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瑟瑟好歹在藏劍山莊練過些武功, 刀槍弓箭的都摸過,雖然是個半吊子水平,卻比原主的射箭水平高了不少。
這三箭嚴格遵循了原書的描寫內容, 其中兩箭都射偏的有些離譜,險些射傷無辜的過路人,唯有最後一箭擦著元嬪的小腿射了過去。
箭氣擦過元嬪的裙擺,淩厲的箭刃雖在她的褲腿上劃出一道幾寸長的爛口子,卻隻是將她的小腿肚子劃破了點皮。
林瑟瑟到底還是看在元嬪懷孕的份上,手下留了些力氣。
反正不管將元嬪射傷成什麼樣, 隻要她表現出一副嫉妒扭曲的模樣,讓皇帝和眾人認為她是想殘害龍嗣就是了。
細密的幾顆血珠子從表皮緩緩滲出,元嬪怔愣了好一會兒, 才驀地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她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雞, 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哀嚎。
聽這撕心裂肺的叫聲, 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人被刺客抹了脖子, 校場上的眾人循著那聲響,下意識的朝著元嬪的方向看去。
元嬪淚流滿麵的抓住皇帝的手臂, 皇帝似乎嚇得不輕, 他低埋著頭麵色焦急的詢問著什麼,沒過一瞬又彎下腰去查看她小腿上的傷勢。
見元嬪隻是小腿上被擦破了點皮,皇帝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命太監趕快去請狩獵隨行的太醫。
做完這一切,皇帝終於想起去抓射傷元嬪的罪魁禍首, 他神色震怒的吼道:“是誰射的?!”
林瑟瑟沒有說話, 隻是側過頭對著純嬪微微一笑:“信了嗎?”
純嬪小小的眼睛裡, 充滿了大大的疑惑和震驚, 仿佛自己看見了一個剛從精神病院裡逃跑出來的神經病。
雖然前世時,皇後也拉弓射傷了元嬪,但那時皇後給她的感覺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即便時間已經過去了無數年,她仍記得那日皇後眼睛裡迸發出的崩潰和歇斯底裡,那三箭更像是皇後在宣泄自己沉悶絕望的情緒。
那時的她,完全不能理解皇後的情緒。
可今時今日,她瞧見自己心愛的男人摟著一個懷著他骨肉的寵妾,如此親密無間的貼在一起教習射箭,卻將她晾在一旁視若無睹,她才能懂得了皇後那日的失態。
她試圖從林瑟瑟雙眸中尋找到蛛絲馬跡,若是喜歡一個人,眼神是藏不住的。
可林瑟瑟的眼眸裡,沒有絲毫的嫉妒和憎惡,唯有波瀾不驚的平靜。
純嬪覺得,自己似乎徹底看不懂如今的皇後了。
但不管怎麼樣,皇後此舉一出,往後便再難翻身。
若是皇後老實一些,她倒是可以考慮暫且讓皇後再活一段時間,待她重得聖寵,讓皇上重新愛上她,那時她再殺了皇後也不遲。
純嬪對著林瑟瑟福了福身子,麵上笑意吟吟:“娘娘的教誨,嬪妾記住了。”
遠處不知是誰在氣氛哄亂的校場內,高聲喊了一嗓子:“是皇後娘娘射傷了元嬪——”
原本吵鬨的校場,突然寂靜了下來,安靜的甚至能聽到風吹動草皮的聲音。
正與陸想準備回營帳內對弈的司徒聲,停住了腳步,神色微怔的側過身子,朝著箭靶場附近的林瑟瑟看去。
他的眉骨微動,緩緩皺起了眉頭。
她沒事閒的去射元嬪做什麼?
陸想似乎是瞧出了司徒聲的疑惑,他朝著箭靶場看去,沉吟片刻:“元嬪和皇後好像都不會射箭,許是皇上教元嬪射箭卻忽略了皇後,所以惹得皇後不快了。”
司徒聲眯起雙眸,輕瞥了他一眼:“若你是她,會因心中不快而當眾射傷懷有龍嗣的妃嬪嗎?”
陸想被問的啞口無言。
殘害龍嗣可是死罪,隻要是個正常人,都不會當眾做出這樣沒腦子的事。
“聽聞皇上還未寵幸過皇後,皇後會不會就是因為元嬪腹中的龍嗣……”
陸想的話還未說完,司徒聲卻沒有耐心再繼續聽下去了,他頭也不回的朝著校場外走去,步伐沉重。
陸想疾步追了上去:“欸,你就這麼走了,不管她的死活了?”
他追到校場外,正想再說些什麼,隻見司徒聲頓住腳步,下一瞬便化作一道紅影從眼前掠過,不過眨眼之間,那紅影已然落在了十米之外的榕樹枝上。
與此同時,林瑟瑟被侍衛押送到了皇帝麵前,皇帝望著她的臉,心中一陣陣生寒。
往日那些事,還能說是旁人栽贓陷害,可今日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對著身懷龍胎的元嬪連射三箭。
目擊證人不止一人,總沒有人摁住她的手讓她射傷元嬪,難道她還能舌燦蓮花的辯解,說這次也是遭人陷害嗎?
他本念在她拚死從虎口救下嬴非非的情分上,想著就算除掉了司徒聲,也不會按照原來的想法將她打入冷宮賜死。
若是她安分守己些,戴罪立功給他生下兩個皇子,說不準他還會保住她的後位,讓她繼續穩坐後宮之主的位置。
誰料她卻本性難移,不過才老實了一個月,便又開始興風作浪。
皇帝望著她的目光滿是失望,他護住懷中啜泣的元嬪,嗓音冷冽如冰:“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聽聞這話,林瑟瑟竟真的沉思了起來。
她記得她好像還有句台詞沒說,是什麼來著?
“竟敢在本宮麵前放肆。”林瑟瑟咬住後牙,作出一副深惡痛疾的模樣,望向元嬪的眼眸微微泛紅:“射死你!”
元嬪的生母劉嫗猩紅著雙眼,撲到她身前質問道:“你竟已經無法無天到如此地步,莫不是仗著你背後有人,便敢明目張膽的當眾殘害龍嗣?!”
劉嫗的麵容扭曲,聲音中帶著一絲歇斯裡地,許是被她激的惱極了,卻是一時失去了理智,揚起手臂便朝著林瑟瑟的臉上扇去。
林瑟瑟沒有躲,反而心中還有些蠢蠢欲動的興奮,倒不是她有什麼抖M傾向,隻是原書裡就有這一段原主被劉嫗扇了一巴掌的劇情。
若是這一巴掌落下來,劇情也算是徹底回到正軌了。
接下來隻要純嬪不作妖,她繼續按照原劇情作死,再撐上一兩個月,她便可以完成任務走人了。
往日總盼著趕快做完任務,一想到完成任務就可以回天庭,她就覺得興奮又激動。
如今不知為何,思及至此,卻是有些淡淡的惆悵和失落,仿佛心裡缺了些什麼似的。
林瑟瑟輕歎一口氣,感受到劉嫗的掌風襲來,她垂下眸子,下意識的闔上了雙眼。
時間仿佛凝固在這一瞬,預想之中火辣辣的疼痛並未襲來,她有些疑惑的睜開了眼,卻見眼前多了一隻蒼白削瘦的大掌。
那隻手掌骨骼分明,皮膚透著沒有血色的冷白,一道道青紫色的筋絡從手麵上凸起,像是要將劉嫗的手腕捏碎。
“我的妹妹若犯了錯,自有我來管教。”
司徒聲緩緩眯起細長的雙眸,麵上沒有一絲表情,眸中泛著不加掩飾的殺意:“狗奴才,你算什麼東西便敢碰她?”
話音落下,隻聽見‘咯嘣’一聲,劉嫗的手腕骨卻是生生被他攥的脫了臼。
劉嫗是皇帝的乳母,平日裡任是誰見了她,都要恭恭敬敬的喊她一聲‘劉嬤嬤’,她在宮中橫行霸道慣了,哪想到這一把年紀了,竟是遭了這樣的罪。
她慘叫一聲,活活疼暈了過去。
元嬪見自己的生母暈倒,也顧不上再哭,她生怕劉嫗會被性情殘暴的九千歲殺掉,便緊緊的攥住皇帝的衣袖:“皇,皇上……”
皇帝不欲在此時與司徒聲發生衝突,他已經隱忍了司徒聲多年,籌備了半年的謀殺與埋伏就在今夜,這時候絕對不能打草驚蛇,讓司徒聲察覺到異常。
但懷中嬌人嚇得發抖,劉嫗又是他的乳母,到底中間橫著多年的情分,他也不能見死不救。
他皺緊眉頭,眸光冷冽:“殘害龍嗣乃是死罪,司卿是想要包庇皇後?”
司徒聲神色嫌棄的鬆開劉嫗的手腕,抬眸瞥了一眼皇帝:“皇上此言差矣,若她真想殘害龍嗣,大可以來找我幫忙,何必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動手。”
皇帝被噎了一下,臉色鐵黑。
雖然司徒聲說的好像有那麼一點道理,但他哪來的臉皮敢將殘害龍嗣說的好像是過家家一樣,難道皇後去找他幫忙,他就敢對元嬪腹中的孩子下毒手了?
皇帝冷著臉道:“若是如此說來,依著司卿所見,皇後這是失手傷人了?”
司徒聲沒有說話,而是走至元嬪身前不遠處的地方,將林瑟瑟射中草皮的那支箭拔了下來。
他轉個身的功夫,箭刃上便多了一條通體碧綠的竹葉青。
他並沒有說話,隻是將這支穿透蛇身的長箭,遞到了皇帝的眼前。
皇帝一怔,麵色驟白:“竹葉青?!”
這蛇名喚竹葉青,雖然不是劇毒之蛇,但也渾身帶著慢性之毒,若是被竹葉青的毒牙咬傷,即便得到及時救治,不死也要脫層皮。
司徒聲扯了扯唇角:“皇上可真是令人寒心,我妹妹為救元嬪迫不得已才出箭,卻讓人說成了殘害龍嗣的惡人。”