨晚上你兩去哪了?招呼也不打一個。”想到這裡蒼狼又蹙了下眉頭,似乎想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瞳孔輕微收縮,複又吞吞吐吐地道,“昨晚上的黑色颶風……”

心知蒼狼在顧慮什麼,蒼燼臉不紅心不跳地道:“嗯,我們看見了。”

這句話也沒假,隻是旁人聽上去會將他兩下意識帶入局外人,而不是引發異象的罪魁禍首。

蒼狼打量著蒼燼的表情,不大相信。

他確實懷疑到了對方身上,因這人就是抱著江奕從那個方向跑來的。

但是他猶豫了。

探究到底不一定會帶來好結果,知道了真相又能怎麼樣,蒼燼難得回來部族,難道他們還要把對方再次逼走嗎?

蒼狼想通了,自然地略過質疑部分,主動順著話題說了下去。

他長長地緩出一口氣,對昨晚看到的震撼景象表示出了強烈的感歎:“那麼大的動靜想不去注意都難,就是不知道那陣怪風從哪來的,把我們嚇了個夠嗆。”

昨晚上奴隸去送熱水,在屋外喚了很久,沒聽見裡麵傳來一點聲響,又不敢擅自進門,剛巧蒼狼路過,進去後也沒發現兩人的蹤影。

那會兒時間太晚,蒼狼覺得不對勁,拉住巡夜的守衛問話,才知道兩人竟是一下午連著現在都沒回來,急忙去稟告了酋長。

酋長聽到這個消息後也憂心,派人通知老祭司,想著蒼燼要是臨時反悔想回去了,至少會事先知會他兩一聲。

怕就怕在突然遇上了什麼事。

隨後祭司趕來了,彼此得知都不知情,心中就是一咯噔,這個節骨眼可馬虎不得。

祭司連忙施法,卻是生平頭一次什麼都沒感應出來,酋長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繞著屋子走了整整三十二圈。

在走到第三十三圈的時候,他在遠處感應到了一陣傾軋而來的威壓,以為有強敵來襲,急急忙忙衝了出去,心臟直墜冰窟。

……然後就是一陣手忙腳亂。勇士忙著將家人轉移去山洞避難,他們則守在部族,準備對付這場看起來就不像是自然產生的邪風,直到蒼燼懷抱昏昏欲睡的江奕,眾目之下,迎著微風走了回來。

“沙虎帶著人去探查情況了,看那股風出現的地方好像在力族的領地。”蒼狼憂心忡忡地道,“你說那會不會是用來對付契族的法術?”

雖然風暴有可能是蒼燼搞出來的,但也不排除這種可能。

蒼燼道:“或許。”

蒼狼感覺自己受到了來自兄弟的敷衍,為此心靈有點小傷心,將請求肯定的眼神投向了江奕。

江奕的話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不會,這個法術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施展出來的,如果作用是對付其他部族,力族不會提前暴露出來,至少也要等到他們發起進攻的時候才會用。”

說著,他搖了搖頭:“應該隻是碰巧,以往我們也沒少遇上雪害。”契鬼族的領地就在契族的背後,兩邊相距不是很遠。

蒼狼皺著眉頭沉吟了會兒,突然眼前一亮:“那場風暴沒有朝著契族這邊擴散,反而一直在力族的地盤肆掠……”

江奕答非所問:“力族那邊是比較容易起風。”

在江奕用實力得到契族人認可之後,他的話就足以代表一定權威,蒼狼不疑有他,覺得力族也是倒黴催,兔死狐悲地唏噓了三兩聲,滿身輕鬆地走了。

兩邊部族爭鬥已久,累積下來的是不可化解的血仇,再怎麼心善也不會去憐憫部族的敵人。

等到沙虎帶著確實消息回來,酋長一高興,指不定還會開個宴會慶祝。

蒼燼專注做著手裡的事,從盆子裡撈起一張被熱水浸濕的布,擰乾了水像是要給江奕清理身上的汙漬,江奕順手去接,看見男人在氤氳水汽中顯得柔和的表情,手又不知不覺的放了回去。

他並不反感蒼燼的照顧,也很享受熱氣烘暖臉皮膚的感覺,在蒼燼擦拭的過程中江奕輕唔了聲,像隻被撫順了毛發出舒服呼嚕聲的小貓。

再次軟化了蒼燼的心。

化完了之後又看見江奕不設防地抬起下巴,露出細膩白皙的脖頸,一股熱流瞬間淌了進去,喉結緩慢鼓動了兩下,渾身都是滾燙的。

怕自己按捺不住,蒼燼生硬地轉移話題:“你該睡了。”

江奕能撐到現在實屬不易,蒼燼將他放下,他便順勢閉上了眼,隻是想到蒼燼還在自己的身邊坐著,突然間一點困意都沒有了。

兩人才遇上了變故,他有點舍不得消耗獨處的時間來休息。

那麼,要不要和人談談心?

戀愛指南上說相愛是從誰先主動開口的那一刻開始的,江奕平時沒怎麼注意,這個時候靜下心來,才發現自己其實有很多的話想要詢問對方。

你小時候都經曆了什麼,有沒有契族人來欺負你,在契族的事情辦完了嗎,我的擅自行動是不是給你添了麻煩,諸如此類,許許多多。

隻是話沒出口就受到了莫名的阻塞,江奕不知道彆人能夠輕易問出口的問題為什麼到自己這兒就變得異常艱難,他正煩悶著,手掌突然被人勾了過去。

毯子一邊顫動,蒼燼躺在了他的身邊,隻要自己聳聳鼻尖就能聞到那股熟悉的氣息。

江奕覺得安心。

掌內傳來按壓的力道,這人百無聊賴地玩起了他的手指。

從拇指到小指,指腹碰碰指尖,又蹭兩下骨間肌,從那一絲不苟的觸碰中,江奕好似體會到了一股無言的嚴肅和認真。

不知道的還以為蒼燼在修複什麼珍貴的古物。

江奕忍不住睜開了眼。

蒼燼知道江奕還沒睡著,但人睜眼的時候他也沒來得及收攏外溢的情緒,儘管隻是一瞬間,江奕卻沒有忽略。

那雙漆黑眸眼中溢滿了簡簡單單的興味,這是他許久未見又十分熟悉的一麵,也是進入這個世界後,江奕第一次在蒼燼身上看見的一麵。

他為蒼燼欣慰,因為隻有放下了心中重擔的人,才可以將那些刻意隱藏著的小心思大大方方地展現出來。

在此之前他不是感覺不到蒼燼在壓抑著什麼,隻是迫於自身情況,一直沒去主動地問。

江奕薄唇動了動,突然就有那麼一種衝動。

——問吧。

既然枕邊人都能放下,為什麼自己要原地踏步。

這也是個好機會,在對方最輕鬆的時候問話,一般可以得到較為詳細的答案。

隻要自己可以問出口。

就在江奕嘴巴張開的那一瞬間,腦子裡似是清晰浮現了兩根細長的神經線,漂浮來去,搖曳轉圈,擦過無數次,卻怎麼也連接不到一塊去。

因江奕剛起的念頭,這兩根飄去不同方向的線硬生生被拉扯了回來,卻又毫不掩飾厭惡地相互排斥著。

江奕道:“蒼燼。”

玩手指的‘蒼大男孩’抬起了頭,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倒映著他的臉,讓江奕清楚地看見了自己艱澀的模樣。

——問出口。

“你的心情好像很不錯。”

——隻要能問出口。

“能不能告訴我……”

——問出口就好,彆停,彆斷。

江奕最終還是沒能完整地問出口,在他語句出現長時間停頓的那一刻,蒼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將他溫柔地摟住。

“剛才想通了一些事。”

蒼燼不說自己想通了什麼,又道:“睡不著?”

“嗯。”

“我這裡有一個很長的故事,想聽嗎?”

江奕當然是想聽的。

雖說不免有點小泄氣,沒能夠完全踏過那一個坎,但聽著蒼燼用平靜的口吻講述那些過去的艱難,江奕又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心開始發揪。

蒼燼的意識海中漂浮著無數的黑暗物質,兩次進去也沒見減少,是不是就代表著他一直以來就沒擁有過什麼溫暖的經曆?

或者說是擁有了又失去,讓那些傷痛反複地折磨著他。

江奕什麼都沒說,就像以前那樣,充當一個合格的觀眾,直到蒼燼輕描淡寫地略過了從懸崖邊摔下去的細節。

他忍不住地截斷對方的話:“摔下去之後?”

蒼燼故意說得很輕鬆:“之後我就晉級成了二級勇士。”

江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